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府。
“啪”的一声脆响,许晴柔脸上顿时多了一个红得通透的巴掌印。
这一个,比左边脸上那个更加红艳。
许晴柔只觉得自己嘴巴里血腥味浓郁,连牙齿都微微松动,可她不敢哭。
打她的是宫里来的姑姑,据说是陛下身边从小伺候到大的的乳母,地位极高,连宫嫔见了都要礼让三分。
素锦姑姑转了转手腕,开口道:“姑娘可知,奴婢为何打姑娘?”
许晴柔咬着牙,只觉得脸侧火辣辣地痛,一句话也说不出。
屋外,霍家上下急得团团转,可有圣上口谕,无人敢进来阻止,众人只能听见这两声清脆的巴掌声。
“陛下瞧见送进去的那位脸上有个巴掌印,坏了陛下兴致,姑娘说,该打不该打?”
许晴柔跪在地上,头微微垂着,语气里带着几分哭腔,可眼中只有浓浓的愤怒和幽怨。
“……该打。”
“姑娘知道就好,萍儿,便照着我这般掌嘴,剩下的,你打。”
“是!”
巴掌声继续在屋内响起,屋外的霍老夫人听得心惊肉跳,已经忍不住流泪,她拉着一旁霍庭钧的手臂:“庭钧,你快去求求陛下……”
霍庭钧脸色极差,昨晚他一夜未眠,许晴柔跟他发疯哭闹了一整天,只因着他在大太监面前失态要保沈晚意。
他心里乱成一团,脑子如长草一般,时而愤怒时而心酸,时而迷惑时而又觉得松了一口气。
他到底在难过什么?沈晚意被送进宫难道不是好事么?如今他不用再背负休她的骂名,还能卖圣上一个面子。
可是……
脑海里仍旧是沈晚意那夜里言辞凿凿的声音:“恳请陛下赐妾一死,保全妾身名节。”
她竟能够为自己做到如此地步。
他想着许晴柔,她不过随父外调三年,尽管他立刻飞奔去护着她,这三年可以说无微不至,没让她受半点委屈。
可她仍旧对自己处处地怨恨和要挟,她对他只有无穷无尽的不满,没有半分的理解和宽容。
他北征时才十九岁,每日生死之间拼搏,只为了给许晴柔一个名正言顺,她却不能体谅他的苦衷。
可沈晚意呢,她在此苦等三年,对自己没有半分怨恨,甚至还劝诫他以霍家未来为重,真到了如此见生死之时刻,又称得上一声忠肝义胆。
霍庭钧是个武将,重义重节,对于贞烈之女,他是打心眼里的佩服。
此刻他听着屋内的巴掌声,心疼是真的,茫然也是真的。
他似乎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心痛了,若换做一天前,他此刻一定已经冲进去,不分青红皂白地将许晴柔拦到自己身后。
可如今,他竟然也只是站在这里,等着,听着。
十个巴掌打完,许晴柔嘴里已经吐了几口血,脸也肿的几乎看不清五官。
素锦姑姑查看一番,满意地点点头,带着几个宫人出了门。
她出门,向霍庭钧与霍老夫人规规矩矩地行了一礼:“叨扰侯爷与老夫人,圣上的吩咐奴婢已经做完,奴婢这回便能向陛下复命了。”
一众宫人向外走去,霍家人急匆匆地冲进那小屋之中,外面的光照进小屋之中,霍霆钧看着屋内被丫鬟扶着的少女,心中狠狠一颤。
脸上肿得极为恐怖,几乎不见人形。
“晴柔!……”
许晴柔眼泪混着血从脸上滑落,带着怨恨的眼看向霍庭钧,一瞬间,那眼中再无了从前的仰慕和爱意,多了几分轻蔑与厌恶。
不中用。
眼睁睁地看着她被贱人欺负,只能在外面等着。
这般男人,根本配不上她,更对不起她。
许晴柔忽然想,幸亏这三年她坚守底线,没有将身子给他。
霍庭钧一见许晴柔这般惨状,心中自是无限的心疼:“晴柔……我对不住你。”
许晴柔含糊不清的说了几个字。
“撕了……”
“什么?”
“那就替我……撕烂沈晚意的脸!”
