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安的晨雾还没散尽,青石板路上的水洼映着朝霞,像撒了一把碎金。柳轻眉抱着母亲刚踏进客栈门,守仁剑突然剧烈震动,绿光里泛着细碎的邪影——是玄阴宗的魂丝气息,比红衣女子的更沉,更冷,像寒冬腊月里的冰。
“不对劲。”沈砚秋瞬间将七剑剑意凝成光盾,挡在四人身前。他盯着客栈大堂的八仙桌,桌上摆着个未开封的木盒,盒角缠着一缕淡黑的魂丝,正是墨无常令牌上的纹路,“是墨无常的东西。”
柳月容靠在女儿怀里,脸色突然发白,她指着木盒上的雕纹——是柳家的护魂纹,却被玄阴宗的鬼纹硬生生刻在上面,像在挑衅:“这是……这是柳家藏秘录的盒子!当年我就是为了护它,才被红娘掳走的!”
段青山立刻握紧镇关剑,黑光扫过客栈四周:“这老鬼肯定在附近!轻眉,你护好柳伯母,我和沈兄弟找他出来!”
话音未落,木盒突然“啪”地弹开,里面没有秘录,只有一张泛黄的纸,画着幅诡异的图——柳轻眉的胎记被画成血色圆圈,七剑围着圆圈排列,最中间是血月蚀剑的轮廓,旁边写着一行字:“今日午时,西湖断桥,以秘录换你娘的命——墨无常留。”
“卑鄙!”柳轻眉的手捏得发白,怀里的母亲突然咳嗽起来,嘴角溢出黑血——是魂丝毒的余劲,被木盒里的邪意引动了。
柳月容抓住女儿的手腕,气息微弱却坚定:“别去……他要的不是秘录,是你的残心血……秘录藏在……藏在西湖边的‘桂雨亭’,石碑下的暗格……你去找,别管我……”
“我怎么能不管你!”柳轻眉的眼泪砸在纸上,洇开了血月蚀剑的轮廓。她突然想起母亲在魂牢里,就算指尖渗血也抱着半块桂花糕的样子,想起奶妈说的“真念想,就是拼了命也要护着的人”,她握紧沧溟剑,湛蓝的剑意与胎记共鸣,“我去断桥见他!你们带着我娘去桂雨亭找秘录,拿到秘录就来救我!”
“不行!墨无常的实力深不可测,你一个人去就是送死!”沈砚秋立刻反对,却被柳轻眉按住手——她的掌心带着沧溟剑的冰意,也带着母亲体温的暖意。
“沈先生,相信我。”柳轻眉的眼里闪着光,像西湖水面的朝霞,“我有七剑,有残心血,还有你们留的醒魂玉,我能撑到你们来。而且,我娘的毒不能拖,秘录里肯定有解毒的法子,你们先带她走!”
段青山还想说什么,柳月容突然从袖中掏出一枚玉佩,塞进沈砚秋手里——是柳家的护魂佩,刻着与桂雨亭石碑一样的纹:“这是开暗格的钥匙……你们快去找,别耽误了……轻眉,娘等你回来……”
晨雾渐渐散了,午时的钟声已经敲响了第一下。柳轻眉最后看了一眼母亲苍白的脸,转身冲出客栈,沧溟剑的湛蓝穗子在风里飘得急,像一道通往断桥的光。
沈砚秋握紧护魂佩,对着段青山点头:“你带柳伯母去桂雨亭,我悄悄跟着轻眉,在断桥附近埋伏,等拿到秘录就接应她!”
两人兵分两路,段青山抱着柳月容往桂雨亭跑,沈砚秋则隐在晨雾里,跟着柳轻眉的身影往断桥去。
断桥边的晨雾还没散尽,墨无常的身影就立在桥中央,黑袍垂到地上,遮住了脚,面具上的鬼纹在朝霞下泛着血光。他手里把玩着一枚魂丝锁,正是锁过柳月容的那种,看到柳轻眉来,声音像磨过的石头:“柳家的小丫头,倒有几分胆子。秘录呢?”
“我娘呢?”柳轻眉举起沧溟剑,剑尖对着他,“先让我见我娘,再给你秘录!”
