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主心思细腻,当局者迷,许多个夜晚为此以泪洗面,想妈妈想得书都要翻烂了,偏偏张不开嘴。
沈嘉不一样,死要死个明白,活要活的清楚,该是咋样就咋样。
她撕了张作业纸就写起信来——
妈,你怎么没给我回信,你还在生我的气吗?爹,你不要我了吗?哥,你的腿好些了吗,我想你,你想我吗?
意思大概就这意思,沈嘉写完把纸一折,找了信封装起来贴上邮票,到时候交到公社邮政代办所。
合上抽屉,又从抽屉下面的小柜子翻出一个带锁的小盒子,打开来,里头放着一本手抄书,书下压着折得整整齐齐的钞票。
手抄书叫《归来》,也叫《第二次握手》,讲的是这个年代唾弃的“臭老九”的爱情故事,在年轻人中非常流行。
主角有一句非常有名的名言:“一个人的一生应该只有一次爱情,也只能有一次爱情。”
18岁的原身就是被这句话打动,对陆长征一见钟情,毅然踏进婚姻的坟墓。
沈嘉对爱情故事没什么兴趣,仔细把钱数了两遍,一共78块整,是这些年省吃俭用存下来的。
沈嘉把钱拿出来,换个地方藏。
堂屋,孙梅英收拾着歪七倒八的东西,恨恨道:“咱们都被沈二丫给耍了!那小蹄子就不是省油的灯,她装模作样陷害我,抹黑咱们家的名声,就是不想让你顺利找媳妇!”
“老三,把你姐叫回来,咱们得召开一个家庭会议,好好商量商量怎么对付她!”
陆国栋听着叽里呱啦的抱怨,没有说话。
他其实不太信他妈的说辞,或者说他不太信沈嘉有那样的心眼,但仔细想想,今天沈嘉确实和往常不太一样。
尤其撞他那一下,是真疼啊……
沈嘉刚把钱藏好,门外便传来敲门声,“嫂子,是我,有空吗,我们聊聊。”
“没空。”沈嘉头也不抬地回。
陆国栋不肯放弃,“嫂子,别赌气,我们是一家人,有什么误会说开就好了……”
“嘭!”
沈嘉抡起三脚架上的盆就砸了过去,撞在门上发出一声巨响。
陆国栋吓了一跳,脸色尴尬。
孙梅英那个气,又在沈嘉门前骂起来。
陆国栋头疼地拉了把孙梅英,压低声音,“妈,邻居都听着呢。”
现在大家都在吃饭,哪家有什么动静一清二楚,再骂下去名声还要不要了。
孙梅英不甘心,叽里咕噜开始念经,反正嘴巴停不下来,一定得骂点什么。
叔嫂来往敏感,陆国栋不好在沈嘉门前久留,说了句“晚些再聊”就上工去了。
聊个屁,沈嘉躺回床上两眼一闭打算睡觉。
下地是不可能下地的,上辈子在工位当牛马,这辈子见不了一点地。
好在时机巧妙,要不了多久就会恢复高考。沈嘉无论如何都要考回城里去,等毕业后国家分配工作,熬过下岗潮,日子会越过越好,退休了就领着高额退休金去投资,去旅游,去跳广场舞……
兄妹俩悄悄瞧着她,不敢打扰。
原身不喜欢听他们的动静,但凡共处一室他们就自觉躲进角落,非必要绝不出声。
“沈嘉,你在家吗?我是向月竹,来看看你。”院外有人喊。
沈嘉睁开眼,向月竹和原身是同学,刚下乡时两个女孩子天天黏在一起,那本《第二次握手》就是在向月竹那里手抄的。
原身和陆长征结婚后两人的交情开始变淡,后来原身在小学教书,向月竹到公社卫生所学习当赤脚医生,来往就更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