霍庭钧震惊地看着她。
“这处罚定是陛下所提,岂是沈晚意之罪过?”他开口。
一旁的霍灵都听不下去了,大声道:“大哥哥好生糊涂!陛下岂会吩咐这些小事,定然是沈晚意用身子向陛下求的!”
霍庭钧瞳孔微颤,一时间心情极为复杂。
从内心深处,他根本不信沈晚意是那般轻浮之人,他从军多年,一个人欲赴死的眼神是怎样的,他最是清楚。
此刻她在宫中,内心定然不会比自己好受多少。
***
沈晚意纤薄白净的肩微微抽搐发颤,她整个上半身都挣扎着要起来,却被年轻的皇帝一手按着手腕压了下去。
她眼中含混而惊恐,她低头,萧彻伏在她腿间,一双眸子里带着玩味挑着看向她,似乎对她的反应既满意又不满意。
满意是感受到了她身体的战栗,不满意是她眼中此刻惊恐多于欢愉。
“朕不是说了免你的罪,你如今还怕什么?”他低声道,倾身上前摸了摸她微微发颤的脸,笑着道:“还抖,莫咬了舌头。”
沈晚意脸色羞红,咬着牙一句话也说不出,只有身体还在余波里发颤,她控制不了自己。
萧彻当真是怕她这样咬了舌头,于是撬开她的唇舌吻上去,津液在唇齿之间拉出银丝,沈晚意睁大眼睛,脸色越发难看。
“你自己的,还嫌脏?”萧彻忍不住调笑她。
当真有趣,他就喜欢她这副窘迫又羞赧又急又沉沦的模样,像是一块寒冰放在烈火上烤,心冷的要命,水却一滴一滴滴落在火焰之上,瞬间被燎成水汽。
沈晚意开口:“……陛下……不可……”
“什么不可,既是不可,为何你这般愉悦?朕瞧着你倒十分喜欢。”
沈晚意闭上眼,她心脏跳得快飞出去,脑子里的空白在这间隙之中缓缓消失,最后只得出一个结论。
完了。
她像是傻了一样,愣愣地看着皇帝,太复杂了,太过分了,她处理不了这么难堪的局面。
“既然想不通就不要想,好好地舒服就是了,朕……我管你是何人,你又何必在乎我是何人?”萧彻似是知道她在想什么一样,沉声开口。
沈晚意睁开眼看他,锦帐内灯火朦胧,年轻的皇帝此刻没有戴冠,没有着龙袍,赤着上半身瞧着她,低声哄骗道:
“你只当我是个外面的混账,夜里偷进了你的闺房,跟你胡天席地一番,至于什么身份,什么情谊,沈晚意,你在萧衍身边待过,又为人妇,你当真以为这世间男女,有什么真情意不成?”
沈晚意瞳孔微颤,她下意识咬着牙小声开口:“我与……太子陛下清清白白,绝无半分染指……”
萧彻眼神中的狂热忽然一滞,灼热瞬间灭了三分,不知为何,他竟被这话逼出了几分愠怒。
好像沈晚意执意分辩与萧衍的清白,比她与霍庭钧的不清白更令他难以接受一般。
沈晚意话音未落,立刻闷哼一声,身子一软,萧彻已经倾身上前,冷声道:“清清白白?清白又如何,你很骄傲?如今他若是知道你在我床上,他会作何反应?”
沈晚意脸色顿时一变,整个人拼命用力挣扎起来,萧彻身上肌肉都是一僵,他还未见沈晚意用这么大的力气去挣扎,好像那句话彻底的激怒了她,让她此刻连天子的威压也不顾了。
萧彻强行用手按住她的腿,手指在她腿侧碾出几个红嫩的手指印,他忽然开口:“怪不得此前你但求一死,原来这贞烈不是为了你那夫君,而是为了我的好哥哥,沈晚意,你是不是恨我?嗯?说话啊!”
沈晚意眼中滚落几颗眼泪,可兀自咬着牙没有吭声,疼,真的很疼,不仅是腿上那铁钳一样的大手,还有更深的地方。
她这才意识到此前萧彻何等的温柔耐心。
原来他也能带给自己这样的疼痛,比三年前霍庭钧施加给她的更加变本加厉,而此刻,她的心不比三年前更好受几分。
“有趣。”萧彻眼中带着几分不正常的狂热和一股令人恐惧的残忍,他伸手托起沈晚意的脸:“朕本想过几日就送你回去,如今一看,你在朕身边的日子还长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