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云谷的雪不知何时染上了暖意。
清晨的练剑声里,锈剑划破空气的锐响已变得清越,上官峰收势时,内力在经脉中流转一周,最后凝于丹田,比半年前浑厚了数倍。他抬手拭去额角的薄汗,望向谷口——那里的积雪已融化大半,露出青褐色的山石,几只耐寒的飞鸟落在枝头,啄食着未化的冰粒,发出清脆的鸣叫。
“内力已到金刚凡境初期,剑法也有了几分样子。”
南宫春水的声音从望雪亭传来,他今日换了件月白色棉袍,正临栏举杯,酒液在晨光里泛着琥珀色的光。上官峰走过去躬身行礼,目光扫过石桌上的酒坛——是“醉春风”,师父近来常喝的一种,据说产自南境,带着杏花的甜香。
这半年来,日子过得简单而扎实。每日寅时练内功,辰时随南宫春水练剑,午后跟着洛水辨识草药或打理药圃,傍晚则对着《经脉图谱》揣摩穴位。《引气诀》进阶篇已练至小成,内力运转愈发圆融;“春水剑法”的“破冰”“流泉”两式早已熟练,甚至能在实战中顺势衍生出细微变化。系统的奖励也从未间断,从“内力微幅提升”到“剑法应变速度+5%”,每一次进步都伴随着切实的增益,像暖泉的水流,无声却持续地滋养着他的成长。
“师父,弟子还有一事不明。”上官峰接过洛水递来的热汤,碗沿的温度熨帖着掌心,“这‘金刚凡境’之上,还有哪些境界?”
洛水正往石桌上摆着小菜,闻言笑道:“峰儿是急着往前赶了?”她将一碟腌渍的雪姜推到他面前,“先生常说,境界如阶梯,一步一印才稳当。”
南宫春水饮尽杯中酒,指尖轻叩桌面:“江湖武学,境界:一到九品武夫,金刚凡境、自在地境、逍遥天境、神游玄境。每境又分初、中、巅峰三期。你如今刚入金刚凡境,不过是刚摸到武道的门槛。”他顿了顿,目光投向谷外的远方,“当年你大师兄百里东君,十六岁便已入自在地境,是江湖百年难遇的奇才。”
上官峰心头微动。百里东君,《少年歌行》里的传奇人物,雪月城大尊主,以酒入道,境界深不可测。原来在这个时间点,他早已是江湖闻名的高手。
夜色渐浓时,木屋的火炉烧得正旺,映得四壁一片暖黄。洛水炖了锅暖泉鱼,汤色乳白,飘着翠绿的葱花,香气漫了满室。南宫春水难得让上官峰陪他喝酒,粗瓷碗里的“醉春风”泛着细密的泡沫,喝下去先是辛辣,后味却带着清甜。
“师父,您说江湖……很快会不太平吗?”上官峰犹豫再三,还是问出了口。他知道这个时间点的关键,却不敢直接提及剧情,只能旁敲侧击。
南宫春水夹菜的手顿了顿,抬眼看向他,目光深邃:“你为何会这么问?”