墨无常冷笑一声,抬手对着桥洞指了指——那里绑着个穿蓝布裙的人,头发散乱,正是柳月容的样子!只是柳轻眉刚要冲过去,突然想起沈砚秋的话“墨无常善用忆魂术”,她捏碎怀里的醒魂玉,淡银的光芒闪过,桥洞的人影突然变了,变成了红衣女子的样子,只是穿着母亲的衣服!
“你骗我!”柳轻眉的剑意暴涨,湛蓝的光刃对着墨无常砍去。
墨无常却纹丝不动,黑袍轻轻一摆,就挡住了光刃:“小丫头,急什么?你娘在我手里,秘录要是晚了一刻,她身上的魂丝锁就会再紧一分——你应该知道,那滋味有多疼。”
他突然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扔在柳轻眉脚边:“这里面是‘止魂散’,能暂时压住你娘的毒,但只能撑一个时辰。午时过一刻,你要是没把秘录带来,这瓶子就会碎,你娘就再也没救了。”
柳轻眉看着瓷瓶上的柳家纹,心像被揪着疼——这是母亲当年装安神药的瓶子,墨无常连这个都拿来做要挟!她弯腰捡起瓷瓶,刚要开口,突然听到远处传来段青山的喊声:“轻眉!秘录拿到了!我们来帮你!”
是桂雨亭的方向!沈砚秋也从晨雾里冲出来,六剑的剑意与沧溟剑呼应,瞬间将墨无常围在中间。柳月容被段青山抱着,手里举着一本泛黄的书,正是《残心血秘录》,她对着女儿喊:“轻眉,别信他的!秘录里说,他要的是用你的血祭剑,根本不会放我!”
墨无常的面具下闪过一丝怒意,他突然举起黑袍,无数魂丝从袖中窜出,像潮水般对着四人缠去:“既然你们找死,就别怪我不客气!七剑和残心血,今天都得留下!”
柳轻眉立刻将秘录塞进沈砚秋手里,握紧沧溟剑,胎记的红光与七剑剑意交织成光网:“你们带着秘录和我娘走!我来缠住他!”
“要走一起走!”段青山的镇关剑砍断迎面而来的魂丝,黑光里裹着护魂佩的暖意,“我们是一起闯过来的,怎么能让你一个人扛!”
沈砚秋也举起凌云剑,淡青的剑意对着墨无常的黑袍刺去:“秘录里肯定有破他邪术的法子,我们撑到找到法子就赢了!”
魂丝与剑意相撞的脆响在断桥上回荡,晨雾被染成了淡黑与湛蓝交织的颜色。柳轻眉看着身边并肩作战的沈砚秋和段青山,看着母亲手里紧紧攥着的秘录,突然觉得,就算面对的是玄阴宗宗主,就算胜算渺茫,只要他们在一起,只要心里的真念还在,就没有跨不过的坎。
而墨无常看着眼前交织的七剑光网,面具下的眼睛却闪过一丝诡异的笑——他要的从来不是硬拼,是引柳轻眉的残心血彻底爆发,引七剑的剑意与血月蚀剑共鸣。断桥下的西湖水里,早已藏满了魂丝,只等柳轻眉的血滴入,血月蚀剑的封印就会松动。
柳轻眉似乎察觉到水下的异动,她突然想起秘录封面的一句话:“血月蚀剑,以念为锁,以邪为钥——真念不散,邪剑不开。” 她立刻对着众人喊:“别让魂丝沾到血!水下有陷阱!”
可已经晚了——墨无常突然对着柳轻眉的手臂挥出一道魂丝,划破了她的皮肤,血滴落在西湖水里,瞬间激起一圈黑色的涟漪。水下传来一阵剧烈的震动,一柄泛着血光的剑,正慢慢从湖底升起——是血月蚀剑!
“终于要成了!”墨无常的声音带着疯狂,“柳轻眉的血,七剑的意,都是我炼剑的养料!今天,血月蚀剑现世,天下就是我的了!”
