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另一头,赵大学士府。
“咣当”一声,主母的院落,离大老远就听得东西被砸落的声音。
“来人。速速去请大小姐回府一趟。”赵夫人气喘吁吁的吩咐丫头去送信。
不多会,丫鬟拿着嘉王如夫人的手信回来,信上只让她娘不要插手就行,这事父亲和王爷都知道。
只交待赵夫人约束姨娘事情办的妥帖些。别带坏了家族女眷的名声。
赵夫人还有什么不懂的,这是铁了心要上赶着去找那个有妇之夫了,简直丢死人,看来最近她也别想出去做客了。
想到这里,也不想管了,晚间用饭的时候和赵大人知会一下,表达了太后娘娘的意思。
赵大人回道:“晓得了,我去安排。”放下筷子就去了姨娘院子,留下赵夫人又气又恨,却也无可奈何。
赵大人的这位姨娘,是赵大人年轻时候的通房丫头,自小一起长大的,感情尤为好,歇息的时候赵大人交待姨娘,找个机会让忠毅伯和离,或者此事作罢。
再说辰府,辰老太太和辰立业看着赵府送来的字条,字条上只写了两个字,“和离”,字都看得懂,意思也懂,只不过想不明白这秦香兰怎么还能让赵府的人为她出头了?
辰立业心想,明明我和赵家小姐的事情是很隐秘的,只等着秦香兰去了以后再请媒人上门求娶,这样也不辱没赵家小姐。
俩母子相对无言,坐着也有了半晌功夫,最后还是李老太太下的决断:“既如此,那就和离吧,总不能因小失大了。”毕竟赵府现在可比秦家好上千万倍,这秦家都快绝后了。
“劳母亲操心了,是儿子的不是。”辰立业一如既往地给母亲陪着笑,他如今也才三十出头,正是一个男人颇有的魅力时候,这么伸手不打笑脸人之下,辰老太太虽然心里还有些责怪辰立业做事优柔,导致秦香兰给跑了。但看在儿子的孝心上,也就罢了。
“只是我儿,那辰溪丫头可不能让她走了,那是上了我们辰家的族谱的。将来留着也好接一门好亲事。”辰老太太眼皮子一掀,边喝着茶边说。
辰立业哪里不懂老母亲的心思,自己的闺女,小时候那也是抱在怀里真心喜欢过的,那孩子自小长得就出色,不但随她娘的花容月貌,还随了自己的高挑个子,不消几年,定能出落的在京城数得上名次。
将来说给皇亲国戚绝对不成问题,那可是一潜力股。当下满口应和。
母子俩也算是能屈能伸,瞬间就找好了退路,甚至于还想得挺长远,只不过既然太后娘娘插手了,他们这龌龊的思想注定要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这不第二天,李公公又一次带着太后的懿旨来到忠毅伯府,辰家上下匍匐在地接旨。
“奉天承运,太后懿旨。今辰家伯爷欲另娶千金之女,故秦和遗孤秦香兰,恳请和离,数年好合只留一嫡女,为继承秦太医遗愿,行医救人,特恩准秦香兰携辰溪离府另立门户。钦此 谢恩!”
“这……”辰老太太听完懿旨,很是不满,这太后娘娘管的也忒宽了,管天管地还管自己家中事了。
顿时问起来:“敢问公公,娘娘如何还管臣妾府内这些小事?”
辰立业被她说的话吓得全身汗毛竖起,冷汗直流。也顾不上安抚老母亲,跪行两步上前,赶在李公公开口之前喊道:“微臣遵旨。”
“嗯。”李公公看辰伯爷已然接旨,也就不多言了,毕竟作为官家人,插手别人内务说出去也是不好听,娘娘就主打这辰家伯爷现在另攀高枝心切,走的一个围魏救赵。
既然好说话,那大家又何必撕破脸呢?
