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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我刚给萧景珩做完一轮按摩,他疼得额角冷汗涔涔,闭着眼微微喘息,全凭一股傲气硬撑着没哼出声。我擦着汗,习惯性地又搭上他的腕脉。琥珀在一旁小心翼翼地递上干净的布巾,看着太子紧抿的唇线和自家小姐专注的侧脸,大气不敢出。

指尖下的脉象沉滞依旧,但那股不自然的涩滞感,经过方才一番推拿气血,反而更清晰地凸显出来,像淤泥中顽固的硬块。

我皱了眉,手指无意识地加重力道,循着经络向上探查,从腕至肘,再越过肩膀,虚虚按在他心口附近。

萧景珩猛地睁开眼,那双深潭般的眸子瞬间结了冰,带着被冒犯的滔天怒意:“沈玉柔!你的手往哪里放?!滚开!”他试图挥开我的手,却因虚弱而显得无力,只有眼神凌厉如刀,恨不得将我千刀万剐。

“别动!”我低喝一声,完全沉浸在对脉象的感知中,无视了他的暴怒。指尖下,那沉滞的脉流在靠近心脉处,清晰地传来一种极其细微却粘腻如蛛网的阻碍感——这感觉,与我记忆中某种高浓度神经毒素的病理模型高度吻合!

电光火石间,所有线索串联成线!一段冰冷的记忆碎片也猛地砸入脑海——那是原书的结局:萧景珩缠绵病榻数月,受尽痛苦后咳血而亡,御医院的最终结论赫然是“先天不足,邪风入髓,药石无医”!根本无人提及中毒!

好个“邪风入髓”!好个“药石无医”!原来从头到尾,连太医院最高权威都被人玩弄于股掌之中,成了掩盖真相的帮凶!

我唰地收回手,抬头,目光如电射向床上那个因愤怒而气息不稳的男人,语气斩钉截铁,仿佛在陈述一个再明显不过的事实:“殿下,您这不是病。”

萧景珩的怒斥戛然而止,冰封的眼神骤然裂开一道缝隙,化为极致的错愕。

“是毒!”我声音清晰,掷地有声,“而且是至少下了五年以上的慢性组合毒!”

“轰——!”仿佛惊雷炸响在寝殿之内。

“毒?!!”赵嬷嬷失声尖叫,手中端着的温水盆“哐当”一声砸落在地,水花四溅。她脸色瞬间惨白如纸,身体摇摇欲坠,被疾步上前的德禄一把扶住。她眼神涣散,充满了无法置信的惊恐,“不可能!绝无可能!殿下的衣食住行,老奴和德禄、陈锋无不经手,银针日日验看,从未变色!陛下和太后也再三查问过……”

“所以这毒才下得刁钻阴毒!”我打断她,目光锐利如扫描仪般扫过殿内陈设,“寻常毒物自然验得出,但这毒,玩的是药理相克的把戏!单拎出来,样样都是滋补安神的好东西!”

我的视线猛地定格在床边小几的鎏金熏香炉上,几步上前,不怕烫似的猛地掀开盖子!

“——比如这安神香里,掺了微量‘冰晶子’(寒松脂),提神醒脑,让檀香更清冽,对吧?”我捻起一点香灰嗅闻,肯定道。

紧接着,我目光一转,落在旁边那碗刚刚被赵嬷嬷试过温度、准备伺候太子服用的深褐色药汤上。我端起碗,在赵嬷嬷“娘娘不可!”的惊呼和萧景珩杀人的目光中,凑到唇边浅浅一抿。

苦涩的药汁在舌尖化开,我细细品味:“人参、黄芪、当归……嗯,还有夏枯草,清肝散结,也是好药。”

我猛地放下药碗,声音因揭露真相而拔高:“可问题就出在这儿!冰晶子性大寒,走奇经;夏枯草性凉,入肝经。两者单用无碍,但若长期同用,在心脉、肝经交汇之处,便会催生一种极阴寒的‘滞气’!”

