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意！弟子愿意！”陈然毫不犹豫，声音因激动而略带颤抖。这简直是瞌睡遇到了枕头！“正所谓技多不压身！如今既大致摸清了这核桃的奇异之处，若真能兼容不同体系的灵力，那这传说中的九大修炼体系，我自当逐一尝试！多谢袁师看重，愿传我儒门圣法！正好也可验证一番，这核桃是否真如猜测那般神妙无穷。毕竟它只有一对，说不定极限便是容纳两种灵力，亦未可知。”
“嗯，你所言确有道理。眼下一切仅是推测，或许双法同修便是极限。但即便如此，也已是逆天般的造化了。”袁师的声音恢复了几分冷静，“既然如此，便从这儒门之法开始一试吧。”
“好！请袁师传法！”陈然眼中精光闪烁，充满了期待。这可是与道门法修并列“上三修”之一的儒门正法，怎能不让人心潮澎湃。
他迅速从储物戒中找出一枚空白玉简。袁师则凝聚神念，将儒门基础的入门法诀细细刻录其中。
“好了！我儒门的入门精要，已尽数在此玉简之中。望你好生研习，莫负了这番机缘！”袁师语气中带着一丝如释重负与淡淡的期许。
陈然怀着无比激动和好奇的心情，迫不及待地将神识沉入玉简之中。
然而，片刻之后，他脸上的兴奋逐渐凝固，取而代之的是大大的疑惑。
“袁师……您，您是不是弄错了？”陈然迟疑地开口，“这……这里面为何没有具体的行气法门、灵力运转路线？全是《大学》、《中庸》、《论语》、《孟子》……还有《诗经》、《尚书》这些……这不都是凡俗书生考取功名时才读的经义文章吗？”
“嗯，老夫并未弄错。”袁师的声音平稳而笃定，“我儒修一脉，与众不同。欲要入门，必先研读圣贤经典，深刻理解其中微言大义，身体力行其中道理。待胸中养出一点浩然正气之根苗，方能以此为基，引动天地间的浩然之气入体，正式开始儒道的修炼。读经明义，正是修炼最紧要的功夫。”
“啊？！还要熟读背诵这么多经书？！”陈然顿时觉得一个头两个大。在清溪镇时，他就最怕学堂里老夫子的戒尺，宁愿跟着武师高斌摸爬滚打，也不愿对着之乎者也发呆。否则后来流落黑山，也不至于连青国的大致方位都搞不清楚。如今好不容易踏入仙途，以为能摆脱文墨之苦，谁知这儒修竟还要回头啃这些故纸堆？顿时感到眼前发黑。
“哦？这有何难？”袁师似乎有些不解，“你虽不喜文墨，但本性赤诚，知恩图报，灵台清明，所作所为暗合儒门‘仁义礼智信’之要旨。这些圣贤经典，所言不过是人世间的正理与秩序于你而言，并非强行灌输，而是如同窥镜自照，印证本心，理应事半功倍才对。”他试图鼓励陈然。
“这……实不相瞒，袁师，”陈然面露尴尬，“弟子幼时便坐不住学堂，看见这些经文就头疼……”
“无妨，无妨。”袁师倒是很豁达，“你如今不过十三四岁年纪，正是读书明理的大好时候。需知，上古有些大儒，出身寒微，苦读数十年，直至垂垂老矣、临近寿元尽头，方才养出一口精纯浩然气，从此便一飞冲天，结丹、元婴，乃至最终飞升灵界者，亦非孤例。”他描绘着诱人的前景，接着话锋一转，点出实际好处：“再说，你不是急于验证那核桃能否兼容多系灵力吗？眼下有现成的、位列上三修的儒门正道法门不修，难道你想先去碰那邪异凶险的《血煞诀》不成？再者，儒门浩然气最是克制心魔，滋养神魂，你若能修成，对你日后……嗯，或许接触其他某些偏门功法时，也有莫大的护持之效。”
见陈然依旧苦着脸，袁师最终拍板道：“这样吧，日后每日抽出一个时辰，静心诵读这些经典，老夫会从旁为你讲解其中义理。日久天长，浩然自成。”
“……是，袁师。”陈然有气无力地应道，只觉得一个巨大的难题压了下来。原以为练武修仙便能逍遥自在，谁知终究还是逃不过读书背书。但袁师所言句句在理，儒修之道于他确实好处极大，这关迟早要过。