送走了李公公之后,辰老太太气急败坏的摔了个茶碗,连带着茶水铺了一地,整个人犹如困兽一般,也顾不上平时的和善模样了。
“早让你把两个人送走,你犹犹豫豫的,现在好了,什么都晚了。”辰老太太不可谓不气急,恨不得也上去挠辰立业两爪。
辰立业不懂内务,她不懂吗?那秦家当年抬了多少嫁妆啊,这么多年府里的收成有七八成都是来自于秦香兰带来的嫁妆店铺收益。
这要是病死或者和离,也只是秦香兰自个的事,只要辰溪留在伯府,那这嫁妆就带不走,名义上都得给辰溪留着,一个小丫头片子,能懂什么?私底下还不是在自己手里经营?
这下好了,什么都没了,没了不说,还要往外贴老本,送嫁妆可是有嫁妆单子的,一旦过了明路,谁也没那个脸面私吞一个女子的嫁妆。
待和辰立业一顿掰扯掰扯,辰立业顿时暗恨自己办事不利索,又听老母亲悉数秦香兰的嫁妆铺子等,那脸色就再没好了,眼里露出一片杀机,瞬时又暗了下去,快的连辰老太太也没发现。
罢了,现在再有动作也晚了,别偷鸡不成蚀把米,叫宫里或者定国公府发现什么。
“母亲莫急,待儿子娶得良缘,那家中自然又好了。”对待那黄白之物,也顾不上脸面了,和母亲这么一点透,辰家老夫人又眉开眼笑起来,“还是我儿想得远,这赵家指定比秦家有钱,当初嘉王侧妃入府,那嫁妆可谓是十里红妆,绕着京中长街,铺的满满都是,看得京城人哪家不是羡慕不已。”
辰立业没再驳回老母亲的话语,心中却也没那么大期望,毕竟人家那是嫁的王爷,而且是嫡女,他续弦这位却是赵大人的庶女,只不过在赵大人心里地位也不输嫡女罢了。这样一想,对待赵大小姐的嫁妆又起了希望。
只是那毕竟是后话,眼下还是要把秦香兰的事情解决掉,当下母子二人一合计,拆的拆,挪的挪,好不容易把秦家的嫁妆补个差不离。
望着几乎要搬走一大半的府库,辰立业再一次恨自己不够丈夫。
无毒不丈夫!
秦香兰母女在定国公府安安稳稳的住了三天了,相较于忠毅伯府的小偏院,定国公府拨给秦家母女暂住的院落,可以说一个天一个地,虽然不是那么的富丽堂皇,却是非常精致的。
辰溪扶着母亲坐到廊亭下,深秋的天气,早晚还是很凉的,秦香兰也只能在中午时分出来透透气,自打离开伯府,换了个轻松的环境以后,再加上辰溪每天的针灸治疗,饮食上也更加妥善,这才使得卧床大半年的母亲稍有起色。
“夫人,加个披风吧。”冬月从屋里拿出来一件斗篷,严严实实的把夫人给裹好。
“还是冬月想的周到。”辰溪夸赞。
“小姐,那我呢?”只见秋月端着一盅药膳走了过来,离老远就听见她开心的问。
“嗯嗯,秋月也是好孩子。”辰溪接过秋月手上的药膳,一边笑眯眯地说着。
“哼,小姐就会敷衍人。”秋月这几天日子过得舒心,连带着也渐渐露出本来活泼的一面。
看着夫人越来越好起来,秋月和冬月打心底高兴,只不过夜深人静的时候,秋月还是会问冬月,为什么小姐好像突然变得能干了呢?明明以前整天只是看秦太医留下的医书,在府里救治一些受伤乱跑的小猫小狗,现在居然眼都不眨一下的给夫人针灸,问题是夫人还渐渐地好了,两个丫头看在眼里乐在心里,却也很是疑惑。
辰溪伺候着母亲用了药膳,眼看母亲从不能吃喝到现在可以一次吃下一盅食物,满心都欢喜着,不自觉的就伸手给母亲把脉,隔了一会收手后心情更加好了,母亲照着这样调理,用不了多久就能和正常人一样了。
这一世,辰溪不允许母亲被毒父暗害,死的不明不白,死前还受精神折磨。
娘儿几个正舒心的欣赏院落中的风景,门口来了一个小丫头,禀报辰溪说宋诚大总管求见。
“快请进。”辰溪扶着秦香兰移步会客厅,国公府老太君非常看重秦家母女,安排的院落不是非常大,却很精致,廊亭,小院,卧室,甚至会客厅都有。
