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仲翁大笑,挥了挥手。
五个大汉把五箱金锭,一字儿摆在了王掌柜的面前。
只见那箱子落地沉重,发出金锭撞击清脆的声响,显然分量着实不轻。
王掌柜脑袋飘飘乎乎的,脚下似踩着棉花,一颗心扑通扑通。
他打开箱子,就见一排排金元宝,整整齐齐陈列。
那华丽的金色,让他头昏眼花,手脚发抖。
王掌柜还想再细看之时,吴仲翁眉头一皱,伸手拦住了王掌柜。
“王掌柜且慢,如今五万两银两已经到账,我要的宝贝条幅呢?”
王掌柜一愣,脸皮有些发烫,自己过于着急,难免让吴仲翁小看了。
他让吴仲翁稍候,从二楼之上,小心翼翼捧下来一个铁箱。
那铁箱用四根粗大的铁链捆住,四根铁链又用一把硕大的青铜鲁班锁锁住。
吴仲翁的脸上,有赞许之色,点了点头。
“王掌柜心思缜密,如此小心防范,不负我所托。”
王掌柜笑了笑,开始转动机枢,解鲁班锁。
江湖险恶,人心难测。
这不明来历的条幅竟然价值五万两白银,他当然要小心防范。
就在这时,典当行外面,突然传来一声尖利的冷笑。
“好你个江湖骗子,却到长乐典当行来行骗了,这一次让你插翅难逃!”
还没等吴仲翁和王掌柜反应过来,六名捕快已经冲进典当行。
捕快手中铁链铛啷啷数声,已经把吴仲翁和五个大汉套住。
为首的大胡子张捕头,腰刀直接架在了吴仲翁的脖子之上,冷笑。
“我们是州府衙门的捕快,收到消息,有人在长乐典当行招摇撞骗,跟我衙门走一趟。”
王掌柜大吃一惊,面色如土。
还没等他说话,却见大门外面,面色阴沉的上官雄便大踏步走了进来。
他重重一巴掌,抽在了王掌柜的脸上,顺势又将他一脚踢翻,破口大骂。
“你这狗奴才,成年打雁却被雁啄了眼睛。”
“要不是我及时发现,我这典当行都要葬送在你的手中。”
王掌柜脑袋嗡嗡的,惊骇之下说不出一句话。
吴仲翁脖子被铁链套住,却颇为镇定,淡淡地看着大胡子张捕头。
“我看中了长乐典当行一副条幅,以重金购买,何为招摇撞骗?”
“大人不要冤枉了好人。”
张捕头狞笑。
“你这江湖骗子,我早已经盯了你几天了。”
“废话少说,跟我州府衙门去见柳大人。”
张捕头说着,放声大叫。
“所有人都不得离开,随我见官,柳大人自有公断。”
张捕头说完,哗啦啦一拉铁链。
吴仲翁六人都是一个踉跄,被众多捕快押着往外走。
王捕快又让上官雄、王掌柜等人同去见官,带上了铁盒和五箱金锭作为铁证。
吴仲翁看似狼狈,低着头,嘴角却闪过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小侯爷真是算无遗策,真正的好戏现在才开始呢。”
长乐典当行这番动静太大,顿时惹来了不少看热闹的街坊,围着门口指指点点。
吴仲翁一边挣扎一边放声大叫。
“冤枉,冤枉,我真金白银购买当铺藏品,怎么就招摇撞骗了?”
“如此无凭无据胡乱抓人,这孟州还是大赢之天下吗?救命,救命啊。”
吴仲翁一边大叫,一边挣扎着,却被张捕头重重一推。
吴仲翁顺势倒在地上,嚎啕大哭,其状甚是狼狈凄惨。
就在这时,人群之中突然传来一个惊奇的声音。
“吴兄,你怎么在这?发生什么事了?”
吴仲翁抬头一看,却见一个五十来岁的老仆,一脸惊奇地看着自己。
正是黎伯。
黎伯的身后,却是一辆牛车,黑色车帷低垂。
吴仲翁见到了黎伯,好像溺水之人抓到了稻草一般。
他一骨碌爬了起来,连连叫苦。
“这孟州捕头不问青红皂白抓人,黎兄救我,黎兄救我啊。”
黎伯顿时脸色阴沉。
他刚刚想说什么,牛车之中就传来了沈留香的声音。
“吴伯,你什么时候到的孟州?我外公他老人家还好吗?”
随着声音,沈留香在阿碧的服侍下,下了牛车,施施然走到了吴仲翁的面前。
吴仲翁转头见到沈留香,顿时老泪纵横,跪了下去。
“小侯爷救我,救我啊。”
酒楼二楼,徐沛看着沈留香突然出现,突然变了脸色。
沈留香摇着巴掌大小的百折扇,皱眉看向了张捕头,声音很是冰冷。
“你可知道你抓的是什么人?”
“此人乃是我外祖父上柱国忠武侯的管家,瞎了你的狗眼!”
上柱国忠武侯!
管家!
忠武侯可谓是大赢军方第一人,军方三朝元老,威名赫赫。
宰相门房三品官!
忠武侯的管家,岂是一个小小的孟州捕头想抓就抓的?
张捕头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腿脚发软。
对面酒楼二楼之上,徐沛手中的筷子,掉在了地上。
他惊愕地看着大街对面发生的一切。
作为证人的上官雄也知道大事不好,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沈留香不理会其他人,扶起了吴仲翁。
“吴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给我说清楚。”
“哼,我镇国侯府从不干涉地方政务,却也不能让人随便欺辱冤枉!”
他说着,若有意若无意地向酒楼方向看了一眼,眼眸之中满是冷笑之意。
酒楼二楼之上,徐沛能感觉到沈留香眼眸之中的挑衅之意,一颗心直往下落。
如果吴仲翁只是普通商贾,抓了也就抓了。
然而如果他是忠武侯赵国柱的管家,只凭捕头一面之词抓人,这事就闹大了啊。
长乐典当行门前,张捕头迅速冷静了下来,向沈留香施礼。
“小侯爷恕罪,我不知这位老先生身份,无意冒犯。”
“只是卑职收到消息,说这长乐典当行有人招摇撞骗,就带人过来看看。”
沈留香哼了一声,转过了头,依然盯着酒楼方向。
“狗奴才,艹你肥婆奶奶。”
张捕头脸色一黑,还没等他说话,沈留香就把头转过来,笑眯眯的。
“别在意,我这个人喜欢自言自语,不是骂你。”
他说着,懒洋洋地看着张捕头。
“多嘴问一句,捕头抓人,可有什么证据啊?”
张捕头脸色更黑了。
他听知州大人命令行事,哪有什么证据?
按照以往惯例,只要抓到衙门,一顿夹板酷刑下来,案犯什么都招了。
沈留香看着张捕头沉默,大笑起来。
“原来无凭无据也可以抓人,知州大人和张捕头可真是清正廉明,爱民如子呐。”
正说话间,却见长街那边,几人儒生打扮,轻袍缓带,谈笑而来。
为首一人,正是知州大人柳公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