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城的雨丝裹着消毒水味渗进市立医院地下二层时,毛莉的白大褂下摆正滴着暗褐色的液体。她蹲在解剖台前,镊子尖端挑起半片染血的指甲——那枚月牙形的淤痕泛着青紫色,和前三名死者的位置分毫不差:后颈、手腕、脚踝,三处红绳勒痕呈等边三角形排列,像某种扭曲的医疗符号。
“毛法医。”小吴举着证物袋凑过来,”这是从第四名死者内衣里翻出的。”袋里躺着支玻璃管,里面泡着半枚带血的牙齿,”和前三名死者口腔里的缺失牙吻合。”
毛莉的指尖顿在尸体后颈的淤痕上。那道月牙形的伤痕让她想起昨夜在解剖室看到的监控——凌晨一点十七分,监控画面突然花屏,再恢复时,第四名死者已经倒在血泊里,胸腔被剖开,心脏不翼而飞。
“毛队。”柴梦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潮湿的寒意。他穿着深灰风衣,警帽压得低低的,手里拎着个证物箱,”我在死者床头发现了这个。”他打开箱子,里面躺着本泛黄的日记本,封皮上印着”林晚·1998″,扉页写着”致我的小莉:愿你永远不必解剖自己。”
毛莉的呼吸一重。她认得这个名字——林晚是她大学室友,十年前因”医疗事故”在医院坠楼身亡。当时警方判定是自杀,但毛莉始终记得,林晚坠楼前曾给她发过条短信:”我在负三层解剖室等你,带那枚红绳来。”
“姐。”小念(毛小念)从档案架另一侧探出头,怀里抱着个铁盒,”我在医院老楼地下室找到了这个!”铁盒里躺着枚铂金婚戒,内侧刻着”沈砚&林晚”,钻石在灯光下折射出冷冽的光,”和三天前在护城河捞起的第三名死者手里攥着的半枚戒指,纹路能拼上。”
毛莉的瞳孔收缩。她想起昨夜在解剖室发现的线索:第四名死者的心脏被取走,切口边缘用红线缝合,针脚细密得像外科医生的手法。而沈砚,正是市立医院最年轻的心脏外科主任,上周刚完成一例高难度的心脏移植手术。
“沈主任。”柴梦翻着死者档案,声音突然发紧,”三个月前,他的妻子林晚因’产后抑郁’住院,主治医生是你。”他抬头看向毛莉,”而林晚的死亡证明上写着:’患者自行坠楼,排除他杀’。”
地下室的通风口突然灌进冷风。毛莉抬头,发现天花板的通风管道里垂下一根细绳,末端系着个玻璃罐——和林晚坠楼时现场发现的证物一模一样。罐子里泡着半枚带血的牙齿,和证物袋里的那半枚严丝合缝。
“这是……”柴梦的警棍指向玻璃罐,”福尔马林溶液。”
小念的玻璃珠眼睛突然泛起红光。她指着尸体后颈的淤痕:”姐,和我一样。”她的手指颤抖着摸向自己的后颈,那里有道淡粉色的月牙形胎记,”苏阿姨说,这是双生胎的标记,只有我们能看见。”
毛莉的呼吸一滞。她想起昨夜在林晚的日记本里看到的最后一页:”小莉,我终于找到那枚红绳了。它藏在负三层解剖室的通风管道里,和我当年藏你母亲的红绳同一个位置。”而那根红绳,此刻正躺在毛莉的证物袋里,和尸体手腕上的红绳交缠成诡异的镜像。
“姐!”小念突然拽她的衣角,”我在沈主任的办公室找到了这个!”她举起个U盘,”监控录像,昨晚两点十七分,沈主任进了负三层解剖室!”
毛莉的手指在键盘上翻飞。监控画面里,沈砚穿着白大褂,手里提着个黑色工具箱。他走到解剖台前,掀开盖布——第四名死者躺在那里,后颈系着红绳,和前三名死者如出一辙。沈砚的动作很轻,像在对待一件艺术品,直到他的手停在死者心脏位置……
“停!”柴梦按下暂停键,”放大这个角度。”画面里,沈砚的手腕内侧有道月牙形的疤痕,和死者后颈的淤痕位置完全吻合。”这是……”他的声音发颤,”和林晚坠楼时,你在现场捡到的红绳上的疤痕一样!”
毛莉的胃里泛起酸水。她想起十年前林晚坠楼那天,自己在负三层解剖室找到的红绳——绳结处有道月牙形的勒痕,和沈砚手腕上的疤痕严丝合缝。而那根红绳,此刻正躺在证物袋里,和沈砚工具箱里的红绳纹路完全一致。
“够了!”柴梦的警棍重重砸在地上。他掏出从沈砚办公室搜来的笔记本,翻到最后一页:”你根本不是什么医疗天才,你只是个被执念困住的疯子!你妻子林晚发现你用患者做实验,威胁要报警,所以你杀了她,还把她的尸体做成’艺术品’!”
沈砚的手术刀”当啷”落地。他的眼神突然清明,盯着毛莉脚腕的红绳:”原来……这才是真正的血脉……”他的身体开始透明,”我对不起……对不起林晚……”
“不。”毛莉蹲下身,捡起他的刀,”你对不起的是你自己。”她将刀递给柴梦,”局里说,你母亲的墓碑,我让人立好了,写着’沈砚之母林秀兰之墓’。”
沈砚的身影彻底消散。晨光穿透地下室的通风口,在地面投下四个交叠的影子——毛莉、柴梦、小念,并肩而立,红绳在风中交缠,像三株并肩生长的树。
“现在怎么办?”小念(毛小念)挠了挠头,”我是不是该改名叫苏念?”
“不用。”苏念(苏念)笑着摸她的头,”你是毛小念,是我妹妹。苏阿姨和毛阿姨都是我们的妈妈,她们的爱,够我们用一辈子。”
柴梦的手机震动,是局里发来的消息:沈砚的实验室被查封,里面搜出大量患者实验记录,但没有找到所谓的”青灯之灵”。结案报告的末尾写着:”本案真凶为沈砚,因妻子发现其非法人体实验而杀人灭口。毛莉、苏念、林晚均为受害者,无刑事责任。”
“结束了。”柴梦收起手机,伸手帮毛莉理了理头发,”该回家了。”
“回家?”毛莉笑了,”我们的家,从来都不在某个地方。”她看向苏念和小念,”在这里。”又指向自己的心口。
三人走出档案室时,阳光正好洒在医院的花园里。老槐树上的蝉鸣此起彼伏,小念(毛小念)追着蝴蝶跑远,苏念(苏念)和毛莉并肩走在后面,柴梦抱着她们的外套跟在最后。
“姐。”苏念(苏念)突然说,”苏阿姨的日记里还夹着张照片。”
她从布包里掏出张老照片——1995年3月的产房外,毛母抱着苏念,苏雨薇抱着毛莉,两人隔着玻璃对视,脸上都带着笑。照片背面写着:”双生为盾,非为刃;血脉为引,非为祭;执念易碎,人心不灭;光在人心,永不停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