接下来的一个月，陈然的生活变得极为规律，却也痛苦并快乐着。
每日除了雷打不动地打坐练气，恢复伤势、精进《混元功》之外，还必须硬着头皮，抽出整整一个时辰，跟随袁师的讲解，诵读和理解那些佶屈聱牙的儒门经典。这个过程枯燥无比，每每让他头晕眼花，比跟人打上一架还累。
但相比之下，修炼那得自《血煞诀》的“淬血诀”，才是真正的煎熬。此秘术修炼起来剧痛无比，需以特殊法门压缩凝练自身精血，过程如同有无数根钢针在经脉血管中强行穿梭、捶打，每一次运转都痛得他冷汗直流，几乎欲生欲死。
不过，痛苦带来的回报也是实实在在的。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身气血日益旺盛磅礴，血液流动都似乎更加有力。照这个速度下去，或许只需数年苦功，他就能拥有足够雄厚的本命精血，来尝试驱动那“血煞蚀灵”之类的秘术了。
而毒道的修炼，则顺利得多。有地底毒丹和黑核桃的双重加持，他对《万毒功》的掌握日益精进，第一层早已稳固，更是初步练成了“万毒手”。他发现，若在施展“万毒手”时，同时运转《混元功》中的“石肤术”加持手掌，竟能起到奇效！灰白色的石质皮肤与墨绿色的毒灵气结合，使得他这双手掌的坚韧程度大幅提升，已然堪比一些品质不错的低阶法器！若是此时再有修士被他近身，恐怕绝难挡住这兼具坚硬与剧毒的恐怖掌力。
在此期间，那位练气九层的陆捕快，再次来到了黑山。
陈然自然不会将真正的隐秘洞府暴露，便在那处已被搜刮一空的山顶邪修洞府中接待了他。
陆捕快此次前来，倒是开门见山，直言愿以高价灵石或他积攒多年的几件不错的法器，换取陈然手中那两枚慕容峰所赠的筑基丹，言辞恳切，言及自身道途无望的苦楚。
然而筑基丹关乎道基，乃修士一生道途的关键之物，有灵石也难买，陈然自然毫不犹豫地婉言拒绝。
“小子，此人已是练气九层圆满，所修功法粗浅，潜力已尽，除了筑基，再无他路。你手上那两枚筑基丹，在他眼里就是通往大道的唯一门票，我看他是绝不会轻易放弃的。”袁师冷眼旁观，提醒道。
“嗯，当日他眼中贪念虽一闪即逝，却逃不过我的眼睛。只是没想到他伤势刚愈就迫不及待找上门来。”陈然神识回应道，语气平静。“我敬他曾与邪修搏杀，也算一条汉子，不愿主动为难。好言相拒，已是仁至义尽。但他若真敢用强……哼，如今的我，也并非毫无还手之力的待宰羔羊了！”
“小子，莫要过度自信。”袁师的声音带着一丝告诫，“你虽机缘不少，战力远超同阶，但终究只是练气三层顶峰。练气九层与三层，乃是初期与后期的巨大鸿沟，法力精纯度和总量差距甚大。那十爷不过练气六层，且心志不坚，岂能与这常在刀口舔血的积年老修相比？你若与他生死相搏，胜负之数，不过三七之分。”
“七分胜算？倒也并非不能一战。”陈然目光微凝。
“错了！是你三，他七！”袁师毫不客气地泼来冷水，“你的优势在于毒功诡异和法器犀利，但他的斗法经验、法力深厚程度远超于你。一旦被他拉开距离，或是挡住你的突袭，耗也能耗死你！他若真起歹心，你务必万分谨慎！最好……能寻得先机！”话语中隐含着一丝森然杀意。
“多谢袁师提醒。但我还是……想先信他一次。若他真不顾道义出手，我再反击不迟！”陈然沉默片刻，最终还是坚持了自己的原则。
“人性，最是经不起试探。”袁师的声音透出一股历经沧桑的疲惫与淡漠，“老夫历经百毒魔君之事，早已看清。这三百年沉沦，也渐渐明白了，为何当年我师尊他老人家法力通天，却最终选择自封于那方寸之地……罢了，你好自为之。”
陈然默然，将这份警惕深埋心底，继续投入日复一日的苦修之中。
果不其然，又过了一月左右，那陆捕快再次来到了黑山顶的洞府。