“弟子……前些日子在谷外拾到半张旧报,上面提过‘魔教东征’和‘十二年之约’,字迹模糊,没太看懂。”上官峰半真半假地说,心跳微微加速。他知道,这个话题或许会触及师父不愿提及的过往。
洛水默默给两人添上酒,炉火“噼啪”作响,屋里一时静了下来。
南宫春水望着跳动的火苗,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那是十二年前的事了。”他的声音低沉了些,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怅然,“那时江湖比现在热闹,也比现在……血腥。”
“魔教教主叶鼎之,本是北离将门之后,家族遭皇室猜忌而灭门。”他指尖摩挲着碗沿,酒液在碗中轻轻晃动,“他被天外天所救,却也遭其算计,修炼了魔功‘虚念功’,心性渐失,堕入魔道。”
上官峰屏住呼吸,静静听着。这些剧情他前世烂熟于心,此刻从南宫春水口中说出,却多了几分沉甸甸的真实感。
“他练魔功大成,功力达半步神游玄境巅峰,为夺回被皇室掳走的爱人,集结域外十六部组成魔教,自任教主,于明德八年立春东征中原。”南宫春水的声音平淡,却能让人想象出当年的战火燎原,“一路势如破竹,直逼北离皇城天启,国师齐天尘、浊清公公等高手皆败于其手下,北离王朝险些倾覆。”
洛水端起自己的碗,轻轻抿了一口,目光落在窗外的夜色里,带着几分不忍。
“最后是雪月城联合北离八公子、学堂等势力共同抗敌。”南宫春水饮尽碗中酒,语气里多了几分复杂,“决战于皇城之巅,叶鼎之被挚友百里东君击败。他不愿连累亲友,最终自杀谢罪,魔教随之溃散。”
上官峰握着碗的手指微微收紧。叶鼎之,这个亦正亦邪的角色,终究逃不过命运的悲剧。
“战后,中原武林与天外天订下‘锁山河之约’。”南宫春水续上酒,声音恢复了平静,“其一,魔教退回域外,十二年不得踏入中原;其二,叶鼎之之子叶安世,需留在中原为质,交由寒水寺忘忧大师抚养。”
他看向上官峰,眼神锐利如剑:“这十二年之约,算算时间,还有三年便要到期了。”
“三年……”上官峰的心脏猛地一缩,端碗的手微微发颤。
三年后,便是《少年歌行》主线剧情开始的时间——黄金棺事件、无心重返江湖、雪月城风云再起……那些曾在屏幕上牵动他心绪的故事,原来只剩下三年的距离。他一直模糊的时间感,此刻终于有了清晰的坐标,像在茫茫雪原中找到了方位的路标。
“师父,这约定……会被打破吗?”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
南宫春水笑了笑,笑意却未达眼底:“江湖事,从来由不得约定。十二年和平,足够让新的野心滋生,也足够让旧的仇恨发酵。”他放下酒碗,站起身,“时候不早了,回去歇息吧。”
上官峰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棉袍的下摆扫过地面的炭火,带起一串火星,很快又归于寂灭。
洛水收拾着碗筷,轻声道:“先生当年也参与了那场决战,只是事后便带着我隐居了。他说,江湖的血雨腥风,看一次就够了。”她顿了顿,看向窗外,“但该来的,终究躲不过。”
上官峰回到石洞时,月色已爬上窗棂。他坐在石床上,运转《引气诀》,却久久无法静心。三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以他现在的进度,三年后或许能踏入自在地境,但若想在即将到来的江湖风暴中立足,甚至保护想保护的人,这点实力远远不够。
脑海里闪过百里东君的豪迈、李寒衣的清冷、司空长风的沉稳,还有那个身不由己的少年无心……他们的命运在三年后交织,而自己,这个带着前世记忆的穿越者,该站在何处?
系统面板在黑暗中亮起,没有新的任务,只有一行淡淡的提示:【时间线确认,未来规划启动。】
上官峰握紧了拳头,内力在丹田中缓缓流转,比往日多了几分决绝。他不能再满足于按部就班的成长,必须更快、更强。《春水剑法》要尽快大成,内功境界要突破,或许……还该学些更具实战性的武学。
窗外的风掠过树梢,带着初春的凉意。上官峰望着石桌上的锈剑,剑身映着他的影子,眼神里的冷静比往日更甚。他知道,从确认时间线的这一刻起,他的练剑,不再只是为了在寒云谷立足,更是为了三年后那场席卷江湖的风雨——他要做执剑者,而非随波逐流的飘萍。
夜色渐深,石洞里的呼吸声渐渐平稳,只有月光透过窗棂,在《经脉图谱》的书页上投下一片浅淡的银辉,仿佛在默默见证着少年心中悄然成型的规划。寒云谷的暖泉依旧无声流淌,而江湖的暗流,已在遥远的南方,开始酝酿新的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