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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就在……那栋楼的地基下面。”

秦守的声音很轻,飘散在喧嚣的城市热风里,却像一颗重磅炸弹,在苏清月和王小燕的耳边轰然炸响。

王小燕吓得倒退了一步,小脸煞白,看向秦守的眼神,已经不是在看一个神秘的病人,而是在看一个随时可能引爆的恐怖分子。

苏清月则是先愣了两秒,随即,一股被戏耍的怒火,夹杂着极致的荒谬感,瞬间冲上了她的头顶。

“地基下面?”她气得笑出了声,音调都变了,“秦守,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看清楚了,这里是环球金融中心!我们市的地标建筑!全市的纳税大户!你想干什么?找个施工队过来,把它给我挖穿吗?”

她伸出手指,用力地戳着那栋在阳光下闪烁着冰冷光泽的摩天大楼,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还是说,你有什么威力更大的宝贝,能直接把这栋楼给炸了,然后你好下去,捡你的金元宝?”

面对苏清月近乎歇斯底里的嘲讽,秦守却没有任何反应。

他没有生气,也没有辩解。

他只是静静地仰着头,看着那栋高耸入云的建筑,眼神里,第一次流露出了一种苏清月从未见过的,深切的茫然与挫败。

那是一种,一个布局了百年、自以为万无一失的棋手,在掀开棋盘时,却发现整个世界都变成了他完全不认识的样子的无力感。

是啊,他算到了一百年后,此地必成繁华之所。

他算到了,自己需要一笔启动的钱财,来应对苏醒后的一切。

他甚至算到了,将财物深埋于地下,是最稳妥的保存方式。

但他,唯独没有算到。

这个时代的人,竟然有能力,在短短几十年的时间里,于一片他记忆中的乱葬岗之上,建起一座如此……匪夷所思的钢铁巨山。

这已经超出了他过去五千年积累的所有经验和认知。

“我当年……确实没想到……”他喃喃自语,声音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苦涩,“这里的土,能长出这么高的‘庄稼’……”

“苏医生……他……他好像不是在开玩笑……”王小燕拉了拉苏清月的衣角,小声地说道,“你看他的表情,好……好难过啊……”

苏清月当然也看到了。

正是因为看到了他脸上那种不似作伪的挫败感,她才更加觉得荒诞和愤怒。

一个精神病人,因为自己臆想中的宝藏被摩天大楼压住了,而感到难过?

还有比这更离谱的事情吗?

“秦守,我最后警告你一次。”苏清月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我不管你脑子里在想什么,现在,立刻,跟我走!如果你再胡闹下去,我保证,你会马上回到你那间禁闭室里去!”

她说着,就想伸手去拉秦守的胳膊。

然而,就在这时,两个穿着黑色西装、戴着耳麦,身材高大的保安,从大楼的旋转门里快步走了出来,径直朝着他们三人走来。

“三位,请问有什么事吗?”为首的保安眼神锐利,在秦守那一身极其扎眼的蓝白条纹病号服上停留了片刻,语气虽然客气,但眼神里的警惕,却丝毫不加掩饰。

CBD的金融中心,出现一个精神病号服打扮的人,这本身就是一件需要高度警惕的事情。

“没事,我们马上就走。”苏清月立刻将秦守挡在了自己身后,露出了职业化的微笑。

然而,秦守却从她的身后,探出了头。

他没有看那两个保安,而是看着他们身后,那块用大理石雕刻的、刻着“陈氏集团环球金融中心”的奠基石,平静地问道:“这座楼,是‘陈氏集团’盖的?”

保安的眉头皱了起来:“先生,这不关你的事,请你们立刻离开。”

“什么时候盖的?”秦守仿佛没听到他的警告,继续问道。

“先生!”保安的语气,已经带上了一丝不耐烦,他的手,已经摸向了腰间的对讲机。

“够了!”苏清月猛地回头,压低声音对秦守吼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她感觉自己快要疯了。

她冒着葬送自己职业生涯的巨大风险,把他从精神病院里带出来,是让他来解决问题的,不是让他来这里,跟一栋摩天大楼较劲的!

秦守终于收回了目光。

他转过头,看着已经处在爆发边缘的苏清月,神情却出乎意料的平静。

“苏医生,你是不是觉得,我是在无理取闹?”

“难道不是吗?”苏清月反问。

“我问你,一个医生,在给病人动刀之前,需不需要先了解清楚病人的身体状况,五脏六腑的结构?”

