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吃完午饭陆续回来了,只是迟迟不见温尔雅和范西文的身影。
一个小时前,温尔雅接到丁欣淳的电话,说是手里的工作忙完了要把丁咚接回去,她就回家收拾丁咚的随身行李了。范西文也自告奋勇要帮忙,刚好从丁咚那里取回他的手机——他早晨看到丁咚在儿童区坐着无聊,就把手机留给她玩,谁承想这孩子已经把手机放回他工位了。
汉唐公司的地下停车场里,温尔雅和范西文依旧秉持着一前一后分开走的原则,范西文要乘晚一趟的电梯上去。
周幸三人东张西望,盼了半天才终于看见温尔雅回来,六只眼睛滴溜溜地打起配合。
“温姐,你丢没丢手机啊?不知谁放我桌上了一部。”
“没有啊。”温尔雅晃了晃她手里的手机。
“啊,没丢呀?周姐说壁纸是Troye,应该是你的呢。”
“还挺了解我。不过除了我,竟然还有人这么有品味。”温尔雅玩笑道。
范西文刚好赶来,认出了自己的手机。
“应该是我的。”
温尔雅听到身后范西文的声音,笑意凝在了脸上,她装作礼貌地转头,留下一句“那挺巧的”就走开了。
“是你的呀范总!”
吕嘉阳语气稍显激动,一旁的周幸和钟桐也默契地眼中闪光。
“早晨借给丁咚用了一会,她来还的时候应该是把我们的工位记错了。”范西文解释道,他还不知道自己的手机已经被眼前的三个家伙细细欣赏过了。
温尔雅当然更不知道了,她还演员附体似的又站起来给范西文道歉。
“抱歉啊范总,丁咚给你添麻烦了。”
“不会。”
见照片上的两个人还在这演,吕嘉阳三人已经快憋不住了。两位演员哪里知道,在这片办公区里,对这段关系心知肚明的人,已经悄然间变成了五位。
“阿温,我突然想做头发了,要不要下了班一起去。”坐定没一会儿,周幸已经开始了她的试探。
“我就不了吧,漂亮的造型打理起来很麻烦的,我现在这样就挺好。”温尔雅摇头道。
“认识你以来就没见你换过发型,要不染个别的颜色?”
温尔雅这头黑色齐肩短发已经维持了两年了,她摁灭手机屏幕照了照,的确有点动心。
“那你说,换一个浅棕色好不好?”
“没意思。”
“那什么颜色有意思?”
“我觉得橙红色就不错。”
“这种亮色很难搭衣服欸。”
周幸又想到温尔雅照片上头上顶着轻浮的发色,身上穿着礼服的样子,不禁失笑。
“你笑什么?”
“没什么,浅棕色也行。”
“要不还是算了吧,我怕染完三天就看腻了。”
“好吧,你不去我也不去了。”
周幸欠身,她本来也没有很想去,全是套话来的。
……
拿到手机的范西文立刻取下了手机壳,直到看见照片还在才放下心来。这张合照,是他们在一起后不久拍的。
那时候范西文像只花蝴蝶一样,从发型到鞋子总是换个不停,还拉着温尔雅跟他一起染了头发,用他当时的话说,这叫登对。后来临近范西文的毕业典礼,两个人把礼服穿在身上才意识到自己的发型有多搞笑,于是匆匆买了染发剂给染了回去。这张照片就是染黑前为了留念拍的。
回忆了几分钟,他才把手机壳重新扣好,屏幕刚好在他想放下手机时亮起。
“晚上不和你一起走了,我坐地铁回姥姥家。”【温尔雅】
范西文稍加思考后手指在屏幕上轻轻敲动。
“啊~好吧,注意安全。”【范西文】
不打扰对方的正常生活是追人的基本素养,更何况目前范西文在温正旻和贺蓝钧眼皮子底下还见不得光,他自然没有死缠烂打的道理。
“以后早上也别来我家了,丁咚不在我可以坐地铁。”【温尔雅】
“丁咚不在我就不能接你了?”【范西文】
“没必要。”【温尔雅】
范西文心里顿时好一阵子落寞。不过追喜欢的人嘛,这点挫折算什么,他从高中开始到现在,追姑娘这方面还没失手过。
仔细想想,范西文觉得自己最近追得确实有点紧了。虽然自己是主动方,但是偶然的欲擒故纵还是有必要的,在他的观念里,真心固然重要,心机也不能少。眼下丁咚被接走,他需要调整一下跟温尔雅的相处时间。
