“我的亲娘诶!”曾鹤宾盯着刚从水渠里捞上来的那个木俑,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这玩意儿也太邪门了吧!
只见那木俑约莫一尺来长,雕成蜈蚣形状,背上还刻满了密密麻麻的符文。最瘆人的是,蜈蚣的百足上,每一只都钉着一根细如牛毛的银针!
“厌胜术!这是厌胜术啊!”曾鹤宾的声音都在发抖。
围观的村民们一听“厌胜术”三个字,顿时炸开了锅。
“啥是厌胜术?”
“就是诅咒人的邪法!要倒大霉的!”
“天老爷!谁这么缺德在水渠里放这玩意儿?”
曾鹤宾用树枝小心翼翼地拨弄着木俑,脸色越来越难看:“蜈蚣百足,百针穿心…这是要让沈村灾祸不断,家宅不宁啊!”
他抬头看向站在一旁的沈老三:“沈老三,这木俑你见过没有?”
沈老三早就吓得面无人色,连连摆手:“没有没有!我哪敢碰这种邪物啊!”
“真不是你放的?”曾鹤宾眯起眼睛。
“天地良心!”沈老三急得直跳脚,“我沈老三虽然混,但这种伤天害理的事,给我十个胆子也不敢干啊!”
曾鹤宾心里直打鼓。看沈老三那怂样,倒不像是装的。可不是他,又会是谁?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众人回头望去,只见一匹白马疾驰而来,马背上坐着个青衣女子。
“是青禾小姐!”有沈村人惊呼。
曾鹤宾挑眉。沈青禾?沈老爷子的宝贝孙女?她怎么来了?
沈青禾利落地翻身下马,快步走到众人面前。她先看了眼地上的木俑,眉头微蹙,随即转向曾鹤宾,施了一礼。
“曾先生,事情的经过我已经听说了。”沈青禾声音清亮,“这件事是我们沈家不对,我代三叔向曾氏赔罪。”
哎哟?这么痛快就认错了?曾鹤宾心里直嘀咕。这沈青禾,唱的是哪出?
沈老三在一旁急赤白脸:“青禾,你瞎认什么错?这木俑根本不是咱们放的!”
“三叔!”沈青禾瞪了他一眼,“水渠是咱们挖的,木俑在咱们水渠里发现,咱们就得负责!”
她转身对曾氏族人深施一礼:“各位叔伯,这次的事确实是我们沈家考虑不周。被淹的田地,我们照价赔偿,另外再补偿三成的收成,可好?”
曾氏族人面面相觑。这赔偿条件,倒是相当厚道了。可是…
“青禾姑娘,”曾氏族长开口道,“赔偿事小,这木俑事大。若是有人存心用邪术害人,咱们两村都不得安宁啊!”
沈青禾点头:“族长说得是。不过这木俑的来历,还需仔细查证。当务之急,是先化解这厌胜术的煞气。”
她转向曾鹤宾:“曾先生,您看这木俑该如何处置?”
曾鹤宾心里暗暗称奇。这沈青禾,年纪轻轻,处事倒是老练。不过…
他轻咳一声:“厌胜术的煞气,需用真火化解。但在此之前,得先找到施术之人,否则后患无穷。”
沈青禾眼神微动:“曾先生可有头绪?”
曾鹤宾蹲下身,仔细查看木俑上的符文:“这符文的手法…看着有些眼熟。”
确实眼熟!这符文的笔画走势,分明和之前在曾万山书房外找到的符纸碎片如出一辙!
难道是曾万山干的?可他为什么要害沈村?
曾鹤宾心里乱糟糟的,面上却不露声色:“青禾姑娘,你们沈村最近可曾得罪过什么人?特别是…懂风水的人?”
沈青禾沉吟片刻:“我们沈家一向与人为善,应该没有…等等!”
她突然想起什么:“半个月前,确实有个游方道士在村里转悠,说是能看风水改运。但爷爷觉得他来历不明,就给打发走了。”
游方道士?曾鹤宾心里一紧:“长什么样?”
“瘦高个,三角眼,下巴有颗痣。”沈青禾回忆道。
又是他!曾鹤宾差点叫出声。那个冒充曾万山师兄的妖道!