柳轻眉的手臂还在渗血,残心血的红光与血剑的邪光相冲,让她一阵头晕,差点栽倒。就在这时,一只温热的手突然扶住了她的腰——是沈砚秋。他的掌心还沾着凌云剑的剑气,却带着稳稳的力量,将她往身后护了护,声音压得很低,却清晰地传进她耳朵里:“别怕,我在。你先稳住残心血,七剑的剑意我来撑。”
柳轻眉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耳尖瞬间发烫。她抬头看他,晨雾里,沈砚秋的侧脸被七剑的光映着,睫毛上沾着细小的水珠,平时清冷的眼神里,满是藏不住的关切——就像在天山她陷进蚀心雾时,他第一时间用剑意拉她出来的样子;就像在潮音阁她解沧溟剑黑链时,他默默用六剑为她挡箭的样子。
“嗯。”她轻轻应了一声,赶紧收回目光,握紧沧溟剑,将慌乱压进心底,转而对着段青山喊,“段庄主,你护好我娘!沈先生,我们左右夹击!”
沈砚秋似乎察觉到她的局促,扶在她腰上的手轻轻收了收,转而握住她持剑的手腕——两人的剑意瞬间共鸣,湛蓝与淡青的光交织在一起,像一道穿透晨雾的光刃,对着墨无常砍去:“好,我们一起。”
这一次,不是单纯的战友配合,他的指尖刻意避开她手臂的伤口,力道不轻不重,刚好能让她借上力;他的步伐始终比她快半步,悄悄挡在魂丝最密的方向,让她能安心引动残心血。
柳轻眉能清晰地感觉到他掌心的温度,顺着手腕传到剑上,再融进自己的残心血里——原本有些不稳的红光,突然变得格外坚定。她突然想起母亲在魂牢里说的话:“真念想,除了护着的人,还有能并肩托底的人。” 原来这句话,不仅说的是母女,也说的是此刻身边的他。
“倒是有些情致。”墨无常的声音带着嘲讽,黑袍一挥,无数魂丝凝成一道血墙,挡住了两人的光刃,“可惜,再深的情,也挡不住血月蚀剑的邪意!”
他突然对着柳月容的方向挥出一道魂丝——是声东击西!段青山立刻举剑去挡,却还是慢了一步,魂丝擦过柳月容的肩膀,留下一道血痕。
“娘!”柳轻眉惊呼一声,下意识要冲过去,沈砚秋却牢牢握住她的手腕,眼神清明:“别中计!你一乱,我们就输了!我去帮段庄主,你盯着血月蚀剑,别让它完全现世!”
他松开她的手,凌云剑的光刃对着墨无常的后背刺去,同时回头看了她一眼,眼里带着笃定的笑意:“等我回来,我们一起破了这邪剑。”
柳轻眉站在原地,看着他冲进魂丝阵的背影,手里的沧溟剑突然变得格外沉——不是重量,是心里的牵挂。她深吸一口气,颈间的胎记红光暴涨,对着湖底升起的血月蚀剑喝一声:“残心血在此,邪剑休得现世!”
红光与血剑的邪光撞在一起,西湖的水剧烈翻涌起来。她能听到沈砚秋与墨无常交手的脆响,能听到段青山护着母亲的喊声,更能清晰地感觉到,沈砚秋刚才握过的手腕,还留着他的温度——这温度,成了她对抗邪意最稳的底气。
就在这时,沈砚秋突然从魂丝阵里冲出来,对着她喊:“轻眉!秘录里说,要你我二人的剑意与残心血相融,才能压住血剑!快过来!”
柳轻眉立刻提剑跑过去,两人再次并肩而立,他的手这次直接覆在她的手背上,两人的剑意与她的残心血彻底交织——红、蓝、绿、灰、黑、青、湛,七道光芒凝成一道光柱,像一柄撑天的剑,对着血月蚀剑压下去!
光柱与血剑相撞的瞬间,柳轻眉的耳边只剩下轰鸣,却清晰地感觉到沈砚秋的手始终没松开,甚至更紧了些,像是在给她传递力量。她侧头看他,他也刚好低头看她,两人的目光在漫天光屑里撞在一起,没有多余的话,却都懂了彼此眼里的意思——不管能不能赢,都要一起扛到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