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穿透纱帘时，苏棠已经醒了。她轻手轻脚地下床，不想惊醒身旁熟睡的顾枭。赤脚踩在柔软的地毯上，她走到落地窗前，拉开窗帘一角——
顾氏庄园的草坪上，工作人员正在做最后的装饰。白色鲜花拱门下，工人们小心翼翼地调整每一朵玫瑰的位置。远处，喷泉在晨光中闪烁着细碎的光芒。
“偷看婚礼现场？”
顾枭的声音带着晨起的沙哑，突然从身后传来。一双温暖的手臂环住她的腰，下巴轻轻搁在她肩上。
“按照传统，新郎现在不该见到新娘。”苏棠靠在他怀里，感受着他胸膛的温度透过睡衣传来。
顾枭低笑：”我们什么时候遵守过传统？”
确实，从协议婚姻开始，他们的每一步都在打破常规。苏棠转身面对他，手指抚过他下巴上新冒出的胡茬：”紧张吗？”
“面对几百位宾客？不。”顾枭捉住她的手，在掌心落下一吻，”面对你？永远。”
这句话让苏棠的心跳漏了一拍。即使已经朝夕相处一年多，顾枭偶尔流露的真情仍能让她呼吸急促。
楼下传来餐具碰撞的声音。顾老夫人昨晚就住进了客房，坚持要监督婚礼的每一个细节。苏棠的奶奶则在康复后搬回了自己的公寓，但今天凌晨就被专车接来。
“该准备了。”顾枭不情愿地松开她，”中午见，顾太太。”
“还是叫我苏老师吧。”苏棠调皮地眨眨眼，”至少在今天结束前。”
顾枭离开后，一队造型师和化妆师涌入卧室。苏棠坐在梳妆台前，任由她们在自己脸上施展魔法。镜中的女人渐渐变得陌生又熟悉——精致的妆容勾勒出她本就秀美的五官，发型师将她的长发盘成优雅的发髻，点缀着细小珍珠。
“顾先生特意嘱咐用这款香水。”化妆师拿出一瓶苏棠从未见过的香水，”说是他母亲生前最爱的味道。”
苏棠一怔，接过那瓶复古造型的香水。轻轻一喷，淡雅的茉莉香中带着一丝书卷气息，恍如一位知性女子温柔的低语。她突然明白了顾枭的用意——他想用这种方式，让母亲参与这场婚礼。
婚纱是顾枭请意大利设计师量身定制的，象牙白的丝绸上绣着暗纹的藤蔓与花朵，既不过分华丽，也不失优雅庄重。当苏棠最后穿上它时，整个化妆间安静了几秒。
“太美了…”造型师喃喃道，”顾先生一定会惊艳的。”
奶奶敲门进来，看到盛装的苏棠时，眼眶瞬间红了：”棠棠…”
“奶奶，别哭。”苏棠急忙拿起纸巾，”妆会花。”
“我这是高兴。”奶奶握住她的手，轻轻抚摸那枚蓝钻婚戒，”看到你现在这样…你爸妈在天之灵也会欣慰的。”
苏棠拥抱住奶奶，闻到她身上熟悉的药香和老人特有的温暖气息。一年前那场大病后，奶奶的身体虽然恢复，但明显比从前虚弱了许多。能亲眼看到孙女获得幸福，对老人而言比什么都重要。
正午的阳光正好。婚礼在庄园的玫瑰园举行，宾客们已经入座。苏棠挽着奶奶的手臂，站在鲜花拱门的入口处。远处，顾枭一身黑色礼服站在牧师身旁，身姿挺拔如松。
“准备好了吗？”奶奶轻声问。
苏棠深吸一口气，点点头。婚礼进行曲响起，她挽着奶奶缓缓走过铺满花瓣的甬道。两侧是熟悉的面孔——学校的同事、她教过的学生、顾氏的高管…李老师甚至偷偷对她竖起大拇指。
但苏棠的眼中只有站在尽头的顾枭。随着距离拉近，她清晰地看到他眼中闪烁的光芒，和微微发红的眼眶。这个在商场上令人闻风丧胆的男人，此刻正用最柔软的目光迎接他的新娘。
奶奶将苏棠的手交给顾枭时，老人家的手微微发抖：”好好待她。”
“用我的生命保证。”顾枭郑重承诺，接过苏棠的手。
牧师开始宣读誓词，但苏棠几乎听不进去。她的注意力全在顾枭握着她手的温度上，和他眼中那个小小的、盛装的自己。
“现在，请新人交换戒指。”
