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斌消失了。
从那个在车里彻夜未眠的黎明开始，欢乐颂2203的派对少了一个最活跃的组织者。曲筱绡打了几次电话，都被挂断，或者接起来是姚斌含混不清的“没事，别管我”。
他不再出现在他们常去的夜店，不再组局，甚至连朋友圈都停止了更新。他像一滴水，蒸发的悄无声息。
但曲筱绡知道他在哪儿——不在欢乐颂楼下，就是在某个不为人知的私人会所包房里，用酒精把自己灌成一滩烂泥。
“他这是何苦呢？”曲筱绡有一次跟安迪吐槽，带着点恨铁不成钢，“以前也没见他为哪个女人这样过。”
安迪正在看平板上的数据报表，头也没抬，语气平淡：“当一个人意识到他永远失去了某样东西，并且那失去完全是他自己造成的时候，这种反应并不奇怪。”她顿了顿，补充道，“尤其是当那样东西，远比他认知的更有价值。”
曲筱绡似懂非懂，但安迪的话让她隐约觉得，姚斌这次，可能是真的栽了，而且栽得彻彻底底。
此刻，姚斌正躺在自家别墅空旷客厅的地毯上，身边散落着几个空酒瓶。水晶吊灯的光芒刺得他眼睛生疼，他却懒得抬手去挡。
脑海里反复播放着碎片式的记忆。
初遇时，南月站在画廊的灯光下，侧脸沉静，眼角那颗小小的痣，在光线下显得格外温柔。他当时心想，真像。可现在回想，除了那一点点相似的轮廓，南月和她，根本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人。一个是他年少时求而不得的幻梦，一个……是曾真实温暖过他生命的月光。
他怎么就瞎了眼，把她当成了影子？
他想起南月熬夜为他整理混乱的投资资料，想起她在他胃疼时默默熬好的小米粥，想起她靠在他身边看书时，发丝间淡淡的香气……那些被他忽略、甚至视为理所当然的细节，如今都变成了锋利的匕首，反复凌迟着他的神经。
“我不是任何人的影子。”
她分手时的话言犹在耳。是啊，她从来都不是。是他蠢，是他卑劣，用寻找替身来掩盖自己的无能和怯懦。
手机屏幕亮了一下，是一个朋友发来的消息，附着一张照片。照片像是在某个行业酒会上拍的，南月穿着一身宝蓝色长裙，身姿挺拔，正与一位业内大佬握手交谈，笑容自信而耀眼。
朋友还附带了一句话：“斌哥，你看这是南月吗？差点没认出来，听说她现在混得风生水起，谭总那边都很看重她。”
姚斌盯着那张照片，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窒息般的疼。
照片里的南月，光芒四射，是他从未见过的模样，或者说，是他从未用心去发现的模样。她在他身边时，被他用“替身”的标签牢牢盖住，所有的光华都被刻意忽略和扭曲。
而现在，她挣脱了那层束缚，绽放得如此夺目。
他猛地将手机砸了出去，屏幕撞在墙壁上，碎裂开来，如同他此刻的心境。
他失去的，不仅仅是一个前女友。
他失去的，是曾经触手可及的真心，是被他亲手打碎的信任，是一个本可以截然不同、或许会温暖而安稳的未来。
而现在，那个未来里，注定没有他的位置。
南月越成功，越耀眼，就越映衬出他过去的荒唐和现在的落魄。她活成了他高不可攀的样子，而他却沉沦在自我厌弃的泥沼里，连仰望的资格都已失去。
他摇摇晃晃地爬起来，又开了一瓶酒，辛辣的液体灼烧着喉咙，却浇不灭心头那团名为“悔恨”的火焰。
这火焰日夜不息，焚烧着他所有的伪装和借口，只留下血淋淋的真相——
他姚斌，才是那个最大的笑话。
他弄丢了真正的月光，却还曾可笑地以为自己掌控着影子的游戏。
窗外，夜色深沉。这座城市依旧车水马龙，霓虹闪烁。
欢乐颂2103的窗口早已熄灯，南月或许正在为明天的重要会议养精蓄锐，她的世界在稳步扩张，充实而向前。
而姚斌的世界，在酒精和回忆的废墟里，正一步步走向无可挽回的崩塌。
他知道，有些错误，一旦铸成，就是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