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昭舔着冰棍的舌头一顿,一时不明白他在说什么,半晌脑子转过来,小跑追到跟他步子齐平,仰头只看得到下巴。她又低下头,看着路边的野花想了想,不确定地问:“那我叫你什么?谢承渊?外公说直呼长辈名字不礼貌。”
“……”好一个长辈。
谢承渊问:“我是你长辈?”
温昭点头,“对啊。”
谢承渊头疼,“劝你没事多吃点核桃。”
“为什么?”温昭讨厌核桃。
谢承渊弹她一个脑瓜崩,“补脑。”
这下温昭转过来弯了,明白他在骂她,但想不通哪句话说错了。
“你比我大,就是长辈,你不让我叫你哥哥,所以我到底叫你什么?”她又问了一遍,满眼困惑,不知道自己认真的模样很好笑。
没想到她会有这么多问题,谢承渊后悔跟小学生多费口舌,随口道:“你爱叫什么叫什么,叫我叔叔都没问题。”
温昭舔着嘴角的冰碴儿扬笑,“那你不会生气吗?”
“嗯。”
“好的哥哥!”
“……”
谢承渊觉得她不是小,是脑子笨。他懒得理了,到她要去的许家院门口,注视人走进去,跟没听见许扬打招呼似的,头也不回走了。
日暮时分,下城区的绿汀街各店亮起霓虹招牌,无业游民陆续钻出杂乱的出租屋,站在街上扎堆形成令路人退避三舍的人墙。黄发女郎穿着豹纹裙靠在发廊门口朝男人抛媚眼,转头朝吹口哨的流氓翻白眼,扭着屁股进了门。
九十年代治安没那么好,黑白一家亲,导致阳光照不进的黑暗角落,滋生一群无法无天的社会边缘群体。
台球厅门口停了几辆摩托。
几个年纪不大的女孩靠在墙根,看从路对面走来的帅哥。
少年一身干净的白色,青涩的样子一看年龄不大但又有几分成熟的气质,总之形象与这里格格不入,格外吸睛。她们一瞬不瞬地盯着他,嘴角勾起不正经的笑,互相推搡让姐妹上前搭讪。
“你去嘛。”
“哎唷我才不要哦。”
“……”
几人还没攒够勇气,谢承渊目不斜视地从她们身侧走过去,劣质香水混着烟味的污浊空气溢入鼻腔,他轻皱了下眉头,掀开发黄的塑料门帘走进去。
砰——
远处台面上的黑球碰撞入袋,陈天风举杆尖叫,“赢了!买烟去!”看见谢承渊到来,扬下巴招手,“这儿。”
话音落下,刚刚站在门口那几个女生走进来,目标明确地瞄准谢承渊,一阵银铃笑声过后,终于开口搭讪,“小帅哥要一起打吗?”
他侧了下头,面无表情转回去,走上前抬手接过阿毛递来的烟,一手抽出球杆立在地上,看着他们摆球。
一个男生举着火机到他面前。
谢承渊侧头,烟碰到火焰瞬间溢出烟雾。他眼睛微眯,松松地叼在嘴角吐着烟雾走到台球桌前,一只手扣在绿色台面上,俯下身,一杆开散球。
“阿承,你们学校有个女生叫许扬,好像和你同一个年级的,认识不?”陈天风嚼着槟榔,脸部表情因为口腔破皮扭曲了一下。他扭头吐掉,与墙上电视机同时发出一声,“好靓啊。”
谢承渊直起腰,“不认识。”
“那你帮我打听下呗。”陈天风没正形地笑。
谢承渊低眸,视线在球桌上,指尖按在一颗半色球上徐徐旋转,角度刚好挡住陈天风打过来的球,眼底平静,“没义务。”
阿毛附和,“阿承现在是好学生。”
好学生这个词出现在这种环境里听起来别扭又可笑,陈天风夸张地哈哈大笑,搂着女朋友的肩,吊儿郎当地弹了个响舌,“好学生?他谢承渊出来混社会的时候,毛都还长齐呢,是吧阿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