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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孽海情舟欲浪倾小说章节免费试读
日料店门口的暖帘被掀起,夜晚微凉的空气混杂着街道上残余的雨水气息涌了进来。聚餐的人群簇拥着走到门口,喧闹声在夜色中散开。灯光将每个人的脸都照得有些模糊,带着酒足饭饱后的松弛和倦意。
周晚站在人群边缘,感觉头有些发沉。她其实没喝多少,陆昭帮她挡掉了大部分敬酒,她自己只小酌了几杯清酒。但或许是连日加班累了,或许是包厢里空气不流通,那点酒精的后劲上来,让她脚步有些虚浮。晚风吹在脸上,带来一丝凉意,非但没让她清醒,反而更添了几分晕眩感。
“没事吧?”陆昭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低沉而稳定。他不知何时站到了她身侧,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手臂虚扶了一下,防止她因脚下不稳而踉跄。
“没事,就是有点头晕。”周晚摆摆手,想让自己看起来清醒一点,但声音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绵软。她看到同事们三三两两地道别,打车,或者结伴去地铁站。有人过来问她要不要一起走,她还没回答,陆昭已经自然地接过了话。
“我顺路,送周经理回去吧。她好像有点不舒服。”他的语气不容置疑,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关切。问话的同事看了看周晚微红的脸颊和略显迷茫的眼神,了然地笑了笑,说了句“那就麻烦陆经理了”,便转身离开了。
周晚想说自己可以打车,但一阵更强烈的晕眩袭来,她下意识地扶住了旁边的灯柱。冰凉的金属触感让她稍微清醒了一点。陆昭已经招手拦下了一辆出租车,拉开车门,示意她上车。
“走吧,送你回去。你这个样子,一个人不安全。”他的声音在夜色里听起来很温和,却有种让人难以拒绝的力量。
周晚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弯腰坐进了后座。陆昭也跟着坐了进来,对司机报了她公寓的地址。车门关上,将外面的喧嚣隔绝开来。车内空间狭小,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香薰味,混合着陆昭身上那股熟悉的、清冽的雪松香气。
车子平稳地驶入车流。周晚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试图缓解那股不适感。窗外的路灯和霓虹灯化作一条条流动的光带,透过眼皮,在她视野里留下模糊的残影。她能感觉到陆昭就坐在旁边,虽然没有接触,但他的存在感很强,像一块磁石,扰动着车厢内狭小空间的磁场。
她感觉口干舌燥,喉咙像着了火一样。下意识地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
“渴了?”陆昭似乎总能察觉到她细微的需求。他拧开一瓶刚才在便利店买的矿泉水,递给她。“喝点水吧,会舒服点。”
周晚接过水瓶,冰凉的触感让她精神一振。她喝了几大口,清凉的水滑过喉咙,暂时缓解了那份灼热。她把水瓶握在手里,瓶身凝结的水珠沾湿了她的指尖。
“谢谢。”她低声说,依旧闭着眼。
“不客气。”陆昭的声音很近,“看你晚上没吃多少东西,光喝酒了。这样很容易醉的。”
周晚没说话。她确实没什么胃口,那些精致的寿司和刺身,在她嘴里尝不出什么味道。思绪有些飘忽,一会儿是项目数据,一会儿是林深最近沉默的脸,一会儿又是刚才聚餐时,陆昭替她挡酒时那个干脆利落的动作。各种画面交织在一起,乱糟糟的。
车子在一个红灯前停下。周晚睁开眼,茫然地看着窗外。路边有一家海鲜大排档,灯火通明,人声鼎沸。招牌上,“生猛海鲜”四个大字格外醒目。透过玻璃窗,能看到食客们围坐在桌旁,桌面上摆着大盘小盘的菜肴。
她的目光无意间落在邻桌的一道菜上。那是一个透明的玻璃碗,里面盛满了冰块,冰块上铺着一层几乎透明的、蜷缩着的虾。虾身还在微微颤动,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濒死的鲜活。食客用筷子夹起一只,蘸了蘸旁边小碟里的酱料,然后送入口中。周晚仿佛能听到虾壳被咬碎的细微声响,胃里突然一阵翻搅。
她猛地转回头,不敢再看。那道菜,叫醉虾。用烈酒和调料将活虾腌制,虾在醉意中失去挣扎的能力,任人宰割,看似鲜活,实则生命早已不由自己掌控。一种莫名的寒意顺着脊椎爬了上来。
“怎么了?”陆昭注意到她瞬间苍白的脸色和急促的呼吸。
“没什么。”周晚摇摇头,重新闭上眼睛,将额头抵在冰凉的车窗玻璃上,“有点晕车。”
陆昭没再追问。绿灯亮起,车子重新启动。他沉默了片刻,然后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从随身携带的公文包里拿出一个小巧的银色扁瓶,看起来像是装烈酒的小酒壶。他拧开瓶盖,里面却不是酒,而是一种无色透明的液体。
“喝点这个吧,”他把瓶子递到周晚面前,语气平淡自然,“解酒的,效果很好。我出差应酬常备着。”
周晚睁开眼,看着那个小瓶子,有些犹豫。瓶身在车内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冷冽的光泽。
“放心,不是酒。”陆昭似乎看穿了她的顾虑,笑了笑,笑容在阴影里有些模糊,“算是……一种植物萃取液,对身体没坏处。”
他的语气太坦然,太有说服力。加上周晚此刻确实难受得厉害,头重脚轻,胃里翻江倒海。她迟疑地伸出手,接过了那个小瓶子。触手冰凉,比她想象中要沉。
就在她接过瓶子的瞬间,陆昭的右手看似随意地搭在了前排座椅的靠背上。他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在周晚低头研究如何打开瓶盖、注意力被分散的一刹那,陆昭的左手食指极其迅速且隐蔽地弹了一下。一点点几乎看不见的白色粉末,从他指尖飘落,悄无声息地融入了周晚手中那瓶刚打开的矿泉水里。
动作快得像幻觉,自然得像只是调整了一下坐姿。琥珀色的瓶装水在昏暗光线下微微荡漾,那细微的粉末瞬间消融无踪,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直接喝一口这个,再喝点水送下去就好。”陆昭的声音依旧平稳,听不出任何异样。他甚至还体贴地帮她拧开了矿泉水的瓶盖,递还给她。
周晚不疑有他,按照他说的,仰头喝了一口那小瓶里的液体。味道有点怪,微苦,带着点草药的涩味,但不算难喝。她赶紧接过矿泉水,连喝了好几口,冲淡嘴里的味道。
冰凉的液体顺着食道滑入胃中,带来一阵短暂的清凉感。晕眩感似乎真的减轻了一些。她松了口气,把那个小银瓶还给陆昭。
“谢谢,感觉好点了。”
“有效就好。”陆昭接过瓶子,重新盖好,放回公文包。他的动作从容不迫,没有任何慌乱。做完这一切,他看向窗外,侧脸在流动的光影中显得平静无波。
周晚也重新靠回椅背。矿泉水瓶握在手里,里面的水已经下去了一小半。她感觉身体的疲惫感如同潮水般涌来,眼皮越来越重,意识开始变得模糊。窗外的光影不再清晰,而是融合成一片混沌的色彩。耳边出租车电台里低沉的音乐声,也渐渐远去,变得像是从水底传来的闷响。
她最后的意识,是感觉自己像极了刚才看到的那道醉虾。被一种无形的力量包裹着,身不由己地,向着未知的深处沉沦。车厢仿佛变成了那个盛满冰块的玻璃碗,冰冷,透明,无处可逃。
而身边那个散发着雪松香气的男人,成了黑暗中唯一的、模糊的轮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