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嬷嬷看起来慈眉善目的,很有福气相,只是在这吃人的皇宫里能伴着太后娘娘登上高位,要是以为她真的那么和善,那就想的太简单了些。
正巧李嬷嬷和蒋妈妈年轻的时候因为两家小姐关系好,经常在一起相处,两个人也都没有嫁人而终身服侍自家小姐,从而两位老人家也特别投缘,几十年来关系也特别好,这不,早早的在门口等着。
“老奴见过老夫人,太后娘娘听说您要来看她,一大早就让奴婢们准备好茶等着呢。”李嬷嬷扶着宋老太君往里走。
“老姐姐,一来就抢了我的活。”蒋妈妈也乐呵的和李嬷嬷逗趣。
“那可不,盼星星盼月亮的总算把老夫人给盼来了,老奴能不开心么?”李嬷嬷一辈子都陪着太后娘娘在这吃人的后宫艰难的战斗,直到当今圣上登基后才把后宫彻底地清理了一番,一想起那段腥风血雨的日子,李嬷嬷就一阵阵后怕。
尤其先皇宠着贤贵妃,眼里根本没有太后娘娘也就是当初的皇后,皇后只能守着太子殿下战战兢兢地活着,努力的保着命,唉,那时候老定国公还在,老太君就时不时的入宫来陪着娘娘,一来表明立场,二来开解娘娘,可以说没有老太君一家的陪伴和支持,只怕娘娘也不一定坚持得下去,这就导致在李嬷嬷心里,娘娘和当今放在前面,然后就排得上老太君了。
来到太后娘娘的寝宫,当朝皇太后娘娘雍容华贵的端坐在首,老太君刚迈进屋,就听见娘娘笑眯眯的说道:“是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礼不可废,老太君还是毕恭毕敬的行了大礼。
“好了,快平身吧。”太后娘娘指着椅子让老太君坐。
“你说说,你多久不曾进宫来看我了?”甫一坐下,就迎来太后娘娘的责备。
“老身这不上赶着就过来了。”
一旁李嬷嬷和蒋妈妈默契的相视一笑,又来了,这老姊妹两个每次见面总来上这么一回。
这也不怪太后娘娘说道,自从当今继位,宫里太平以后,老太君确实来的少了,时间长了还真的怪想念的。
“我还不知道你,你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有什么事情值当你穿着诰命服进宫找我?”
太后一边说道,一边指挥宫女们给老太君沏上好茶,特地交待是皇帝特别让人送过来的雨前茶。
“确实是有事。”老太君如此这般的把秦香兰和辰溪母女俩的机遇说给太后娘娘细听。
太后娘娘当初也是深受先皇和贤妃的打压,此刻听得这些,一时又仿佛回到当初的情景。
顿时气得不轻。
“荒唐!”太后气急,当场拂了一个茶碗。
“来人,传哀家旨意,就说哀家想见见秦太医的遗孤,接她进宫来瞧上一瞧。”
“小李子,你亲自去,务必给哀家把秦香兰安全的接出来。”
“奴才遵命。”大太监李公公领着人带着太后娘娘的口谕就往忠毅伯府而去。
忠毅伯正在和老夫人商议,如何的处置母女俩。
“我儿,要我说,干脆神不知鬼不觉的把他们送到庄子上去。”辰老夫人发狠说道。
“娘,这个……”辰立业心里也是这么想的,只是不能用自己的口说出来。正想顺着老娘的想法就坡下驴。
却听得丫头忙不迭迭的跑进来:“不好了,老夫人。”
一脸的慌张。
“掌嘴!”老夫人最听不得谁说她不好了,一听这话就觉得自己浑身哪哪都疼。
“啪啪”一旁的老嬷嬷上手就是两巴掌,可见这事也已经习以为常见怪不怪了。
包括辰立业也只是耷拉下眼皮子,什么也没说。
丫头被两巴掌打懵了,愣在原地捂着脸,话也不说了。
“什么事情慌慌张张的?”还是老嬷嬷出声问道。
丫头抬起头看着屋里屏息等待的老夫人和伯爷,心下一阵难言的畅快,“是宫里来人了,正在大厅等着。”
“什么?”辰立业立马站起来,急切的问:“可说是什么事情?”
