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介
主角是顾屿白林溪的小说《爱意乘风起,风止意难平》是由作者“苏子文”创作的青春甜宠著作,目前连载,更新了131804字。
爱意乘风起,风止意难平小说章节免费试读
下午五点的阳光被图书馆高大厚重的玻璃窗过滤成一层稀薄的金色,斜斜地铺洒在木质长桌上。空气里弥漫着纸张、油墨和经年累月的尘埃安静发酵的味道。图书馆东侧的第三阶梯教室果然如同顾屿白所料,空无一人,只剩下光线中悬浮的微粒和窗外偶尔掠过的鸟影。
林溪抱着她的速写本和数学书,在门口迟疑地站了好几秒,才深吸一口气,推开了沉重的橡木门。空旷的阶梯教室像一只沉默的巨兽的腹腔,她的脚步声在寂静中被无限放大,敲打在冰冷的水磨石地面上。
他坐在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光穿过擦得不算十分干净的玻璃,在他身上投下长长的、边缘模糊的影子。他穿着校服外套,受伤的左臂依旧被那个醒目的石膏托固定着,袖口整齐地挽在臂托边缘。他没有看窗外,面前摊开的不是预想中的物理资料,而是一本厚厚的深蓝色数学竞赛习题集。他低垂着头,眉峰微蹙,右手中指指节抵着饱满的眉心,似乎正凝神思考一道难题,安静得像一幅被金色尘埃装裱起来的、名为《困倦的天才》的油画。
林溪的心跳莫名地漏跳了一拍。眼前这画面太过宁静、专注,与记忆中风暴中心的混乱身影、教导处凝固的坐标、天台风中那句“申请补课”重叠,构成一种奇异的割裂感。她轻轻拉开他斜前方隔了一排的椅子,坐了下来。动作很轻,但椅子腿与地面的摩擦声在寂静中依旧清晰。
顾屿白的睫羽微颤了一下,却没有立刻抬起。他的手指依旧抵着眉心,另一只握着钢笔的右手却像是有了自己的意志,流畅地在摊开的习题集空白处写下了一行公式。那公式像一串繁复冰冷的密码,林溪只瞥了一眼就觉得头晕目眩。
几秒之后,他才像是真正完成了那一瞬间的思维跳跃,缓缓放下抵着眉心的手指,抬起眼。深琥珀色的瞳孔在镜片后转向她,没有任何开场白,没有丝毫客套,开门见山:
“必修三,向量点积。”
五个字,简洁,直接,带着任务布置般的清晰,瞬间冲淡了空气中那点若有似无的尴尬。
林溪下意识地“哦”了一声,手忙脚乱地去翻自己的数学课本。她甚至不敢问一句“从哪里开始?”或者“公式是什么?”,仿佛那都是对这次“补课”合理性的愚蠢消耗。她迅速找到相关内容,摊开书页,一眼就看到了那熟悉又陌生的数学符号:α · β = |α| |β| cosθ。她的指尖按在冰冷的公式上,目光却不由自主地瞟向他放在桌角的那个厚石膏托,托体上【距离归零】的黑色墨迹在透过窗户的夕阳光晕下,有种近乎宿命的讽刺感。
“定义域。”他淡淡地提醒了一句,打断了她的视线飘移。他的声音不高,却精准地切中了她的混乱。
定义域?是指向量本身,还是指她和这公式的关系?林溪咬了咬下唇,强迫自己收回思绪,盯着书页。她翻开随身的笔记本,拿出笔。铅笔尖点在空白页上,却迟迟落不下去。脑子里像一锅烧糊的浆糊,那些向量、模长、夹角……搅成一团乱麻。
时间一点点流逝。五分钟过去了,她的笔记本上依旧一片空白,只有铅笔尖留下的几个浅浅的凹痕。而对面,顾屿白已经在那本深蓝色的习题集上翻过了一页,又写下了半页密麻的演算。
焦灼感和巨大的挫败感攫住了林溪。她感觉自己的脸颊在发烫,握笔的手指也在微微颤抖。这简直比公开处刑还难堪!
突然,一只干净修长、指节分明的手毫无预兆地伸到了她摊开的笔记本正上方。手里握着的不是笔,而是一块用过的、边缘有些磨损的绘图橡皮擦。
林溪愕然抬头。
顾屿白不知何时已经从习题集中抽身,右肘支在桌上,身体稍稍前倾,越过了课桌之间的窄小空隙。阳光正好落在他清瘦的腕骨上,凸起的骨节显得格外清晰。
他的手指随意地在橡皮擦上捻动着,像是在擦拭什么看不见的污渍。镜片后的目光落在她的空笔记本上,声音听不出情绪:
“纸上错了,可以擦。”
“公式错了,重来。”
“……”他没有继续,但意思不言自明。
林溪的心猛地一缩。他是在安慰她?还是在用一种极其隐晦的方式告诉她,他们之间那个混乱的起点……也是可以被“擦拭”或“重来”的?这算不算他第一次靠近她的思维禁区?
没等她消化完这句话,顾屿白已经移开了视线,目光回到她那本摊开在桌角的速写本上——准确地说,是上次在艺术楼废墟旁,他递还给她时翻到的那一页函数图像上。那个被他强行“点乘”的尴尬时刻。
“这里,”他用握着橡皮擦的右手食指,虚虚地点了一下画在速写本纸张边缘的一处空白区域,距离那纠缠的函数曲线和模糊的小兔子有一段距离,“描点。”
林溪顺着他的指尖看去,不明所以。那只是一个空白的角落。
“你的数学函数图。”他平静地说,像是布置一项理所当然的美术作业,“画到这里。清晰,标准。”
???
