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清晨,我刚指挥着琥珀和小顺子给冰魄莲搭好遮阳的棚架,德禄就领着几个小太监,捧着好几个沉甸甸的紫檀木匣子过来了。
“太子妃娘娘,”德禄恭敬行礼,“殿下命奴才将这些送来给娘娘。”
我疑惑地打开其中一个匣子,瞬间被里面珠光宝气晃了眼。那是一套赤金镶红宝的头面,做工极其精巧,宝石颗颗饱满鲜红,一看就价值不菲。接着打开另一个,是一套点翠嵌珍珠的簪钗,翠色欲滴,珍珠圆润光泽。还有一匣子各色晶莹剔透的玉佩、玉镯,以及好几盒一看就出自御膳房名师之手的精致点心,做得跟艺术品似的,小巧玲珑。
我看得一头雾水,完全搞不懂萧景珩这突然的慷慨是为何。我挠了挠头,一脸茫然地问德禄:“殿下突然送这些来……是干嘛?”
德禄脸上似乎闪过一丝极淡的笑意,恭声回道:“殿下说,娘娘平日辛苦,这些……是娘娘应得的。”
正说着,萧景珩自己推着轮椅过来了。他今日气色又好些,穿着一身月白色的常服,墨发用一根简单的玉簪挽着,倒少了几分病气,多了些清贵之气。他目光扫过那些打开的匣子,语气颇为笃定,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可还喜欢?这些都是你平日喜欢的。”
我:“……?”
我喜欢?我什么时候喜欢这些了?
电光火石间,我猛地反应过来——是了,我现在顶着的名头是“沈玉柔”!那个被批为“福星”、喜欢奢华珠宝、热衷精致点心的沈家嫡次女!这些,恐怕都是那位真“福星”妹妹的心头好。萧景珩查到的关于“沈玉柔”的喜好,自然也是这些。
我心里一阵无语,看着眼前这些华而不实、既不能吃又不能种的东西,再想想它们可能的价值能换多少鸡腿、多少上好药材种子……脸上却不得不挤出惊喜又感激的笑容,对着萧景珩盈盈一拜:“臣妾谢殿下赏赐!这些……臣妾都非常喜欢,让殿下费心了。”
萧景珩看着我“喜不自胜”的样子,唇角微不可查地弯了一下,似乎很满意,淡淡“嗯”了一声,便自顾自去看冰魄莲了。
我让琥珀把东西收起来,看着那盒精美得舍不得下口的点心,心里的小人儿在疯狂呐喊:天哪!这一盒子够买一车大鸡腿了吧!还不如直接给我鸡腿呢!这金簪子能换多少亩上等水田啊!唉,真是败家……
这时,小顺子脚步轻快地溜了进来,先是好奇地瞟了一眼琥珀正在收拾的珠宝,然后凑到我身边,压低声音,带着几分打探到消息的兴奋:“娘娘,奴才打听到了!”
我收回盯着点心的心疼目光:“嗯?打听到什么了?”
“就是昨天灯市上那个胆大包天的刺客!”小顺子声音更低了,“听说被陈侍卫他们带回去后,连夜审了!骨头硬得很,各种大刑都上了遍,死活不吐口是谁指使的,就一口咬定是自己恨极了皇家,想搏个惊天动地求名垂青史呢!呸,傻子才信!”
我蹙眉:“什么都没问出来?”
“可不是嘛!”小顺子撇撇嘴,“不过殿下好像更生气了,下令继续查,说不信揪不出幕后黑手。陈侍卫那边好像还在顺着刺客身上的线索摸查呢。”
看来这潭水,比我想象的还要深。这刺客分明是死士,抱着必死的决心来的。
正思忖着,外面又有小太监通传,说贵妃娘娘宫里的周公公又来了。
我心里一咯噔,这贵妃,还真是阴魂不散。
周公公这次脸上堆满了笑,比上次看起来“真诚”多了,行礼后道:“太子妃娘娘金安。贵妃娘娘听闻太后娘娘极喜爱娘娘您的手艺,心下好奇又羡慕,特命奴才来请娘娘过去一叙。贵妃娘娘说了,也想跟娘娘您学学那能让太后娘娘开胃的妙招,不知娘娘可否赏脸移步月华宫?”
来了。黄鼠狼的第二个回合。
我心底冷笑,说什么学做菜,不过是借着太后的名头,想亲自探探我的虚实,看看我到底是个真有点本事的,还是全靠误打误撞或者别的什么。顺便,估计还想再敲打敲打我。
我面上却露出受宠若惊的表情:“贵妃娘娘实在太抬举臣妾了。臣妾那点粗陋手艺,怎能入贵妃娘娘的眼?不过是太后娘娘慈爱,不嫌弃罢了。”
“娘娘过谦了,贵妃娘娘也是一片心意。”周公公笑着,话里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
我看了一眼萧景珩,他正低头看着冰魄莲,仿佛没听见这边的对话,但侧脸的线条似乎微微绷紧了些。
我深吸一口气,知道这永寿宫是必须得去一趟了。也好,正好去看看这位贵妃娘娘,到底唱的哪一出。
“既如此,臣妾恭敬不如从命。请公公稍候,容臣妾换身衣裳便去。”
“哎哟,那敢情好,奴才就在这儿候着娘娘。”周公公笑得更深了。
我转身进内室,琥珀紧跟进来,一脸担忧:“娘娘,贵妃娘娘她……”
“没事,”我安抚地拍拍她的手,“就是去‘教’贵妃做道菜而已。去把我那件颜色最素净、最不起眼的衣服找来。”
既然你想探我的底,那我就让你看看,什么叫做“深不可测”……呃,至少在做饭这方面。
顺便,看看能不能再从永寿宫顺点好东西回来。
比如,他们小厨房里,有没有那种特别香的……鸡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