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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这天,梁春去幼儿园上班,却意外的发现跟她搭班的老师换了人。

她今年带的是大班,班里一共有35个孩子,她教语文,另外一位老师周玉婷教数学。

她俩在一起搭档好几年了,关系处得很好。

周玉婷比梁春大个五六岁,梁春平时都是喊她周姐。

幼儿园不声不响地突然给她换了搭档,令梁春很是不解。

她问那位新来的老师:“周老师呢,调到别的班了?”

那老师摇摇头:“我不知道,我是刚应聘来的。”

说话间,园长进来了,她笑着向梁春介绍:“梁老师,这位是新来的于冰冰于老师,从今天起跟你一起负责这个班。”

梁春急忙问:“那周老师呢,调到别的班了?”

园长摇摇头:“不是。”

梁春的心沉了一下:“周老师辞职了?什么时候的事,之前没听她说过啊?”

园长转过身:“梁老师,你跟我来一下。”

到了园长办公室,梁春从园长的口中得知了一个惊天噩耗。

周玉婷那15岁的儿子,在参加完中考后的这个暑假里,在跟同学一起去旅游的过程中发生了车祸,当场身亡。

所以,短时间内,周玉婷大概率是不会来上班了。

这个消息太过惊悚,让梁春的心脏掠过一股撕裂般的疼痛。

那个男孩子她并不陌生,长得高高瘦瘦,阳光帅气,而且还成绩优异。这么一个鲜活的生命刹那间就与他的亲人阴阳两隔,周玉婷又如何受得了这种中年丧子的打击,那可是她唯一的儿子啊。

两行热泪从梁春的眼角滑落,她为周玉婷感到心痛和悲哀。

园长叹口气:“天灾人祸,命运太残酷了,谁也躲不过,最近你就辛苦点,带带小于,让她尽快适应工作。”

梁春抹了一把眼泪,犹豫了一下问道:“周姐,她还会来上班吗?”

园长又叹口气:“谁知道呢,就看她自己能用多长时间走出来。”

从园长办公室出来,梁春感觉头重脚轻,整个人都恍恍惚惚的,一整天心脏都在隐隐作疼。

连她一个局外人都接受不了这样的事实,她想象不到中年失独的周玉婷在承受着怎样的凌迟之痛。

隔天,梁春买了些营养品去看望周玉婷。

周玉婷躺在床上,面容枯槁,眼神呆滞,仅仅几天的时间,她看起来老了十岁都不止,让人想到秋风中挂在树上的枯叶,仿佛只要有一点风吹草动,马上就能化作春泥。

悲伤在所难免,梁春陪着周玉婷流了一大筐眼泪,一句安慰的话也说不出口。

此时,任何的安慰在残酷的现实面前都显苍白无力。

半个月之后,梁春又去看望周玉婷。

周玉婷的状态看上去稍微好了一些,但空荡荡的房间内,只有她一个人在家。

梁春记得,上次她来的时候,周玉婷的父母,公婆,老公,小姑子等众多亲友都在她家陪在她身边。

与上次相比,家里显得格外冷清和凄凉。

周玉婷苦笑着说:“生活还得继续,我老公不能一直不上班陪着我,其他人也一样,不能因为这个事就按下生活的暂停键,该怎样生活还怎样生活,我就是哭死,我的儿子,他也回不来了……”

说到这里,她的声音哽咽了,眼泪再一次盈满了眼眶。

梁春递给她一张纸巾:“你想明白就好,没有过不去的坎,孩子在那边看到你能走出来,也会感到欣慰。”

周玉婷擦了擦眼泪:“我知道,所以振作起来是我唯一的选择。”

梁春犹豫了一下,还是开了口:“要不,你还是回去上班吧,让自己忙碌起来,也好有个精神寄托。”

周玉婷摇摇头:“不行,我现在这个状态还是没法上班,勉强去了,也没法全身心投入,这对孩子们和家长都不公平。道理我都懂,你别看我说的好听,可是要做到真正走出来,还得需要一段时间。”

梁春点点头,表示认同和理解。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一股悲伤在空气中静静流淌。

沉默良久,周玉婷又开了口:“春儿,你有没有想过,再生一个孩子?”

梁春无比震惊,这一段时间,她也不止一次在想这个问题。

生命无常,天灾人祸不可避免,独生子女家庭承担的风险太大了,一旦孩子出现了意外,对父母乃至几个家庭都是毁灭性的打击。

周玉婷给出了相同的见解:“独生子女家庭承担的风险太大了,以前,我公公婆婆和父母也经常催我生二胎,尤其是政策放开以后,我当时死活都不肯……可是,我万万没有想到,这种事情竟然会发生在我身上……”

她抹了一把眼泪,继续说道:“春儿,听姐的话,趁着你还能生,赶快再生一个吧。姐当然是盼着你好,可世事难料,你永远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个先来……即便有天大的困难,咱努努力也能克服,现在这个社会,只要人不懒,总会能把孩子拉扯大。如果时光能够倒流,我一定听我公婆和父母的话,再生一个孩子。”

“姐,你现在也可以生啊。”梁春连忙说道。

说完之后,她又觉得不妥,周玉婷刚刚经历了这么大的人生劫难,怎么会有心情和精力生孩子。

可说出口的话又收不回来,她只能改口道:“先调整好身体,这事不急,慢慢来。”

周玉婷苦笑:“我也想生,可是身体不允许啊,我都42了,例假都不正常,哪还能生得出来。春儿,听姐一句劝,把这事放在心上,你回去跟冯建林商量一下,能生尽量生,这样薇薇也能有个伴,将来老了你一定不会后悔今天的选择。”

回去后,周玉婷的话和她那张苍白的脸一直在梁春的耳边和脑海里萦绕。

她现在终于明白,能让一个人改变观念的,绝对不是道理和说教,而是惨痛的事实和教训。

以前,周玉婷也对她说过双方父母催生的事,她自己根本不当回事,还大张旗鼓地对梁春宣扬独生子女的种种好处。

当时她大概永远也不会想到,有一天自己的观念竟然会发生如此翻天覆地的变化。

那么,自己是不是要以此为鉴,再生一个孩子来规避风险呢?

想到这里,梁春的心突然就颤了一下,她那原本就不太坚定的观念又有了些许动摇。

思考再三,两天后的晚上,梁春郑重其事地跟冯建林提出了那个想法:她想再生一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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