这不娘几个刚落座,宋诚大管家也到了。
“给夫人小姐请安。”大管家上前行了礼。
“大管家,您别折煞我们了,要不是您相救,我们母女还不知道这会儿能在哪里,哪能受您的礼?”辰溪忙起身回礼。
“就是,妾身还没感谢宋大管家。”秦香兰也忙着起来回礼。宋诚是一直跟着宋家的,多年前也都见过秦香兰,想当年多么清丽的大美人,如今变得犹如中老年妇人,宋诚垂下眼皮,腰弯的更深了些,说道:“都是老夫人体恤。”
“大管家,您请坐。”辰溪扶着母亲坐下来,冬月忙给大管家端上茶水。
宋诚也就没客气,怕着自己再客套起来,秦家娘几个会更拘束。顺势就坐在下首。
“秦夫人,老太君吩咐我通知你们,明日在官府户籍登记那边判和离,还有大小姐的户籍也要转到秦家。”既然已经决定和离,那就不好叫辰夫人了。
“哦,明日就去了……”秦香兰一时有些迷茫。
“大管家,明日还烦请您领我们一道去。”辰溪回宋诚的话。娘和她不一样,她只觉得是解脱,或许娘亲从来没想过会迈出这一步,多多少少还是有些无措,不过没关系,等和离后,生活过的自在些,就会发现其实和离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应当的,那明日辰时出发,小姐看可行?”
“好,有劳大管家。”
送走宋诚,辰溪看母亲还处于失落状态,不由地叹了一口气,“唉……”
这声叹气引得秦香兰看过来,见女儿那花容月貌的小脸上布满着担忧,自己才回过神,拉着闺女的手笑道:“傻孩子,娘只是一时在想要不要将你的姓改成秦姓,只是这样的话你就彻底和伯府没有了关联了。”
“当然要改。”听得这话辰溪立马说道。正好趁着明天宋诚在,他代表着国公府,应当会顺利些。
其实辰伯爷能同意辰溪的户籍转到秦家,是因为未来的岳家提醒过不可闹的难堪,还有就是太后明显要帮衬秦香兰,再加上定国公老夫人放出话来,要收秦香兰为义女,这样他闺女将来也是定国公府的表小姐,这么想着,还不如把户籍转到秦家,将来得到的益处更多。
如此,秦香兰和离,以及辰溪更改了户籍之事,办的还是比较顺当的,只不过当初的嫁妆单子上的物件,已经被换了很大一部分。
“香兰,你知道的,我不善于管家,这些事情倒不是我的错,只是你们催的急,也就托母亲帮忙操持一番,如今也就只能这样了,你看怎么样?”辰伯爷依然是一副儒雅的面孔,站在秦香兰的马车前说道。
秦香兰冷冷的看着眼前做戏的前任夫君,觉得再说些什么也是徒劳,也就不想再多言语,看了看单子上的铺子都在,这些才是活下去的根本,“多谢伯爷费心,既如此,那就一别两宽,不复相见。”
说着,牵着辰溪的手,哦以后得叫秦溪了。
娘俩上了马车,后边跟着嫁妆车队,浩浩荡荡的离开了生活了十多年的府邸,自始至终秦溪也不曾喊一声父亲,因为只有她才知道,前一世这位父亲是如何眼睁睁看着自己而亡,而母亲又是怎么被辰家一家给害死的,这一世,暂且先远离他们吧,先保住娘亲的性命要紧。
“娘,您可有什么打算?”秦溪知道母亲很牵挂舅母,她一个女子带着孩子远赴边关,万一真的看见舅舅的遗体,又要怎么活?
但秦溪记得,自己前世在府里还是听着丫头婆子们细碎的言语,定国公并未死,舅舅也是,只是被世子爷藏了起来。一年后才露面,却再也不是上马定乾坤的武将,而是……
如今母亲已经解救成功,秦溪是想抓紧时间去边关和舅母汇合。在她心里总是不能接受那样武艺高强的舅舅会死的那么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