可是不对啊…如果真是那个妖道,他为什么要对沈村下手?沈村和曾村的恩怨,与他何干?
除非…他另有所图!
曾鹤宾站起身,对族长低声道:“族长,赔偿的事可以先应下。但这木俑的来历,必须查个水落石出。”
族长点头:“你说得对。”他转向沈青禾,“青禾姑娘,赔偿就按你说的办。但这邪术的事…”
“族长放心,”沈青禾正色道,“我们沈家一定会查个明白,给曾村一个交代。”
事情暂时了结,村民们陆续散去。曾鹤宾却站在原地,盯着手中的木俑出神。
沈青禾走过来,轻声道:“曾先生,这次多亏您明察秋毫,否则两村怕是要大动干戈了。”
曾鹤宾摆摆手:“分内之事。倒是青禾姑娘通情达理,让人佩服。”
沈青禾微微一笑:“其实…我这次回来,还带了京城的几位朋友。他们对风水之术颇感兴趣,若是曾先生得空,不妨来寒舍一叙?”
京城的朋友?曾鹤宾心里一动。沈青禾去京城不过半年,怎么就结交了对风水感兴趣的朋友?
他故作随意地问:“哦?青禾姑娘在京城是…”
“做些小生意罢了。”沈青禾眼神有些闪烁,“主要是帮家里打理在京城的铺子。”
曾鹤宾眯起眼睛。不对劲!这沈青禾提到京城时,眼神飘忽,分明有所隐瞒!
他想起之前那个妖道也曾提到“京城”…难道这其中有什么关联?
“曾先生?”沈青禾见他发呆,唤了一声。
曾鹤宾回神,笑道:“既然青禾姑娘盛情相邀,改日一定登门拜访。”
沈青禾嫣然一笑:“那说定了。我这就回去准备赔偿事宜,告辞。”
看着沈青禾离去的背影,曾鹤宾心里疑云密布。京城…妖道…厌胜术…这几者之间,到底有什么联系?
他低头看着手中的蜈蚣木俑,突然发现木俑的腹部似乎有个暗格。
轻轻一按,“咔哒”一声,暗格弹开,里面露出一张折叠的纸条。
曾鹤宾展开纸条,只见上面写着一行小字:
“青龙吸水,白虎衔尸。京城来人,鸡犬不留。”
这…这是什么意思?曾鹤宾手一抖,纸条飘落在地。
青龙吸水?白虎衔尸?这分明是指两村的风水格局!曾村属青龙位,沈村属白虎位…
京城来人?鸡犬不留?
曾鹤宾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难道这一切,都和京城来的什么人有关?
他猛地抬头望向沈村方向,却见沈青禾并未回村,而是朝着后山的方向去了!
她去后山做什么?那里除了乱坟岗,什么也没有啊!
曾鹤宾不及细想,悄悄跟了上去。他倒要看看,这个沈青禾,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沈青禾脚步轻快,显然对山路很熟悉。她七拐八绕,最后停在一处荒废的山神庙前。
曾鹤宾躲在一块大石头后面,屏住呼吸。这山神庙…不就是之前发现曾万山的那个庙吗?
只见沈青禾在庙门前左右张望了一下,随即推开庙门走了进去。
奇怪!她一个姑娘家,来这种地方做什么?
曾鹤宾等了一会儿,见庙里没有动静,便悄悄摸到庙窗下,透过破洞往里看。
这一看,差点让他叫出声来!
庙里不止沈青禾一人!还有一个背对着他的黑衣人!
“…东西已经放好了。”是沈青禾的声音,“曾鹤宾果然上当了。”
黑衣人低沉一笑:“很好。接下来按计划行事,务必在月圆之前…”
月圆之前?曾鹤宾心里一紧。今天已经是十三,后天就是月圆之夜!他们要在月圆之前做什么?
沈青禾点头:“放心,京城那边都打点好了。只等这边得手,就可以…”
可以什么?曾鹤宾急得抓耳挠腮,这两人说话怎么只说半截?
就在这时,那黑衣人突然转身!曾鹤宾赶紧缩回头,心跳如鼓。
好险!差点被发现!
他屏息等了一会儿,再偷看时,庙里已经空无一人。
走了?这么快?
