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丝伞的邪光与沧溟剑的湛蓝剑意撞在一起,溅起的光屑落在忆雨轩的木桌上,将那枚断耳平安兔映得忽明忽暗。柳轻眉只觉得手臂发麻,红衣女子的伞骨突然缠上她的手腕——魂丝像针一样扎进皮肤,引动颈间胎记的剧痛,让她想起母亲临终前,手腕上同样渗血的魂丝痕。
“疼吗?”红衣女子笑得狰狞,伞骨又往前压了压,“你娘在魂牢里,每天都受这样的疼!她的残心血比你浓,魂丝啃得更凶,到最后,连握平安兔的力气都没有了!”
“你闭嘴!”柳轻眉的眼泪混着雨珠砸在剑刃上,沧溟剑突然发出清亮的鸣响——不是愤怒的嘶吼,是带着委屈的共鸣,像在回应她心里翻涌的痛。她猛地想起密信里的话“需用残心血引开魂丝锁”,突然松开握剑的右手,任由红衣女子的魂丝缠上自己的掌心。
“你疯了!”红衣女子一愣,显然没料到她会这么做——魂丝沾血会更凶,普通人早就疼得倒地,可柳轻眉的掌心渗血后,颈间的胎记突然爆发出刺眼的红光,与沧溟剑的湛蓝剑意交织成一道光带,顺着魂丝反冲回去!
“啊——!”红衣女子惨叫一声,魂丝伞瞬间碎成粉末,她的手臂被光带缠上,皮肤下的魂丝像被烧着似的,冒起阵阵黑烟。她踉跄着后退,眼里满是不敢置信:“怎么可能……你的残心血怎么能引动沧溟剑的剑意!”
柳轻眉没理会她的嘶吼,转身跳进铜镜后的洞口。洞里的空气带着腐臭的湿意,墙壁上嵌着泛绿光的魂灯,照亮了往下延伸的石阶——每级台阶上都刻着柳家的族纹,是母亲小时候教她认过的“柳氏护魂纹”,显然是母亲被困时,用指甲一点点刻下的路标。
“娘!”柳轻眉顺着族纹往前跑,石阶尽头传来更清晰的呼救声,还混着熟悉的、母亲哼过的《桂花谣》调子——只是调子断断续续,带着咳血的虚弱,像被风吹得快要散了。
她猛地推开尽头的石门,眼前的景象让她瞬间僵住:石牢中央的木桩上,绑着个穿蓝布裙的女子,正是她的母亲柳月容!只是母亲的头发已经全白,手腕和脚踝被魂丝锁钉在木桩上,血顺着锁链滴在地上,凝成黑色的血珠;她的怀里还紧紧抱着个布包,就算指尖渗血,也没松开——里面露出来的,是半块带着牙印的桂花糕,是柳轻眉十岁那年,没吃完塞给母亲的。
“轻眉……”柳月容听到脚步声,艰难地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里突然迸出光,像枯木逢春的芽,“我的轻眉……真的来了……”
“娘!”柳轻眉扑过去,沧溟剑的剑意自动凝成光盾,挡住石牢顶部落下的魂丝。她颤抖着去解母亲身上的魂丝锁,指尖刚碰到锁链,就被烫得缩回来——锁链上的邪意太浓,比蓬莱阁的黑链更凶。
“用……用胎记……”柳月容咳着血,伸手摸向她的颈间,指尖的血与胎记的红光一碰,锁链突然发出“咔哒”的轻响,“残心血……是墨翟前辈留的钥匙……能开魂丝锁……”
柳轻眉立刻将胎记贴在魂丝锁上,红光与锁链的邪光相撞,锁链上的鬼纹像被烧融的蜡,慢慢褪去。她趁机用沧溟剑的剑意一挑,锁链瞬间断成两半,母亲终于从木桩上滑下来,倒进她的怀里。
“娘,我们走!”柳轻眉抱着母亲,转身就要往石阶跑,石牢的门突然“哐当”一声关上,红衣女子的身影出现在门后,手里举着枚比之前更大的血令牌,上面的鬼纹泛着血光。
“想走?没那么容易!”红衣女子的手臂还在冒黑烟,眼里却满是疯狂,“魂牢的‘忆魂阵’已经被我触发了!你们母女的痛忆会被无限放大,最后被魂丝啃得连骨头都不剩!我倒要看看,你的残心血能不能扛住两个人的痛!”
她举起血令牌往地上一砸,石牢的墙壁突然渗出淡黑色的魂雾,雾里浮现出无数幻象——有柳轻眉小时候偷跑丢了平安兔,母亲冒雨找了一夜的样子;有柳月容被红衣女子掳走时,看着女儿房间窗户流泪的样子;还有母女俩在江南老家的院子里晒桂花糕,奶妈在旁边笑着打扇的样子……
“别碰那些幻象!”柳月容突然用力按住女儿的肩,她的掌心渗着血,却带着坚定的温度,“忆魂阵靠痛忆为生,你越想,魂丝越凶——我们想最暖的事,想你奶妈做的桂花糕,想你第一次握守仁剑鞘的样子!”