林默递上一个蓝色丝绒盒子。顾枭取出一枚铂金戒指，轻轻套在苏棠左手无名指上，与订婚时的蓝钻戒指相得益彰。苏棠则为他戴上同款的男戒，从此他的手上也将有了婚姻的印记。
“根据赋予我的权力，我现在宣布你们正式成为夫妻。”牧师微笑着说，”新郎可以亲吻新娘了。”
顾枭上前一步，双手捧住苏棠的脸。在唇瓣相触前，他轻声说：”这一次，没有协议，只有永远。”
这个吻温柔而坚定，带着承诺的重量。宾客们的掌声和欢呼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苏棠闭上眼睛，只感受着顾枭的气息和唇上的温度，以及自己胸腔里那颗疯狂跳动的心脏。
婚礼午宴上，顾枭出人意料地拿起香槟杯敲了敲：”感谢各位的到来。我和苏棠准备了两份小礼物。”
侍者们开始分发精美的册子。苏棠惊讶地看向顾枭——这是他们之前没商量过的环节。
“第一，”顾枭继续道，”从今天起，苏棠将正式持有顾氏集团15%的股份，并进入董事会。”
现场一片哗然。这个比例远超一般的”太太股份”，几乎相当于重要合伙人的份额。苏棠瞪大眼睛，但顾枭只是捏了捏她的手。
“第二，”他示意大家看手中的册子，”‘新月文学基金会’今天正式成立，旨在资助有文学天赋的青少年。这是苏棠的心血，也是我对母亲的纪念。”
苏棠翻开册子，首页印着基金会的标志——一弯新月环绕着一本打开的书。她瞬间明白了顾枭的用意。那个曾经通过《新月集》连接他们的顾夫人，如今以这种方式继续活在他们的生活中。”名字起得好。”顾老夫人对苏棠奶奶耳语，”小枭母亲生前最爱泰戈尔。”
午宴后，新人按传统跳第一支舞。乐队奏响《月河》，顾枭搂着苏棠的腰，在众目睽睽下翩然起舞。
“什么时候计划的基金会？”苏棠小声问。
“从你告诉我母亲那句’点燃火种’开始。”顾枭的声音带着笑意，”你让我想起她最在意的事。”
苏棠将头靠在他肩上：”她会喜欢我吗？”
“她会爱你，就像我爱你一样。”顾枭的回答毫不犹豫。
舞曲结束，宾客们纷纷上前祝贺。周烨居然也来了，带着勉强的笑容和一份厚礼。顾枭保持着礼貌的疏离，但至少没有当场赶人。苏棠知道，这是他能为她做出的最大让步。
夕阳西下时，大部分宾客已经离开。苏棠换了一身简单的白色连衣裙，和顾枭坐在花园的秋千上，分享一块婚礼蛋糕。
“累吗？”顾枭用手指擦去她嘴角的奶油。
苏棠摇头，靠在他肩上：”完美的一天。”
远处，两位祖母坐在藤架下喝茶，不时向他们投来慈爱的目光。六十年的友谊，六十年的约定，终于在这一天圆满实现。
“对了，”顾枭突然想起什么，”林默整理新房时，在书柜后面发现了这个。”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泛黄的照片——年轻的顾夫人抱着小顾枭，站在一棵梧桐树下。照片背面写着：”给小枭未来的妻子，希望你们比我们幸福。”
苏棠的眼泪终于落下来。顾枭轻轻吻去她的泪水，然后将照片放回口袋：”回家后，我们把它放在床头。”
“回家…”苏棠重复着这个词，突然意识到，那个曾经冰冷的高级公寓，如今真的成了她可以称之为”家”的地方。
夜幕降临，庄园亮起星星点点的灯光。顾枭拉着苏棠的手走向主楼，他们的脚步在草地上留下浅浅的痕迹。身后，两位祖母相视一笑，默契地转身离去，留给新人独处的空间。
卧室门关上的一刻，顾枭将苏棠拥入怀中。没有华丽的言辞，没有刻意的浪漫，只有两颗紧贴的心脏，和彼此交融的呼吸。
从一纸协议开始的故事，在这一刻，终于写下了最完美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