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南姿松了口气,半月的纠结与不安,仿佛在这一刻解开。
谢厌和二皇嫂绝无可能。
接着又想起那日在骑射场的男孩,那是二皇子的儿子谢弘睿。
那孩子三年没露面,她自然都不认得了。
沈南姿心情大好,想着今晚回去要好好的同谢厌道歉,冤枉了他这么多天。
可是为何心里还是惴惴不安,就像有一根她看不见的丝线,牵引着某种情绪。
“他们没有可能,不要自己吓自己。”
“自言自语什么呢?”
沈南姿侧头,谢昱坐在隔壁的空位上,斜睨着她,举着酒杯,朝她靠了一下。
沈南姿也把酒杯朝他靠了一下,然后,一饮而尽。
他抿了一口,低着只有两人听见的音量,“消停点,酒水是品鉴的,并非像你一样牛饮。”
辣味呛出眼泪,沈南姿苦笑,“今晚就是用来放纵的,这雪,这夜,这盛世繁华,都值得痛饮。”
谢昱:“听说你摔了?有没有摔到哪?”
“你没看见吗?”
“嗯,刚来。”
“还好,没摔伤,不知道是谁阴我,把我的鞋底抹了蜡油。”
“小人行径,看来目的不纯,有怀疑对象了吗?”
“锁定了一个人,但是,没证据,但是,好像也不难查。”
“哦?说说?’’
沈南姿同谢昱低语了几句。
谢昱眼神一亮,“我来查。”
“不用,此等小事我都查不出,那就太没用了,”沈南姿便举杯,“下次难度大的再找你,喝一杯。”
“酒鬼。”谢昱笑骂。
谢厌走过来,看了两人一眼,问谢昱,“你们何时如此熟络?”
谢昱喊了声:“三哥回来了?去哪了?刚才靖王妃摔倒了你都不在。”
谢厌估摸是肚子饿了,拿起筷子,慢条斯理地吃了一口,“刚才有人禀报,有人硬闯鸿池湖,我便去处理。”
谢厌看了沈南姿一眼,没事吧!三个字硬是说不出口。
而此时,周围的声音隐隐约约的传递过来。
“皇上何意啊?让二皇妃如此站着?”
“二皇子当年所犯之错,皇上无法释怀吧!”
“不错!当年皇上对二皇子寄予厚望,所望愈深,失望之恨便愈切。”
“恨!就皇上一个人恨吗?没处死妻儿已经令多少人不满。”
“虽说祸不及家人,可是,十万将士的命就不是命吗?失去的疆土能收复吗?”
“她如此出现,可知刺痛了多少将士们的心。”
谢厌的眼神望过去,谢昱也看了一眼。
沈南姿默默的打量着谢厌的神色。
而正中央处,歌舞表演还在继续,薛清凝依旧站在原地,双手托着三角鼎。
仔细看,隐隐已在发抖。
而上座的皇上,既没让她呈上,也没让她下去。
之前很多人大气不敢出,如今歌曲开始,借着音乐的掩盖,才敢小声的议论。
比起之前沈南姿的摔倒,这才是凌迟,身心都在受到煎熬。
这种情形之下,必须有人站出来解围,才能让此事有一个暂时的了结。
以目前之势,谁都不敢出来,帮助薛清凝,哪怕是出言,那就是同情二皇子。
看似一派歌舞升平的景象下,此刻正暗流涌动。
就在大家静观其变之时,那跳舞的舞者,不知为何身形不稳,突然,撞到薛清凝的三角鼎上。
铜鼎迅速砸在冰面上,滚动之间,里面的羹汤撒了满地。
薛清凝连忙扶起跌倒的舞者,“有没有烫伤?”
那舞者惊慌失措地跪下,“请皇上恕罪,并责罚。”
皇上意味不明地‘哼’了一声,“都下去吧,今日这冰面本就不易跳舞,也是为难了你们。”
而薛清凝的两名婢女趁此机会,一个收拾着洒落的残羹,一个搀扶着薛清凝下去。
沈南姿却瞧见那舞女赤着的脚底上,有明显的硌伤。
她是踩到了尖锐之物,才会失控的。
而她又看见薛清凝的婢女顺便扫走了一个物件,离得太远,看得不清晰。
但是隐约能看出,是有棱角的。
有人暗中救了薛清凝!
方才她的眼神一直在谢厌和薛清凝身上,可以确定不是谢厌出手。
只要不是谢厌,一切都好说。
“走啦!三哥!”谢昱起身,眼神扫过沈南姿的脸庞,“去睡觉了。”
谢厌收回视线,“嗯,去吧!”
沈南姿心里高兴,给谢厌夹了些菜,“光顾着看了,趁着还有热气,多吃些。”
谢厌看着她的筷子,皱眉,“我自己会夹,你的筷子上有口水。”
沈南姿好心没好报,把夹进他碗里的菜又夹出来,全部包进自己嘴里。
一边咀嚼,一边气哼哼,“矫情,不吃我吃。”
“啪”的一声把筷子放在桌上,站起身,准备走人。
转念,又后悔没忍住脾气。
承儿是希望能和爹爹睡觉的,她要是气走了谢厌,承儿明早肯定会失望。
想到这里,她又硬生生地坐下,梗着脖子吞掉嘴里的菜,堆着笑意,支着脑袋,望着谢厌。
“这么多人看着,我们必须要和谐,我等你吃完,一块回去。”
谢厌瞥了她一眼,“再装也是假的,况且我今晚还有事,不会这么早回去。”
沈南姿不解,“你白天不是有事吗?怎么晚上还有事啊!你又不是铁人,得十二个时辰干活。”
“再说,不是出来游玩的吗?你可是靖王,为何芝麻绿豆的事都要找你?”
谢厌半天不语,最后放下碗筷,“对于你们来说是游玩,对于我来说是有差事在身。”
“说了你也不明白,我也不想跟你说。”
沈南姿一天不被谢厌气几遍,那都是赚了,“那你早点回来?”
“看情形吧!”谢厌明显已经不想说了,拿起水杯,喝起来。
他没在半明半暗的光线里,神色淡淡,眼神虚无。
明明只是坐着,莫名身上有股难言的悲伤笼罩,令人心疼。
沈南姿叹了口气, 转身离去。
她回到帐篷,看到承儿在床上玩小木箭。
“你没睡吗?”
承儿摆弄着手里的小玩具,摇头,“我要等爹爹一起睡。”
沈南姿坐到床边,摸着他的小脸蛋,“娘亲刚刚问你爹爹了,他还有差事在身上。”
“会晚些时候回来,要不,你先睡!”
“娘,您累了就先睡,爹爹回来看到承儿在等他,一定会高兴的。”
沈南姿听着孩子的话,心里难受。
又陪了一下孩子,他还是打着哈欠不肯睡。
听着外面的夜宴差不多结束,想着再去看看,让谢厌早点回来。
就把孩子交给姨婆,出了帐篷。
找了一圈都没看见人,之前热闹的冰面,随着大家都去歇下,逐渐没了人影。
就在她打算去回去时,前面侧方,出现谢厌的身影。
他的肩头趴着一个孩子,而他的身后,那抹杏色紧随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