曾鹤宾犹豫片刻,决定进庙里查看。说不定能找到什么线索。
庙内阴暗潮湿,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霉味。曾鹤宾仔细搜查,在供桌下发现了一小撮黑色的粉末。
这是…墨粉?不对!是香灰!而且是上等的沉香灰!
能用得起这种沉香的人,非富即贵!难道真和京城有关?
曾鹤宾正沉思间,忽听庙外传来脚步声!他赶紧躲到神像后面。
庙门被推开,两个身影走了进来。透过神像的缝隙,曾鹤宾看清了来人的脸——
竟然是沈老爷子和…曾万山?!
他们怎么会在一起?曾鹤宾惊得差点咬到舌头。
“…青禾那丫头,没起疑心吧?”沈老爷子问。
曾万山笑道:“放心,她以为一切都是按她的计划进行呢。”
沈老爷子冷哼:“京城那边催得紧,必须在月圆之前得手。你确定曾鹤宾会中计?”
曾万山得意道:“我那师弟最是好奇,肯定会追查到底。等他把注意力都放在青禾身上,咱们就可以…”
可以什么?曾鹤宾急得直冒汗。这些人到底在谋划什么?
“对了,”沈老爷子突然问,“那蜈蚣木俑,处理干净了吗?”
曾万山点头:“已经按您的吩咐,放在水渠里了。这会儿应该已经被曾鹤宾发现了。”
什么?曾鹤宾如遭雷击。木俑是沈老爷子让放的?可他是沈村的族长啊!为什么要用厌胜术害自己的村子?
还有曾万山…他果然和沈家勾结在一起!
曾鹤宾气得浑身发抖,却不敢发出半点声响。现在敌明我暗,他必须沉住气!
“很好。”沈老爷子满意道,“等曾鹤宾查出’真相’,咱们就可以进行最后一步了。”
最后一步?什么最后一步?
曾鹤宾心里警铃大作。他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自己似乎陷入了一个巨大的阴谋之中!
就在这时,庙外突然传来沈青禾的呼唤:“爷爷!您在哪?”
沈老爷子和曾万山对视一眼,匆匆离去。
曾鹤宾从神像后走出,心乱如麻。沈老爷子、曾万山、沈青禾…这些人各怀鬼胎,到底谁才是幕后黑手?
还有京城…在这其中又扮演着什么角色?
他走出山神庙,望着阴沉沉的天空,突然想起师父临终前说过的一句话:
“鹤宾啊,风水之术,能救人也能害人。但最可怕的,不是邪术,是人心啊!”
现在想来,师父这话,真是至理名言!
曾鹤宾握紧拳头。不管这些人想干什么,他都必须阻止他们!可是…
他该从何入手?相信谁?怀疑谁?
对了!那张纸条!
曾鹤宾急忙掏出那张从木俑里找到的纸条。
“青龙吸水,白虎衔尸。京城来人,鸡犬不留。”
这纸条…会不会是有人故意留给他的提示?
曾鹤宾沉思片刻,突然眼睛一亮!他想起沈青禾离开时那个闪烁的眼神…
难道…她是在暗示什么?
看来,是时候去会会这位“京城来的朋友”了!
曾鹤宾打定主意,快步向沈村走去。他倒要看看,这潭浑水底下,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可是当他走到沈村口时,却看见一群陌生人正在村口张贴告示。为首的是个锦衣公子,气度不凡。
“各位乡亲,”那公子高声道,“奉京城钦天监之命,特来勘查风水。若有异常,需立即上报!”
钦天监?京城来的官差?
曾鹤宾心里“咯噔”一下。这一切…会不会太巧了?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袖中的蜈蚣木俑,突然觉得,这个小小的木俑,恐怕牵扯着一场天大的阴谋!
而他自己,已经不知不觉地,成了这场阴谋中最关键的一颗棋子…
“曾先生?”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曾鹤宾回头,看见沈青禾正站在不远处,脸上带着意味深长的笑容。
“好戏,才刚刚开始呢。”她轻声说道,眼神却飘向那些京城来客的方向。
曾鹤宾突然明白,他已经没有退路了。无论前方是刀山火海,他都得闯一闯!
只是…这场戏里,谁才是真正的导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