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侧是男宾的院子,谢砚临时被同僚程大少爷拉过来,如今听到姜棠被当众这样说,楞愣地待在那里半晌没动弹,心里万千滋味涌上心头。
若是以往,他肯定会站出来替她出头,看着她仰慕的目光,拍着胸脯告诉她自己会护着她。
刚认识姜棠时,她就像一株野草,国公府里任谁都能踩上两脚。
偏偏姜棠性子坚韧,总是无视她们自顾自的过活。
他一开始只觉得这人好玩,国公府里他是幼子,总是无法无天,爹娘宠着他,认识的那些好友,基本身份都差不多,没一个像她这样的。
他接近她,帮助她,只是他惯来的面具而已,他喜欢装得风光霁月,众人都称赞的模样。
为了能与他多说说话,姜棠开始努力读书,学习各种东西,做精致的女红。
那时他只觉得瞧不起,不过是一个想攀附他的女子。
直到刺杀他的死士朝他飞来,往日称兄道弟的好友们作鸟兽散,只有她奋不顾身的冲过来替他挨了一刀。
他那时是什么感觉,感激,愧疚。
愧疚自己一直在骗她,他只把她当作一个好玩的物件。
他并不觉得自己会喜欢姜棠,身份相差巨大,他只是感激她。
可随着时间推移,他喜欢他写文章时她静静坐在一侧,喜欢跟她说一些趣事,在中榜入朝后,他喜欢跟她说说官场上一些算计。
在她身边,他就是安心的。
那悄无声息间蔓延到身体每一处的悸动,那时他只以为是感激。
以往所谓的耀祖荣宗,如今也变得有分量起来,她受过许多苦,因此喜欢最鲜艳的衣裳,最华贵的首饰。
他不能继承爵位,要努力些才能让她更风光。
因为他明里暗里的护着,坚韧如野草一般的女子变得明媚起来。
看着他亲手栽的花,他总觉得这样真好。
后来沈玉柔出现,他又觉得她束手束脚,不够明媚大气,小家子养出来的,终究还是拿不出手。
她说他害怕出府,他心里也只有淡淡的嘲讽。
只觉得她心机深沉,比不过旁人就知道装可怜。
当初的她,是不是也是这样被众人议论羞辱的。
明明早就知道这些情况,可如今,当初他亲自丢弃扔下泥潭的人被人这样折辱,他却觉得喘不过气来。
谢砚身着官服,踩着黑色皮靴,明明看着温和,眼神却格外凌厉。
这让一侧的程大少爷心里一咯噔。
同为男子,他怎么不明白男人这举动代表什么。
谢家底蕴深厚,且如今的掌权人谢渊为陛下重用,又是刑部尚书,不用问都知谢家权势越来越盛。
谢砚比他小十来岁却品级差不多,他自己也想与谢砚拉近关系。往后在官场上也算多条路。
可如今自己堂妹看不清形势,还帮着旁人贬低姜棠,这让他有些心惊。
谢家人从来不是什么好相与,就算是面容看着温和的谢砚,不然就算凭着家中关系,也不会短短几年就成了五品。
只不过谢渊风头太盛,以至于让谢砚不那么显眼而已。
隔墙之外,众人还在议论纷纷。
姜棠眸中含泪,水光潋滟,倒让她看着更让人有保护欲。
她抬眸看向沈玉柔。
“表嫂,我…我马上离开。”
沈玉柔眼神一扫,眸光似利刃一般。
“回去做什么,今日带你来,也只是想让你见见以往京中好友,你何必如此拘谨。大家都是好意,你如此倒是让人觉得好似欺负你似的。”
“我……”
“好了,听说程家三少爷前几月去过江州赈灾,我带你来,也是想着帮你打听打听你夫婿的事。”
沈玉柔的话让姜棠心里一惊,看到她怨毒的眼神,明白这是她给她挖的坑。
她还是几年如一日,惯会用旁人在意的威胁。
只不过事关李恒,就算是假的,她也不得不在意。
何况,今日谢砚也来了,正好让他见识见识他所谓的妻。
见她跟个鹌鹑一般默不作声,就如当初那个潦倒落魄孤身带着姜母回江南一模一样,沈玉柔眼神眯了眯,心里更加快意。
“快些入座吧!听说今日有在暖房栽培的牡丹,正好见识见识。”
她一开口,众人纷纷随她进了暖阁。
里头早就备了戏班子,姜棠跟在沈玉柔身侧。
这些年,程婉傍上沈玉柔这条大腿,尤其是谢渊官位越高,她在程家的地位开始水涨船高。
她熟练的跟众人寒暄,好一会儿,才端着杯茶,来到姜棠的席位。
“姜姑娘,当初是我太过年轻,不会办事,以至于让你受了惊,这杯茶,就当我赔罪了。”
她这一说,反倒坐实了当初姜棠勾引程三老爷的事实。
众人议论纷纷,却见姜棠坐着,脸上一点羞愧都没有,好似无事人一般。
程婉几个相熟的姑娘瞬间来了火气。
“姜姑娘,婉儿不让你跪在地上磕头认错已经是她大人有大量,偏生你还不知足。”说着,又去拉程婉。
“四姑娘,你也别跟她一般见识了,这种女子,惯来在男人堆里摸爬滚打,她不会知道廉耻的。”
沈玉柔偏头看着戏,见姜棠不说话,忍不住开了口。
“棠儿妹妹,婉儿虽嘴快了些,却是实心眼,最最纯善不过的姑娘。纵有什么得罪你的地方,你也谅解谅解。”
一侧有夫人也开了口。
“这姜姑娘真是没良心,旁人给她台阶下,她倒不知所谓,难道她还以为如当初一样有人护着吗?”
“是啊!估摸的自己还年轻,想着能跟以前一样,靠着狐媚子本性再搭上一个。”
“也不知道谁家儿郎这么倒霉。”
姜棠看着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知道气氛烘托够了,内宅害人,无非就几种手段。
当初她也是无意间喝了一杯沈玉柔赔罪的茶,再醒来就与谢砚在床榻上纠缠。如今不管她喝不喝,想必那个药都会进她嘴里。
她眼神似笑非笑的看了沈玉柔一眼,不知她会不会后悔如今的所作所为,脸上的表情却愈加谦卑。
“如此我便喝了,当初确实是程四姑娘眼神不好,竟觉得我会喜欢一个能当我爹的男子,而且外貌实在…实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