“奴婢不知。”丫头其实听到一些,好像是接大夫人去宫里,只不过被那两巴掌扇没了。
“真没用。”辰老夫人一边数落,一边赶紧爬起来,整理着装。
“我儿,可是最近官场上有所作为?圣人令人来嘉奖?”辰老夫人暗想,该早点给我儿打点打点的,说不定早就能提上一提官职了。
不提这母子俩去大厅接迎宫里人,辰溪这边正在给秦香兰拾掇拾掇起床,之前宋老太君说过会进宫去请命,算算时辰,这宫里来的人当是为着母亲来的。
只秦香兰如今身子骨被败的太差了,简单的穿衣打扮就像是要了她半条命,辰溪一直沉着脸,只恨自己回来的太晚了。
“溪儿…….”秦香兰握着闺女的手,有些紧张,更多的是期盼,没人想被这么折磨死掉,今天走出去,就是胜利解脱的一大步。
“娘,放心吧,我让冬月陪着你一起,您撑不住的时候冬月能扶着些。”辰溪抬头看向母亲的时候,已经换上一副轻松的表情。
“娘亲先随宫人出府,女儿随后就来,这样不会引起他们注意。”辰溪依然是男子着装,也让秋月着小厮衣服。
“夫人,您放心吧,我会保护好小姐的。”秋月也向秦香兰保证。
“好孩子。”秦香兰哽咽。
只不过他们还是把辰立业母子俩想的太简单了,他们一听说宫里太后娘娘要见秦香兰,顿时以秦香兰染上肺疾给婉拒了。
“什么?染了肺疾?”李公公奇怪,宋老太君出了名的稳妥人,按理不可能让染病的人进宫去。
端是这忠毅伯满口胡言,当真是胆大包天,太后娘娘要人居然还敢推辞!
“哼,咱家什么毛病没有见过?走,带咱家亲自去瞧上一瞧。”李公公心想,咱家这头一回碰见接个人还被推三阻四的。
顿时就不高兴了,蹭的一下就站了起来:“带路吧,辰伯爷。”
“这这……这可如何是好?”
“李公公,微臣实不敢冒大不韪啊,那秦氏如今都已经卧榻多日,起都起不来了。”
辰立业如何也想不通,宫里要见那秦氏做甚?
“不瞒公公,那秦氏已是下堂妇,只我儿念着旧情,已经着人将她送到庄子上去歇养着呢。”
辰老夫人也不清楚宫里突然要见那秦氏做甚,只不过下意识的认为不能让他们把人接走,一边暗想,这人如何也是留不得了。
李公公听得这话,有些无措,他也没法闯人府里去找人,这万一真不在府里,他这可也下不来台啊。
正在踌躇间,听得一声轻呼:“夫人?”
抬头一看,一个身形单薄却不卑不亢的丫头,扶着一位夫人慢慢走来。
来人正是冬月和秦香兰。
只那秦氏确实一副病病歪歪的模样,像是走两步就随时要倒。这深宫里出来的人,再加上刚才那辰立业母子的说辞,如何还有不明白的?
李公公甩了一把拂尘,觉得什么都不要说了,心想你们留着脑袋去和太后娘娘解释吧,竟然敢公然抗旨。
“来人,咱家这就领着伯夫人进宫觐见太后娘娘,我看看还有谁说她不在府里?”李公公说着看向辰立业。
“公公,您误会了,是这正准备送到庄子上休养,这个……”辰立业万万想不到秦氏居然还能起床,一时间只觉得有什么事情不受控制了。
但又抓不住要领。
“既是误会,那就留着向太后娘娘解释吧,告辞!”
说着就让人簇拥着秦氏走了,到了大门口,冬月小心的伺候秦氏坐上宫里出来的轿子走了,半刻也不耽误。
留下辰立业母子相对无言,总觉得有什么事情不受控制了……
那头辰溪看见母亲已经离府,立马领着秋月,只拿上值钱的细软,以及外祖父留给自己的医箱。大摇大摆的从角门走了。
等辰立业母子回过神让人去看看偏院,发现人去楼空的时候,已经晚了……
再说秦香兰也并未去见太后娘娘,宋老太君在李公公出发前有交代,接上人直接送去国公府,原来辰溪恳求老太君,她娘目前经不起折腾,怕是进宫一趟,小命休矣。
这不,辰溪和秦香兰几乎同时到达国公府。
李公公完成使命,就回宫了。
大管家宋诚赶忙将秦氏母女一行四人安顿到后院。
国公府客院的卧室里,秦香兰这会已经被闺女安顿在软榻上,这一动身秦香兰确实差点坚持不住,急的辰溪也顾不上隐瞒自己的医术,赶忙让她躺下来,连着施了两针才稳定下来。
在冬月和秋月诧异的眼神下,辰溪淡定的收起银针,眼看母亲的呼吸平稳下来,进入睡眠,轻轻地掖了掖被子。带着两个丫头起身离开卧室。
那头宋老太君也已经回府了。
辰溪没有耽搁,任冬月给自己装扮一下,去了老太君院子。
蒋妈妈正在给老太君脱下诰命服,要依着蒋妈妈想,自家小姐和太后娘娘的关系,着实不需要穿这么隆重。
但是老太君的为人一向仔细,不想被人抓小辫子,连带着使太后那边为难。
刚拾掇好,丫头说辰小姐求见。
“快请进来。”老太君说着,叫蒋妈妈也坐下,劳顿一天还是蛮累的,都是上了年纪的老人家,不服老不行咯!
