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面,陈莞诧异地挑了挑眉。
怎么又突然反悔了?
她可是记得当时男人一声不吭的臭样子,恨不得和她这个原配撇开关系,知道是夫妻关系不好,不知道的还以为有个小情人。
难道是因为孩子?
果不其然。
“不管如何,孩子都是无辜的。”
徐言城怕陈莞不答应,只能随便找了个借口。
陈莞闻言,不知是松了口气还是认清了现实。
这样也好,孩子的面子总比原身要大点,她自己反而轻松许多。
她看向他,表情变得格外认真:“孩子可以留下,但有些事情必须约定好,如果你能接受,我们就继续下去,如果不能接受,那我明早便去医院。”
短短的几分钟,徐言城手心竟生出了汗,他点点头:“你说。”
“第一,你是孩子的父亲,孩子生下来前后的花费,都需要你出。”
徐言城没有丝毫犹豫:“你放心,我每个月工资有一百三十五块,还有粮票肉票,应该养得起你们。”
哪知听到他的话,陈莞直接震惊了。
她记得他每个月寄回家的有七十元,这样算来,这男人岂不是把一半多的工资都寄回家了?!
一想到徐家那一家子占着大便宜,还总是欺负原身,她就气得牙根发痒。
往后有她在基地,这钱徐家人别想拿到半分!
“第二点,为了让孩子有一个好的生活环境,不能无理由吵架,无理由冷战。”
徐言城突然看了她一眼。
他想说,这些事情都是她做过的。
吵架、冷战、无理由的厌恶,而自己每次都只有承受的份。
但第六感的直觉让他没有说出口。
总觉得陈莞不会喜欢听。
“最后一件事情。”
陈莞伸出一根手指,在面前摆了摆。
“我给你生儿育女,身心都有压力,老家的环境不适合养胎,所以我要随军。”
对面,徐言城猛地抬起头。
他一脸不可置信:“你,你愿意随军?”
“当然了。”
陈莞莫名其妙,“基地的环境和条件都比老家好,而且这里还有军医院和学校,孩子出生以后的教育也解决了。”
原来她没有想要离开。
一股巨大的欢喜涌上心头。
徐言城心口像被什么温热的东西猛地撞了一下。
不是他的错觉,她真的愿意留下,也愿意把他们的孩子生下来。
他忍不住握紧手指,指甲的疼痛让他勉强镇定下来。
只是原本平稳的声线,不可避免带上了一丝沙哑:“……其实来之前,我已经向上级申请了随军,不过办理下来需要时间。”
陈莞没想到男人动作这么快。
“没事,我可以住在招待所。”
常平基地的招待所条件还算不错,大概是位置靠北,煤炭烧得热乎,只穿着衬衫在房间也不冷。
她想了想:“暂时就这些约定,你觉得怎么样?”
“可以。”
徐言城几乎没有思考就同意下来。
其实不用说,这些事情他也会办到。
自从得知陈莞怀孕三个月后,他便从未想过让女人离开。
徐言城见过基地里怀孕的军嫂。
三个月虽然短,但她们肚子已经显怀,哪里像陈莞,瘦成一张纸片似的。
风一吹就能飘走。
看来明天得买点儿肉,给人好好补一补。
聊完正事,徐言城起身告辞。
“那你好好休息,明天我再过来。”
“行。”
陈莞送他。
徐言城目光扫过她蜷缩的脚,只一双单薄鞋子,脚踝纤细地盈盈一握。
想起方才扶她时,触及的手心也是一片冰凉。
他没有说什么,出门后却是没有立刻离开,而是找到前台。
“热水在哪接?”
……
那边,陈莞送走人后,困顿打了个哈欠。
原身受到徐家人欺负,吃不饱睡不暖,怀孕后严重气血不足。
哪怕房间很暖和,手脚也是冰凉。
她正要躺下,突然又听到了敲门声。
徐言城去而复返,手里提着一个竹壳的暖水壶。
进门后先放下水壶,然后弯腰从床底下拿出搪瓷盆,倒入热水。
一旁,陈莞看得好奇:“你做什么?”
男人修长的手指探进盆里,试了试温度,有些偏高,又加了点儿凉水。
听到陈莞的问题,言简意赅回答:“泡脚。”
“啊?可这个不在约定内。”
陈莞愣了愣。
闻言,徐言城薄唇紧抿。
过了好一会儿,才沉声道:“你现在是孕妇,为了孩子着凉,不能着凉。”
好吧,人家是孩子爹,当然得为孩子着想。
没等陈莞反应过来,徐言城蹲下身,宽大的手掌握住了她冰凉脚踝。
那是一双标准的军人的手,不算细腻,但骨节分明,五指力量感十足。
掌心有厚厚的茧子,粗糙坚硬,摩挲过新嫩的脚部皮肤,激起一层陌生的痒意。
陈莞忍不住笑出声。
徐言城却皱起眉头,抬头教训她:“还笑,脚这么凉怎么睡。”
他声音低沉,手上却越发小心,替她脱了鞋,将冰凉的双脚浸入温水中。
暖意萦绕上来,驱散了身体的寒意。
一开始,徐言城动作还有点点生涩,但很快就变得熟悉起来。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大澡堂搓泥十几年呢。
徐言城专注帮忙洗脚,再用干毛巾擦干净。
整个过程没有让陈莞动一点手。
做完这一切,他又端着水盆出去倒掉,回来后检查窗户,把某个坏掉的窗户插销修好,然后一步步走到门口:“我走了,记得把门锁住。”
“等一下。”
陈莞突然把人叫住。
“你不是想知道那个人是谁吗?”
她状似无意道:“不如去问问你的好二叔二婶,不过我猜,他们大概不会告诉你实话。”
徐言城目光一凝。
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想起二叔二婶言之凿凿,说陈莞与人私奔,给自己戴了绿帽子,结果转头,他却在基地见到了女人。
心思转过百转。
最终,他只是深深看了她一眼:“好,我会去问清楚。”
目送着徐言城离开,陈莞拉过被子,满意地闭眼睡觉。
她可不觉得徐二叔和林翠花会因为她的教训变老实,不再背后诋毁自己。
但吹耳边风这种事,也要讲究天时地利。
一个远在天边,一个却近在眼前。
谁的话能入人心,还不一定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