林溪彻底懵了。她睁大了眼睛,试图从他波澜不惊的脸上找到一丝玩笑或恶作剧的痕迹,但什么都没有。他的表情认真得近乎虔诚,仿佛让她把枯燥的数学函数图临摹到承载着个人秘密和生死印记的速写本上,是再正常不过的学习步骤。
这是什么意思?将冰冷的公式植入她情感的地图?用线条的准确去掩盖意义的模糊?还是……另一种形式的“描点”?
“画在这里?”她干涩地问,怀疑自己听错了。
“嗯。”顾屿白低低地应了一声,算是确认。他甚至没看她此刻精彩纷呈的表情,便低下头,重新投入了那本深蓝的竞赛习题集里,笔尖在纸张上发出轻微的沙沙声。仿佛刚刚只是随意吩咐了一句“把窗户关上”。
林溪握着铅笔,僵硬地看着速写本上那片被他“钦点”的空白区域。再看看自己数学课本上那个孤立无援的向量点积公式。阳光更斜了一些,教室里的灰尘在光束中缓慢地沉浮,寂静得可怕。
鬼使神差地,她竟然没有反驳,也没有质疑。一种近乎自暴自弃的冲动驱使着她,慢慢地、无比认真地,在那片空白的、远离了小兔子的角落里,用她那属于艺术生的、带一点清秀花饰的字体,仔细地、一笔一画地,将 α · β = |α| |β| cosθ 这个冰冷的核心公式抄了下来。
写完公式,她稍作停顿。目光不自觉地飘向那纠缠的函数线和小兔子。深吸一口气,像是要将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执念和怯懦压下去。铅笔尖重新落下,这一次,她画下了一个圆点。一个小小的、黑色的、位置精确的坐标点。就在那个向量点积公式下方,偏右一点点的位置上。
点很小,墨色却很深,像是她重重按下的一个决心。
一个新的描点,诞生在风暴和公式共同定义的区域边缘。
她画完点,放下笔。寂静中只能听到自己如鼓的心跳和对面的笔尖沙沙声。她偷偷抬眼去看顾屿白。
他似乎并未注意她的“作品”,依旧沉浸在复杂的运算中。他受伤的左手臂被固定在胸前,因此翻页的动作有些笨拙。只见他习惯性地想用左手去按住所要翻开的厚重书页边缘,但石膏的阻碍让这简单的动作变得异常困难。右手握着笔又不方便。他略一皱眉,干脆将那本沉重的习题集微微竖起来一些,然后用手肘的力量去压住书页一角。
这别扭的动作持续了大约半分钟。似乎是手臂的某个固定点被牵扯到,也可能是维持这个姿势太过耗费他有限的力量和耐心。他额前的碎发垂落下来,遮住了部分眉眼,紧抿的唇角泄露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隐忍。
就在林溪犹豫着要不要开口问问需不需要帮忙(尽管她知道自己笨手笨脚帮不上什么)——
“唔……”
一声极其短促、压抑到近乎无声的低哼,突然从顾屿白紧闭的齿缝间逸出!
这声音太过轻微,像是绷紧到极限的琴弦被无意间拨动了一下。却如同惊雷般炸响在林溪的耳边!她瞬间绷紧了身体!
只见顾屿白的脸色似乎又白了一分(在夕阳的光线下几乎透明),额角有细微的、晶莹的汗珠渗出。他紧握着钢笔的右手猛地一顿,笔尖在纸张上狠狠顿了一下,一个用力过猛的黑色墨点晕染开来。而最触目惊心的是——
在他试图用左手手肘按压书页时,因为用力过度或是姿势牵拉,他那被石膏托固定的左前臂内侧,靠近腕部的位置,似乎被坚硬的石膏边缘硌破了!一点点极其细微、几乎难以察觉的、带着暗红底色的湿痕,正缓慢地浸润着紧紧勒在石膏外部的白色绷带!
那湿痕很小很小,如同一个针尖大的伤口刚刚渗出的一滴血珠,混着汗意,在惨白的绷带上晕开一个微小却极其刺眼的深色印记。就像林溪刚刚在速写本上用力点下的那个坐标点。
疼痛!它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泄露的缝隙!
这微乎其微的瞬间,这被强行忍耐后最终泄露的微弱信号,像一个冰冷的针,猝不及防地刺穿了林溪刚刚因为“描点”而泛起的、那一丝荒诞的平静。石膏托依旧是那副冰冷坚硬、刻着【距离归零】的无情模样。但他此刻因压抑痛楚而细微痉挛的肩膀、那滴悄然绽放的暗红、那声破碎在喉咙深处的闷哼……都在无声地呐喊着一个残酷的真相:
风暴从未真正平息。
坐标依旧带着渗血的锋芒。
这所谓的“距离归零”,更像是一座用伤痛和忍耐在废墟上硬生生堆砌起来的海市蜃楼。
那微小的湿痕和顾屿白绷紧的下颌线,冰冷地宣告着:
“定义域”,早已被暴力的风刃和飞溅的玻璃碎片,强行注入了名为“代价”的不可逆变量。
她和他,都被锚定在了一个共同受伤的函数图像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