“这跟现在的情况有关系吗?”

“当然有。”秦守的目光,重新投向了那栋大楼,眼神变得像鹰一样锐利,“我现在,就在给我的‘病人’,望、闻、问、切。”

“你……”苏-清月被他这套歪理邪说气得说不出话来。

“走吧。”

就在苏清月以为他还要继续纠缠下去的时候,秦守却突然转身,向着马路对面走去。

“去哪?”苏清月下意识地问道。

“找个地方,坐下来,好好看看这座‘山’的全貌。”秦守的头也没回。

苏清月和王小燕对视了一眼,虽然满心憋屈和疑惑,但也只能赶紧跟了上去。

在马路对面的街心花园,秦守找了一条长椅,坐了下来。

这个位置,正好可以毫无遮挡地,将整栋环球金融中心的雄姿,尽收眼底。

他就那么静静地坐着,看着,像一个最耐心的猎人,在观察着自己的猎物。

苏清月强忍着将他一脚踹进旁边喷泉的冲动,在他身边坐下,从包里拿出了一瓶水,狠狠地拧开,灌了一大口。

“秦守,我的耐心是有限的。”她将水瓶重重地放在长椅上,发出“砰”的一声,“还有两天零八个小时,欧洲的考察团就要到了。如果你不能在这之前,给我一个能解决刘阿姨问题的方案,那么,我们的‘合作’,到此为止。”

“谁告诉你,我现在做的事情,和解决她的问题,没有关系?”秦守终于开口了。

苏清月一愣:“什么意思?”

“刘淑芬的病,病根在心,不在身。”秦守缓缓说道,“她的身体,因为早年的一些经历,对某种特定的环境磁场,极其敏感。而阳光,恰好会放大这种磁场的强度,从而引发她生理上的应激反应。你们西医所谓的‘紫外线过敏’,不过是表象罢了。”

“要治她的病,需要用到一种早已失传的针法,名为‘锁神七针’。”

“而要施展这套针法,我需要用到一些……‘药引’。”

“这些药引,既不是草药,也不是矿石,而是一些承载了足够‘愿力’和‘念力’的东西。”

– “比如,黄金。”

苏清月听得云里雾里,什么环境磁场,什么锁神七针,什么愿力念力……

这些词汇,完全超出了她的知识体系。

但她听懂了最后两个字。

“黄金?”她皱起了眉头,“你的意思是,你埋在地下的那些……东西,就是治病的‘药引’?”

“可以这么理解。”秦守点了点头,“那是我百年前,为应对一些特殊情况,而特意准备的‘应急包’。里面除了黄金,还有一些其他的东西,都是施展‘锁神七针’必不可少的材料。”

苏清月沉默了。

她的大脑,在飞速地运转着。

尽管秦守的这套理论,听上去比天方夜谭还要荒谬。

但不知为何,当他用那种不容置疑的语气,将“刘淑芬的病”和“地下的宝藏”这两件看似毫不相干的事情,联系在一起的时候,她竟然产生了一丝……动摇。

或许……他说的,是真的?

“就算你说的是真的。”苏清月艰涩地开口,“那又怎么样?东西埋在地基下面,你总不可能真的把它挖出来吧?”

“挖,是肯定要挖的。”秦守的回答,差点让苏清月刚压下去的火气又冒了上来。

“但,不是用铲子挖。”

他站起身,走到花园的栏杆旁,指着那栋大楼,如同一个指点江山的将军。

“苏医生,你现在,用你那个叫‘手机’的东西,帮我查一下,关于这座大楼的,所有我需要知道的信息。”

“什么信息?”

“第一,它的全名叫什么,开发商是谁,承建商是谁。”

“第二,它是什么时候开始动工的,什么时候竣工的。”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我需要它的,全部的,从地基到楼顶的,最原始的建筑结构图。”

苏清月听完他这三个要求,感觉自己的太阳穴,在突突直跳。

前两个问题,或许还能在网上查到。

可第三个……

“建筑结构图?!”她失声叫了出来,“秦守,你知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那是人家的最高商业机密!别说是我,就算是市长来了,也不可能随便拿到!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说了,我在给我的‘病人’,做全身检查。”秦守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自信的笑容。

“一座山,就算再高,再大,它也有自己的‘骨骼’和‘经脉’。只要找到了它的‘穴位’,想要从里面,取出点东西……”

他伸出一根手指,对着虚空,轻轻一点。

“不过是,探囊取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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