辰溪领着两个丫头一起来拜见老太君。
老太君的子孙都不在身边,这定国公府因接连悲伤的事,已经很久没什么愉悦的心情了,如今看着三个年轻的丫头站在那里,像一道亮丽的风景线,令人赏心悦目。
“溪丫头,过来这边坐。”宋老太君朝着辰溪招招手。
“谢过老太君。”辰溪上前又行了礼。冬月秋月自然的随着小姐一起。
“溪丫头不要拘礼,来坐着,老身和你说说太后娘娘的意思。”
老太君细细看辰溪,生的花容月貌不提,气质清冷,遇事沉着,真真是个顶好的姑娘。
“丫头,你和你娘就安心的住府里,和离的事情,太后娘娘会给你娘做主和离。”老太君就把娘娘的安排给说了一遍。
却原来,太后娘娘在李公公出宫接人的时候,让另一位大太监,汪公公带着口谕召见了赵大学士的夫人。
太后娘娘召见赵家夫人的时候,老太君则回避在屏风后边坐着。
只听太后娘娘先是夸了一通赵家夫人治家有道,辅助赵学士为国为民办实事。功劳不小。
说实话,赵家夫人听着还是有些忐忑不安的,毕竟当初站队站错了,没想到贵妃娘娘和嘉王忙活了一番,竹篮打水一场空。仍然是当今登基。
作为嘉王一派,说不担心也是假的,只是事已至此,只能兢兢业业的做事,好在当今是仁君,并没有记仇,目前朝堂相对还是平稳的。只不过谁知道将来会如何呢?
远了不谈,就眼下,赵夫人就摸不着头脑,太后娘娘召见她是为了何事?
太后娘娘也不想兜太多圈子,就直接了当的问赵家夫人:“赵夫人家里有几个闺女”?
这话问的突然,赵夫人听的一愣,但也如实说来:“家中有嫡女两个,都是臣妾所出,另外还有一个庶女。”顿了顿,又接着说:“是老爷的头一个孩子,平时也是当成嫡女养着。”
“哦~”太后娘娘和老太君听到这话,心里同时想道:又是宠妻灭妾的?
“哀家听说你家这位庶女,和忠毅伯正在相看?”太后娘娘轻描淡写的说,说完还端起茶碗抿一口茶。
只是这话把赵夫人说懵了,毕竟京城就是一个圈,谁不知道忠毅伯是有妇之夫?这是如何说得起来的?
当下也顾不上别的,急忙问:“启禀娘娘,这事臣妾没听说啊。”一边心里暗恨,定是死老头子又背着我和那贱人做的好事。
气得心肝脾胃哪哪都疼,这都传到宫里了,可见外面也传开了,这让我的两个宝贝女儿在婆家如何抬得起头来?
都是贵圈的夫人,手段也是有的,哪怕夫君有偏爱,自己仍然是当家主母,几乎是一瞬间,就明白太后娘娘找她肯定有安排,忙起身,再次行了大礼,跪在太后面前:“还请娘娘明示。”
“哀家也没什么指示,只不过哀家听说忠毅伯好似不曾和离,这万一闹开了,对两家都不好,毕竟人家秦家是要和离的。”太后说着,盯着赵夫人笑笑。
“这婚姻呢,缘分尽了,总得好聚好散才算好,否则,这要相看下一家又怎么能顺顺利利的呢?”
赵夫人听得这话,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娘娘这是给忠毅伯夫人站台,让她和离再说。
赵夫人此刻真的想把那贱人抓起来使劲扇,做事一点脑子也不用了,什么人不好相看,相看一个有妇之夫,却也不敢乱说什么,回去了解清楚再说。
不管心里怎么堵,在面上还是笑盈盈的:“娘娘说的是,娘娘您放心,臣妾也是这般想。”
赵夫人一再的表明态度,太后也就不好多说什么,反正人已经接出来了,如果那忠毅伯再不懂事,那也别怪哀家亲自去找圣上给秦香兰做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