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程的最后一天，两人坐在湖边，看着远处的雪山和湖水，心中满是不舍。
茶卡盐湖的镜面倒映着两个依偎的身影。程若青突然从包里掏出密封瓶：”把想对十年后的彼此说的话写下来。”
她狡黠地眨眼，”要符合SMART原则，具体可量化哦。”
江霖对着便签纸出神。
父亲当年写在壁画旁的誓言只有空洞的”永远”，而此刻他的笔尖落下：
“每月至少一次共同学习新技能，遇到分歧24小时内沟通，每年重访青海湖校准感情参数……”
当玻璃瓶沉入盐湖的瞬间，他忽然明白母亲当年错在哪里。
爱情不是供奉在神坛的壁画，而是需要定期维护的精密仪器。
程若青正把盐粒装进试管：”带回去做对比样本，等八十岁时看看结晶变化。”
远处经幡在风中翻卷，将年轻恋人的笑声送往云端。
江霖望着程若青被阳光镀金的侧脸，突然庆幸父母失败的婚姻教会他最珍贵的事——
真正的永恒不在刻骨铭心的誓言里，而在茶卡盐湖这般日复一日的结晶过程中。
“若若，这次旅行真开心。”江霖轻声说道。
程若青点点头，靠在他的肩膀上：“是啊，霖霖，谢谢你陪我来。”
江霖握住她的手，语气坚定：“若若，以后无论我们去哪里，我都会陪在你身边。我们要一起看遍世界的美景，一起经历人生的每一个阶段。”
程若青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眼中满是温柔：“霖霖，我相信你。我们会一直在一起，直到永远。”
江霖点点头，轻轻搂住她的肩膀：“嗯，直到永远。”
这趟旅行，程若青不仅找到了很多合适的自媒体素材，更主要的收获是她和江霖从江父江母的婚姻失败中，学会了更加珍惜对方，彼此的心也靠得更近。
她马上要到巴黎入学，作为备受爷爷奶奶宠爱的后辈，理当去探望并且道别。
高铁驶入夏城站时，程若青的围巾上还沾着鸣沙山的细沙。站台上飘来熟悉的八宝茶香，穿对襟唐装的程爷爷正和程家司机一起，踮脚寻找熟悉的身影。
程若青的脸上红扑扑的，绽放着鸟儿归巢的快乐，她高举双手叫道，“爷爷，我们在这里！”
“慢点，慢点，霖霖，青青，你们别急。”
“明明就是他自己急，偏偏叫我们不要急！”程若青灵活地穿过人群，和爷爷汇合。
上次祖孙见面还是在春节期间，程沐和苏安宁亲自回夏城，将两老带去广市，参加订婚礼。
半年不到，这两人见面搞得跟久别重逢似的，彼此都泪汪汪。
江霖能理解隔代亲，就像他是江奶奶带的一样，程若青小时候也是爷奶带的。
越野车穿过种满枸杞的田埂，远远望见黄河水绕着青砖小院流淌。
程奶奶系着蓝印花布围裙等在门口，手里还攥着把沾满面粉的擀面杖：”都瘦了！小江快进屋，羊羔肉马上出锅！”
炕桌上摆着盖碗茶和炸馓子，爷爷和江霖坐在炕上聊天。
“霖霖，敦煌和青海湖美吧？”
“爷爷，西北到处都是景，美不胜收。”
“可惜青青和她爸一样，都不愿意回来家乡当医生。”老爷子端起茶啜了一口。
“爷爷，每个人对职业规划不同，兴趣爱好也不一样。青青的天赋点在语言学习上，学医的话有些为难。”
“我懂，就是感叹而已。巴黎太远了，我想去看看她上的学校也没办法。”
程若青正帮奶奶包羊肉饺子，闻言探出头来：”爷爷又在卖惨了？”
“我老了，怎么可能坐那么远的飞机？”
“大学才几年？何况我放假就回来。爷爷，与其担心我，不如你和奶奶去广市和爸妈一起住。”
“我们习惯了西北的气候，南方潮湿多雨，不舒服。”
夜幕降临时，江霖跟着程若青去摘夜露枸杞。紫红色果实坠满枝头，远处传来黄河水车的吱呀声。
“爷奶年纪大了，我是真不想他们辛苦了。年轻时当个救死扶伤的医生，现在还要当农场主。”
江霖将装满枸杞的柳条筐放在烽火台残垣上，忽然从背后环住她：”也许就是因为年轻时脑子用多了，现在才需要用体力。”
他的呼吸扫过她后颈，带着枸杞叶的清香。
“刚刚我才暗示过每个人有权选择自己喜欢的生活，反过来，爷奶同样有这样的权利。”
程若青转身时碰落几颗红果，指尖沾着夜露按在他唇上：
“那你说怎么办？我要出国留学，但是我爸爸的身体不好，爷奶的年纪渐大。”
月光流淌在她睫毛上的样子，让江霖想起莫高窟壁画里偷饮仙露的玉兔。
江霖的掌心覆上她微凉的手背，烽火台残垣的砖石硌着膝盖，他却像感觉不到疼。
“记得我们在大柴旦翡翠湖看到的盐桥吗？”他忽然说，”当时你说，那些结晶就像时间垒成的路，看似脆弱却能托起千钧重量。”
程若青怔了怔。
“家人的爱就是那座盐桥。”江霖捡起颗枸杞放进她掌心，”爷爷给我看他的体检报告，血糖比我还稳定。”
夜风掠过枸杞园，带起沙沙的私语。程若青突然转身，枸杞枝勾住她发梢。
江霖的指尖穿过她的长发解救出那缕青丝，顺势将人带进怀里：
“你看水车这个卯榫结构，每次水流冲击都在自我修复。”
他的手指在她掌心画圈，”真正的牵挂不会把人困在原地，反而会像黄河水，推着水车给整片枸杞园生机。”
临行前夜，奶奶将晒干的枸杞装进绣着回纹的布袋。”到了巴黎记得视频！”
程若青将脸埋进奶奶带着艾草香的衣襟：”我到了巴黎就开直播，带你们看卢浮宫看塞纳河。”
“那得把手机支架支稳当。”爷爷擦着老花镜，”上回青青教我用那个…那个AR看洞窟，晃得我头晕。”
晨雾中的告别没有眼泪，只有枸杞叶上滚动的露珠。当越野车驶过最后一道黄河湾时，程若青突然打开天窗，两位老人变成小小的黑点。
江霖握住她的手说：“别担心，伯父伯母就在夏城，而我也会时时和他们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