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闻言脸色愈发阴沉，但没说话。
姜枕月继续说道：“我是长姐，教导庶妹也是我的责任。我教导了几句，便说要去给祖母送药。”
“可我说完这话，四妹妹便忽然抬手甩了我一下。我一个没拿稳，那药就掉了。”
“之后的事，祖母也都看见了。”
姜挽璃吓得跪在地上，哭着解释道：“祖母，祖母您听我解释，不是那样的。”
老夫人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解释什么？你想说你没诋毁你嫡母？还是想说药不是你踩的？”
“真是没有一点规矩，来人，送四小姐去祠堂跪着。没我的准许，不许给吃的，也不许起来。”
想起平日姜启平对柳姨娘母女的纵容，老夫人又吩咐瑞嬷嬷，“你亲自走一趟，去告诉侯爷。这家里是讲究嫡庶尊卑的，不能乱了规矩。”
瑞嬷嬷应了声是，转身去了。
姜枕月扶着老夫人继续劝道：“祖母也别气，气坏了身子不值当。”
之后祖孙两人带着下人，回了安寿堂。
祖孙俩说了会贴心话，姜枕月又说道：“祖母，明日人牙子带小丫头进府。我想求祖母跟母亲说一声，这次买的人，卖身契都给我保管。”
老夫人心里明镜似的，今日姜枕月兄妹和姜昭雪闹的不愉快，姜枕月便不好直接去求李初柔。
沉吟了一瞬，点头道：“也好，你也大了，总是要出嫁的。院子里的人怎么管，也得学起来。”
“卖身契在你手里，那些人就会更忌惮你。有什么不懂的，你就来问瑞嬷嬷。或者，我直接叫瑞珠过去伺候你。”
瑞珠这尊大神，姜枕月可不敢用。
忙道：“瑞珠姐姐是伺候惯祖母的，孙女怎么好用。半夏和茯苓两位姑姑还算能干，有什么不明白的，我来问祖母，祖母可别嫌我烦。”
“这掌管内宅，也是门学问，孙女要学的多着呢。”
姜枕月一番话，说的老夫人心里舒坦。转头对瑞珠说道：“你去跟夫人说一声，就说我说的，卖身契都给月儿拿着。”
老夫人的吩咐，李初柔自然会欣然应允。
不多时，瑞珠便来回话，说是都跟夫人说准了。
回梧桐居的路上，半夏问道：“小姐，你说二小姐真能嫁进崔家么？”
姜枕月摇摇头，“不会，李初柔不会答应。”
她也没指望这事能成，李初柔拒绝是必然的。
设计这件事，除了让自己脱身，还为了让祖母看见李初柔的态度。
这事虽然不能成为证实崔煜身世的证据，但等来日崔煜身世曝光，祖母想起今日的事，就会多信几分。
半夏不明所以，“那夫人到底为何不许二小姐嫁？”
姜枕月四处看看，说道：“回去之后，我跟你们两人细说。”
那日晚间，姜枕月说起了崔煜的身世。没说自己重生，只说无意中听见的，但没证据。
惊的半夏和茯苓一夜睡不着，姜枕月倒是睡的香。
次日，用过早饭后，姜枕月照规矩去安寿堂请安。
快到安寿堂的时候，哥哥姜湛从另一条小路走过来。阔步生威，自带震慑人心的武将气场。
姜枕月站定，露出潋滟的笑意。看他的时候，正对初升的朝阳，刺的她眯起眼睛。
姜湛快走两步，宠溺地看着妹妹，“早上用过饭了？昨夜怎么熄灯那么晚？还有精神么？”
姜枕月诧异，“饭是用过了，可哥哥怎么知道我们熄灯晚？”
姜湛这才发觉说错话了，转而笑道：“梧桐园昨夜就你们三人，我怎么放心。”
所以他一直在梧桐园外守着，直到天色略微放亮，才回去眯了一会儿。
他也是怕李初柔狗急跳墙，真做出什么狠辣的事，他会悔恨终生。
姜枕月心头一暖，知道哥哥是关心则乱，前世李初柔就是利用这点。
前世九月二十八，姜昭雪约她出去看首饰。之后李初柔又差人通知哥哥，说她与人赛马闯入林子里不见了。
哥哥情急之下，纵马出城去寻她。
那马早就被李初柔动了手脚，出了城便失去了控制。本来以哥哥的身手，就算马失控了，也不足以要命。
可李初柔买通了山匪，山匪躲在暗处乱箭齐发。哥哥双拳难敌四手，死在山林外。
这事当天就惊动了顺天府和刑部，查来查去，也没查出个所以然。
这些细节，还是前世她死前，姜昭雪为了刺激她才说的。
这一世她不会被姜昭雪引出去，李初柔也不一定用这个法子。
但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李初柔为了姜溶，必须得除了哥哥这个世子。
想到这，姜枕月低声嘱咐道：“哥，京里不比军中，都是暗招子。你要当心些，千万别被她暗算了。”
“你这世子的位子，她可盯着呢。”
姜湛外貌粗犷，实则心思细腻。
并不觉得姜枕月是危言耸听，闻言点头道：“哥哥知道，倒是你，身边也没个能护着你的人。我已经托人打听了，给你找个会武的女侍卫。”
姜枕月也并不逞强，她确实需要这么个人。
兄妹俩小声说话的工夫，并肩进了安寿堂。
厅堂的帘子，已经从细布轻纱，换成了夹棉的。
小丫鬟福身给世子和大小姐请安，又体贴地撩起帘子。
两人进门，就听见屏风后传来李初柔的说话声，似乎还带着哭腔。
“您不知道，那孩子疼的，半宿没睡。是没见血，可是肿的老高。大夫说了，往后阴天下雨，兴许还会留病根。”
“一笔写不出两个姜字，世子怎么就能那么狠心。”
姜枕月不屑地撇了撇嘴，然后说道：“她若是不姓姜，就该给她收尸了。”
兄妹俩绕过屏风，给祖母和母亲请安。
老夫人示意两人起身，又不冷不热地对李初柔说道：“孩子们都该来请安，你也别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
对姜湛昨天动手狠辣这事，老夫人倒是不觉得怎么样。
姜湛和别人不同，是姜家的继承人。若是没点子手段，怎么扛起姜家？
所以姜昭雪受的苦，在老夫人看来实在不算什么事。
李初柔也知道，姜启平不在，她这么哭也没用。
手里的丝帕轻轻擦拭眼角不多的泪痕，眼底阴狠的幽光浮动。
圈养的牲口，想要破门而出，只会死的更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