“不知陆兄此次前来，所为何事？”陈然面色平静地看着对方，心中警惕已提到最高。
“看陈小兄弟神完气足，灵光内蕴，想必修为又有精进，距离突破练气四层，踏入中期不远了吧？”陆捕快脸上堆着略显僵硬的笑容，恭维道。
“承陆兄吉言了。只是修行瓶颈，岂是那么容易突破的？”陈然不咸不淡地回应。
“是啊，瓶颈艰难，步步维艰。”陆捕快话锋一转，叹起苦来，“为兄卡在这练气九层圆满，已近年矣，寸功未进。虽欲奋力一搏，冲击筑基，却总觉积累浅薄，心中忐忑啊。”他说着，目光似无意地扫过陈然。“不过小兄弟放心，我此次绝非再为筑基丹而来。那是小兄弟的机缘，为兄岂能强求？小兄弟年纪轻轻便有如此修为，将来筑基定然是水到渠成之事。”
“陆兄谬赞了，那位方尚宫前辈所言，晚辈不过是伪灵根资质，大道艰难。”陈然懒得再与他虚与委蛇，直接挑明，“陆兄两次三番上山，想必另有要事。不妨直言？”
陆捕快脸上笑容一滞，随即又恢复自然，道：“陈小兄弟真是快人快语。其实也无甚大事，今日前来，主要是想祭拜一下上月围剿邪修时死难的诸位兄弟。打算在后山寻个风景好些的地方，立块碑，刻上名讳，再洒酒祭奠一番，也不枉我们同僚一场，并肩作战过。陈小兄弟可愿同往？”
陈然闻言，略一思索。那些捕快确实是为诛邪而死，祭奠一番也是应当。况且，他也想看看这陆捕快究竟想玩什么花样。便点头应允：“理当如此。”
二人随后在黑山后寻了一处面朝云海、松柏环绕的僻静之处。陆捕快亲自动手，削石为碑，刻录下死难者的姓名。陈然则在旁静静看着。
一切完毕，陆捕快从储物袋中取出三个粗糙的海碗和一小坛泥封的老酒，将三个海碗一一斟满，酒液浑浊，散发着浓烈的香气。
他先将一碗酒缓缓洒在碑前，沉声道：“诸位兄弟，一路走好！愿尔等来世不再遭此劫难！”
接着，他端起另外两碗酒，将其中一碗递给陈然，脸上带着悲戚与诚恳：“陈小兄弟，来，你我二人，共敬诸位兄弟一碗！”
“下毒？哼，竟是如此下作手段。看来这一个月，他是费心去寻觅这毒酒了。此毒无色无味，混入酒中极难察觉，练气后期修士饮下，也会法力凝滞，需耗时数日方能逼出。若是练气初期修士，恐怕有丹田溃散之危。倒是……正好给你这毒修进补了。”袁师冰冷带着一丝讥讽的声音在陈然脑海中响起。
陈然如今法毒双修，对毒物感应何其敏锐，神识稍一探查，便清晰地感知到酒液中蕴含的那股阴寒隐晦的毒性。而袁师见识广博，更是瞬间道破了毒药的根底。这场暗算，对陈然而言，已是摆在明面上的阳谋。
“好！敬诸位死难的兄弟！”陈然脸上看不出丝毫异样，不假思索地接过海碗，仰头“咕咚咕咚”一饮而尽！
“好酒！够烈！”陈然咂咂嘴，故意大声赞道，随即将空碗递回，“陆兄，如此好酒，岂能只饮一碗？再来！”
毒酒入腹，并未带来任何不适。那点毒性刚一散开，就如同遇到了君王，立刻被丹田内黑色核桃散发的吸力以及自行运转的《万毒功》裹挟、炼化，反而化为一丝精纯的毒灵气，融入其中。而那些酒力，则被土灵力稍一运转，便蒸发殆尽。
陆捕快见状，心中窃喜，面上却不动声色，巴不得陈然多喝几碗，省得他再多费手脚，连忙又给陈然斟满：“小兄弟海量！尽管喝，管够！”
陈然便一碗接一碗，如同牛饮，竟是将那一小坛毒酒喝得干干净净。
陆捕快站在一旁，冷冷地看着陈然，计算着毒发的时间，右手已悄然按在了腰间的刀柄之上，刀身出鞘寸许，寒光微露。
陈然见状，故意脚步虚浮，朝陆捕快招了招手，含糊道：“陆…陆兄，你…你怎么不喝？独…独饮岂非无趣？”
“陈小兄弟真是海量啊。”陆捕快一面说着，一面缓缓向陈然靠近，脚步轻悄如同猎豹，眼中杀机已难以掩饰。