我环视殿内众人,语速飞快,字字清晰:“此‘滞气’无形无质,银针自然验不出!但它会像冰水一样,慢慢冻僵您的经脉,麻痹您的神经,侵蚀脏腑活力!表面看是日渐虚弱的重症,实则是毒素累积至临界,即将全面爆发的死症!殿下,您不是病入膏肓,您是快要被活活‘冻’死了!下毒之人,其心可诛,手段更是高明得狠毒!”

“噗通”一声,赵嬷嬷彻底瘫软下去,被德禄死死架住。她老泪纵横,眼神绝望地看向那香炉和药碗,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那是她日日亲手为殿下点的香,亲自盯着熬的药啊!

德禄扶住赵嬷嬷的手臂肌肉紧绷如铁,向来沉稳的脸上血色尽褪,眼神锐利如鹰隼,猛地扫向殿外,又死死盯住地上的香灰和药碗,额角青筋暴起。他的手已按在了腰后的短刃上。

殿外传来“锵”地一声极轻微的金属摩擦声,显然是陈锋听闻屋内巨变,心神剧震之下,佩刀撞上了门框。他高大的身影投射在门扉上,紧绷如一张拉满的弓,散发着骇人的杀意。

而床上的萧景珩——

他脸上的血色褪得干干净净,不是病态的苍白,而是一种被极致背叛和愤怒灼烧后的死白。那双深潭般的眼睛瞬间赤红,里面翻涌的不再是怀疑和阴郁,而是毁天灭地的暴怒与嗜血的杀意!

“呃啊——!!!”一声仿佛受伤濒死野兽般的嘶吼从他喉咙深处爆发出来,裹挟着无尽的痛苦与滔天恨意。他猛地挣扎起来,竟爆发出骇人的力气,一把挥开了近前小几上的所有东西!

药碗、香炉、茶盏……噼里啪啦摔了一地,碎片四溅,药汁与香灰污浊一片。

“滚!全都给孤滚出去!”他嘶声咆哮,声音沙哑破碎,却充满了令人胆寒的疯狂与暴戾,身体因极致的情绪激动而剧烈颤抖,仿佛下一刻就要彻底崩溃。“查!给孤查!!一个都不准放过!孤要……孤要将他碎尸万段!!!”

琥珀早已吓得魂不附体,死死攥着我的衣袖,缩在我身后瑟瑟发抖,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又是怕太子,又是担心我。

我却在一片狼藉和暴怒的漩涡中心,拍了拍手上沾到的香灰。病因、毒源、机理都已清晰,下一步就是解决方案。

“行了,病原体找到了。”我语气平静, 像刚完成一项关键实验分析,“问题不大。知道是什么毒,怎么来的,反向推导解毒方案就容易多了。”

我完全无视了那几道几乎要撕碎我的目光,以及身后快要吓晕过去的琥珀,搓了搓手,一副准备进入下一阶段工作的架势。

“赵嬷嬷,熏香立刻停了,窗户都打开通风。德禄,这药倒了,一滴不许剩。”我快速吩咐,然后目光越过暴怒的太子和惊恐的众人,投向窗外,“现在嘛……我先去把解毒要用的核心原料冰魄莲苗给种上!那玩意儿是解此毒的关键,生长周期和环境要求苛刻,时辰耽误不得!”

说完,我拎起碍事的裙摆,小心地绕过地上狼藉,拉着吓傻的琥珀,在一片死寂、暴怒、杀意和泪水中,风风火火地就往外冲,目标明确——我的试验田!

抢救方案紧急升级:解毒优先!种地同步!双线操作,刻不容缓!

至于身后那位便宜夫君是气死、吓死还是准备杀人?

嗯,情绪管理不属于当前急救流程,暂缓处理。

首要KPI:保住任务目标(太子)的生命体征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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