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晚意变了脸色,沉声道:“妾并无此意。”
萧彻哼笑出声来,似乎对她的坦然感到有些开心。
“那就好,沈晚意,你千万别对朕有半分情谊,朕就喜欢你这般不情不愿的样子。”他开口,看向她的眉眼也深了几分,周遭的空气莫名其妙地又开始发热。
萧彻撩开被子检查,一边看一边问:“你怎么知道那药有毒?你下的,后悔了?”
沈晚意想了想道:“妾……知晓几分药理,那药……嗯……闻着不大对,陛下……别碰……”
萧彻抬头看着她,眼神像是要洞穿她的内心,他开口:“你在说谎。”
沈晚意心中咯噔一声。
“等你好些,朕非要治治你这信口胡说的毛病,”萧彻开口:“朕瞧着你还是不够怕朕,不然怎么还有胆子胡说?”
沈晚意抿唇,她在这般严重的事上说谎,萧彻却没有震怒,她不禁有些迷茫。
“你没这个胆子给朕下毒,更没胆子自尽,而且就算有——这宫里的人,你也买通不了。”萧彻似是知道她在想什么,随口道。
“这事情朕会查清楚,以后你的药都要命人试过才能入口,知道了?”
沈晚意点了点头,萧彻瞧她木讷的倒也可爱,忍不住上前亲了亲她额头。
“倒是乖巧,既然知道错了就好好反省,朕宽宏大量自然不会怪你。”萧彻开口。
“……错了?”沈晚意抬眸:“妾何错之有?”
她看着萧彻,眼里透出一股执拗劲儿来,她什么也没做,一句出格的话也没说,昨夜萧彻自己又是逼问又是妄加揣测,恶意重伤她,这难道也是她的错?
萧彻眉目间露出几分复杂神色:“沈晚意,你还真是……朕都打算放过你在床榻之上想着别人,你自己倒是不依不饶起来。”
“妾没想着任何人。”沈晚意开口:“而且,妾如今虽已被休,陛下也不是妾的夫君,岂能要求妾守节。”
萧彻一时间气笑了:“……没想着任何人?那朕呢?”
“妾没想任何人。”沈晚意咬着牙开口:“没有就是没有。”
萧彻舔了舔腮侧,他心里那股无名之火此刻又烧起来,面前的女子冷着一张漂亮的小脸,高贵冷淡得好像龙床都装不下她似的,当真带劲得很。
萧彻忽然来了一股扭曲的耐心,他开口:“好,朕知道了。”
沈晚意眼眸垂下来,似乎是终于微微放下心来,萧彻捏起她纤薄的下巴,皮笑肉不笑地道:“等好些了,朕带你去行宫转转,同你散散心。”
***
“为何不求赐婚,反倒先求给许伯伯平反?”
霍家,霍霆钧看着面前的许晴柔。
她的脸养了三日,如今仍未恢复,用面遮挡着脸,一身颜色浅淡的裙子,安静地坐在霍霆钧书房之中。
“嫂嫂刚刚进宫,又没休妻,大哥哥就求娶我为妻,未免落人口舌。”许晴柔语气十分乖巧,这十个巴掌似乎打散了她的任性,让她如今多了几分体贴。
“况且我面伤尚未痊愈,岂能在此时嫁给哥哥,莫不如先恢复了我爹爹的官职,免得旁人说我和哥哥不够门当户对。”
霍庭钧开口:“晴柔,你知道的,我从来不在乎你家世如何。”
“庭钧哥哥不在乎,我却在乎的。”许晴柔的声音里带了点哭腔:“晴柔也不想落人口舌。”
霍庭钧沉吟片刻,一时竟不知作何反应,他隔着那一层面纱看着许晴柔,心中莫名翻涌起几分悲伤。
他总觉得自那一夜以后,许晴柔就变了,她如今越发的温柔体贴,却叫他觉得越发陌生。
他低声道:“柔柔,那晚是我不好,是我一时失态,你能否不要这般惩罚我,我宁愿你埋怨我。”
许晴柔陷入一阵沉默,仍旧道:“我怎会埋怨哥哥,嫂嫂毕竟是哥哥的发妻,哥哥一时关心心切,也不无道理。”
这话字字句句,如同刺进了霍庭钧心中一样。
许晴柔原来怨恨,因为她在乎,如今,她竟然忽然不在乎了。
霍庭钧咬牙:“……柔柔,我都答应你,先向皇帝求你爹官复原职,我的过错,日后我会慢慢向你证明我对你的真心。”
许晴柔隔着面纱,朦胧地看着面前的男子。
他多高大,曾经在大漠之中是她的救星她的依靠。
可那晚霍庭钧的反应,和那几个巴掌,已经彻底打散了她对霍庭钧的期待。
他不行,护不住自己。
那她就要更好的。
如今皇帝年轻,尚无子嗣,据说如今宫中宫嫔无一受宠,便是皇后也被皇帝冷落。
皇帝三年选秀一次,如今今年秋季又到了选秀的时候。
待她父亲官复原职,她便可以官家女子的身份去选秀。
她要报仇,要报沈晚意的仇。
此刻她对沈晚意已经恨之入骨,既恨她三年前夺了她霍家正妻之位,又恨她进宫前因为自己打了她一下,就如此手段残忍地报复自己。
人是活一口气的,如今若是叫她一辈子屈居于此,她根本无法活下去。
许晴柔这般想着,心中的恨和怨毒如火一般燃烧,可仍旧不敢对霍庭钧发泄出来。
她要霍庭钧还有用。
***
皇宫。
萧彻背着手站在连廊之中看画,一幅幅的山水和花鸟被挂满了整个长廊。
都是沈晚意从前画的。
萧彻叫素锦姑姑回霍府收拾一番那个打了沈晚意巴掌的,又顺带叫她把沈晚意的两个贴身丫鬟连带着书画笔记都带回了宫。
为表安抚,又顺带着给霍家不少赏赐,又给了霍霆钧一份肥差,摆明了叫他安心发财,不要多过问。
如今这画全部被他命人挂起来,他一幅幅地看了过去。
萧彻年幼时也爱书画,因着他母妃宸妃书画双绝,才华横溢。他自幼跟着母亲学过不少,也赏过不少。
萧彻八岁,母妃去世,从此他再没碰过这些东西。
沈晚意似乎也颇有雅兴,想必是在霍家无聊,打发时间,画了不少。萧彻低头看着一幅幅画上落款题的小字,只觉得她的字娟秀可爱,光是看着就忍不住勾唇笑了笑。
他正看着,身边侍卫走上前来。
“陛下,药膳有毒之事,已经有了些头绪。”
“如何?”
“……那药膳本应在养心殿小厨房熬煮,后因为缺了几味药材,太医院刘太医带回了太医院熬煮,命宫人带回,据宫人所供,半路上遇到了皇后娘娘宫中的澄雪姑娘,姑娘打开药膳瞧了瞧,问了几句,这才叫人送过来。”
萧彻表情未变,只是开口道:“知道了,回去吧。”
萧彻垂眸看着那一幅花鸟图,画上的鸟儿被困在一只笼中,周围花团锦簇,乍一看十分热闹美丽,近看却能瞧见那鸟儿的脚掌被钉死在了笼中的铁棍之上。
刘瑞站在身边,开口道:“陛下,太后昨夜头风发作,今晨又唤了太医进宫,皇后娘娘昨夜入宫侍疾,不知陛下可去探望?”
萧彻勾唇:“母后生病,自然要去,摆驾景和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