“陆兄……你身为瓜洲捕快之首，重情重义……日后按部就班，积累功勋，换取赏赐的筑基丹，未必没有机会筑基……何苦……何苦要用这等下作手段，谋夺我的筑基丹，自毁前程！”陈然的声音陡然变得清晰冷冽，醉意瞬间消失无踪！一直背在身后的右手快如闪电般猛然探出！
陆捕快也算是练气后期的顶尖高手，反应何其敏锐，竟在手掌临身的刹那，护体灵光一闪，罩住了自己。
但那只手掌，此刻已完全化为灰白岩石之色，更覆盖着一层令人心悸的墨绿毒气！五指如钩，带着尖锐的破空声，“噗嗤”一声，轻而易举地破开陆捕快的护体灵光，狠狠插入了他的胸膛！
毒灵气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顺着伤口涌入其经脉脏腑！
“呃啊！”陆捕快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他毕竟是经验老道之辈，剧痛之下，反应极快，腰间长刀瞬间完全出鞘，带着一抹惨白的刀光，狠厉地斩向陈然插入他体内的手臂！
陈然一击得手，毫不贪功，猛地将手臂抽出，带出一大蓬暗红发黑的鲜血，同时脚下发力，狠狠一脚踢在陆捕快持刀的手腕上，借力向后疾退数丈，稳稳落地。
“毒！？这是……毒灵气！你……你明明是土属性功法，怎么会……”陆捕快捂住鲜血狂涌的胸口，感受着体内迅速蔓延的麻痹与剧痛，惊怒交加地嘶吼。
“将死之人，何必知道那么多。”陈然眼神冰冷，甩了甩手上沾染的毒血，“你若不起贪念，不行此龌龊之事，你我或许还能做个朋友。今日，是你自寻死路！”
“哼！区区毒功，就想杀我？等我宰了你，再运功逼毒不迟！”陆捕快面目狰狞，强压伤势，左手猛地一拍储物袋。
只见一道黄光飞出，迎风便涨，化作一块门板大小的巨大金砖，带着沉闷的呼啸声，朝着陈然当头狠狠砸下！势大力沉，远超当初十爷那把血刀！
陈然瞳孔一缩，心知这金砖法器威力绝非小可，不敢硬接。他第一时间将法力注入腰间玉珏“凝碧”，一层柔和的蓝色水光护罩瞬间升起，将他周身护住。同时脚下急踏，身形如烟，向侧后方急速闪避。
那金砖法器显然不够灵活，一击落空，重重砸在地上，轰出一个大坑，碎石四溅。
然而，就在陈然躲避金砖的瞬间，另一道银亮刀光如同毒蛇出洞，从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疾射而来，直刺陈然面门！正是陆捕快那柄飞刀！
“铛！”
飞刀狠狠撞在“凝碧”形成的蓝色光罩之上，发出一声刺耳的脆响！光罩剧烈波动，光芒急剧黯淡，仿佛下一秒就要破碎，但终究还是顽强地撑了下来！
“好！”陈然心中一定，经过黑白核桃加持，他如今法力精纯深厚远超同阶，催动法器的威力也水涨船高。“他已被毒功所伤，实力大打折扣，正好拿他来试试我如今的实战之力！”
他毫不犹豫，右手在储物袋上一抹，那面乌黑色玄龟盾瞬间飞出，化作一面等人高的坚实巨盾，矗立在他身前。
几乎就在同时，那巨大的金砖再次呼啸着猛撞而来！
“轰！！！”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传来！“凝碧”的护罩再也支撑不住，应声破碎开来！金砖余势不减，又狠狠砸在玄龟盾之上！
乌光与黄芒剧烈碰撞，玄龟盾发出一阵不堪重负的“咯吱”声，盾面灵光狂闪，但最终还是稳稳地接下了这凶猛的一击！陈然只觉一股巨力从盾上传来，震得他气血翻涌，连退数步，方才化解。
而另一边，陆捕快眼见全力操控两件法器攻击未能竟全功，脸色已是一片骇人的惨绿，胸口鲜血汩汩流出，颜色越发暗沉。毒气攻心，他的视线开始模糊，法力运转越发滞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