柳轻眉闭紧眼睛,守仁剑的绿光突然从袖中飘出,与沧溟剑的湛蓝剑意、胎记的红光交织在一起。她想起奶妈缝棉袄时,指尖的小红点;想起母亲把平安兔补好,笑着说“断耳也好看”;想起自己拿到守仁剑时,母亲眼里的欣慰——这些暖忆像一道光,将魂雾里的痛忆冲得七零八落。
“不可能!你们怎么能破忆魂阵!”红衣女子气得浑身发抖,她突然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对着自己的手臂划去——血滴在血令牌上,令牌的邪光暴涨,石牢顶部突然落下无数魂丝,像下雨般对着母女俩缠去!
就在这时,石牢的石门突然被撞开,两道光刃同时射进来——是沈砚秋的凌云剑和段青山的镇关剑!六剑的剑意与沧溟剑呼应,瞬间凝成一道巨大的光网,将魂丝挡在外面。
“轻眉!我们来帮你了!”段青山的声音带着怒,镇关剑的黑光砍向红衣女子的血令牌,“早就看出你要耍花样,我们跟着醒魂玉的光,找了半天才摸到魂牢!”
沈砚秋则快速跑到柳轻眉身边,守仁剑的绿光轻轻覆在柳月容的伤口上:“柳伯母,我们先带你出去,这里交给我们!”
红衣女子见势不妙,又要掏遁符,却被段青山的镇关剑抵住了喉咙——这次,剑刃直接划破了她的皮肤,渗出血来。
“想跑?这次没门!”段青山的眼里满是狠意,“你掳走柳伯母,折磨她这么久,还敢设阵害轻眉,今天必须给我们个说法!”
柳月容靠在女儿怀里,看着眼前的七剑光芒,突然笑了,带着释然的暖意:“轻眉,你看……七剑聚首,真的能破邪祟……娘没骗你吧……”她的手慢慢抬起,指向红衣女子的领口——那里露出半块玉佩,上面刻着个“墨”字,与玄阴宗宗主墨无常的令牌纹一模一样,“她是墨无常的养女……当年掳我,是为了逼我交出柳家藏的‘残心血秘录’……”
红衣女子脸色一变,突然对着自己的胸口拍去——是要自爆!沈砚秋立刻将七剑剑意凝成光盾,挡住自爆的邪光。等光散去,红衣女子已经没了踪影,只留下地上的血令牌和那枚刻着“墨”字的玉佩。
“让她跑了!”段青山气得踹了下石门,却被沈砚秋拉住。
“别追了,柳伯母要紧。”沈砚秋指着柳月容的伤口,“她的魂丝毒已经侵入内脏,得赶紧用守仁剑的绿光解毒,再晚就来不及了。”
柳轻眉点点头,抱着母亲往石阶外跑。七剑的光芒照亮了回去的路,母亲的气息虽然虚弱,却紧紧抓着她的手,像小时候牵着她过马路那样。柳轻眉突然觉得,不管之前受了多少苦,不管未来还有多少阴谋,只要母亲在,只要七剑在,只要身边有沈砚秋和段青山,就什么都不怕。
走出听雨楼时,江南的雨已经停了,东方泛起鱼肚白。柳月容靠在女儿怀里,看着天边的朝霞,突然轻声哼起《桂花谣》——这次,调子不再断断续续,带着暖,带着希望,像奶妈当年在院子里哼的那样。
沈砚秋和段青山跟在后面,看着这一幕,都悄悄松了口气。只是沈砚秋的目光落在地上那枚刻着“墨”字的玉佩上,心里却沉了沉——红衣女子是墨无常的养女,说明玄阴宗宗主已经亲自盯上了柳家的残心血和七剑,接下来的路,只会更凶险。
柳轻眉似乎察觉到他的心思,回头看了他一眼,眼里带着坚定的笑:“沈先生,我知道接下来不好走,但我有娘,有七剑,还有你们,我不怕。”
沈砚秋也笑了,举起凌云剑,淡青的剑意与沧溟剑的湛蓝光芒交织在一起:“对,我们一起走,不管前面是玄阴宗的陷阱,还是朝廷的暗卫,我们都一起破。”
段青山也举起镇关剑,爽朗的笑声在晨风中回荡:“还有我!我段青山的命硬,能陪着你们一直走下去!”
四人的身影渐渐消失在临安城的晨雾里,七剑的光芒在朝霞下闪着亮,像七道希望的光。而他们都没注意到,听雨楼的顶层,一个穿着黑袍的身影正凭栏而立,手里拿着红衣女子留下的密信,信上只有一句话:“残心血已醒,七剑聚首,可引血月蚀剑现世——宗主,临安的‘好戏’,该您登场了。”
黑袍人抬起头,面具下的眼睛盯着柳轻眉等人消失的方向,嘴角勾起一丝诡异的笑。东方的朝霞越来越亮,却照不透他身上的邪意——玄阴宗宗主墨无常,终于要亲自出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