“好,不想坐地铁的时候就联系我。”【范西文】
短信一发送,范西文就开始观察温尔雅的反应——她很快看清回复,关上手机继续看电脑,难以判断态度。
哼,冷漠的女人。
因为有了去处,温尔雅今天下班格外积极,范西文也就直接回家了。
……
“我回来了。”
温尔雅的声音从大门口传来,温正旻在屋檐下看着书等她。
“这么早啊,你姥姥去超市买菜还没回来呢。”
“那可不,今天一下班我就溜了。”
“搬把椅子等着吧,人应该快回来了。”
温尔雅直接坐在了台阶上。
“你这孩子,地上多脏啊。”温正旻故作嫌弃地说。
“哪里脏了,地上凉快。”温尔雅并不起身,只是一味地嬉皮笑脸。
“从小就不讲卫生,现在也不改。”
在温贺二老眼里,温尔雅还是个不太讲究的小孩,反而在朋友同事眼里,她是最爱干净的人。就连跟她相处不久的丁咚都说她像小浣熊一样整天洗刷刷。
“小雅回来了!”贺兰钧刚跨进门就高声唤着。
“姥姥你怎么才回来,我都等饿了。”温尔雅说。
“这丫头,越来越会说谎,明明才刚回来。”温正旻笑道。
贺兰钧并不理睬他的话,直接把手里的菜递给温正旻。
“少废话,快去做饭,小雅都饿了。”
温正旻无奈地笑着去了厨房。
“看看你的脸色,都差成什么样了,小小年纪黑眼圈比谁都重,嘴唇倒是一点血色没有。”贺兰钧担心地盯着温尔雅的脸。
“大家都这样嘛,没您说的那么夸张。”
“哎呦,我那几个老姊妹家的孩子每天都能按时下班,有时间还能和朋友一起玩一玩,青春靓丽的,这才像年轻人的样子嘛。你倒是敬业乐群,找了这么个工作,每天就知道加班。”
“我这不也挺好的。”
“挺好的?小脸蜡黄,不社交不谈恋爱,你这样让我们怎么放心?”
“谁说的,前两天我还和惊夏见面呢。”
知道温尔雅跟徐惊夏见面了,贺兰钧眼里的埋怨终于转化为慈祥。
“惊夏啊,我还真的好久没见过这孩子了,有时间带她一起来吃饭。”
“得了吧,她一年有三百五十天都在出差,见一次可不容易。”温尔雅撇嘴。
“唉,你俩就是一个比一个不省心。她一年到头满世界跑不着家,你就没日没夜蹲在公司熬着。现在都年轻,觉得没什么,将来精力跟不上了多受罪啊。”贺兰钧的表情再次凝重。
徐惊夏是医疗器械售后工程师,用她自己的话说,干这一行是有命赚钱没命花,好像对自己的职业嫌弃得很。但温尔雅总认为她乐在其中,一谈起最近去了哪就滔滔不绝,感觉这人好像有一种和整个世界都相处融洽的超能力。
“对了,上次来忘了问你,镜苔的儿子有去找你吗。”
贺兰钧很乐意聊温尔雅的朋友同事们,她觉得,或许自己的女儿就是因为太孤僻,太特立独行,才和所有人越走越远了。所以她总是希望温尔雅能做大多数,再多一些朋友。
“嗯,来过两次,说是你告诉他我住哪的。”
“是啊,我说的。你的性子我知道,再好的朋友只要分开一段时间说不联系就不联系了,这些年也就跟惊夏处的时间长。你在美国的时候,人家就主动说要关照你,现在回来了也没忘了你,我哪有拦着的道理。”
“我们可算不上什么好朋友。”温尔雅急忙撇清关系。
“当普通朋友也好啊,只要能相互照应。我知道,那孩子不是什么安分的人,但毕竟是我学生的孩子,他爸爸跟你舅舅也认识,教养还是很好的。你们保持联系,日后总会用得着彼此。”贺兰钧苦口婆心道。
虽然贺兰钧对范西文的一些过往颇有微词,但她还是放心让两个年轻人接触的。因为在她眼里,她清醒谨慎的外孙女跟范西文这样的公子哥不会牵扯太深,而那位风流成性,也不会对老实的温尔雅有什么想法。毕竟自己老了,能帮到温尔雅的越来越少,多个朋友多条路。
她哪里会知道,两个人已然不是好朋友,也不是普通朋友,是一个屋檐下你侬我侬过的男女朋友,还是现在剪不断,理还乱的合作伙伴兼追求者与被追求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