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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寒云谷的夜色总带着刺骨的清寂。月上中天时,暖泉的雾气已散去,露出结着薄冰的水面,月光洒在上面,像铺了层碎裂的银箔。上官峰的身影在雪地上辗转腾挪,锈剑划破夜空,带起细碎的雪沫,却在某个急转的弧度处猛地一顿——“铛”的一声,剑刃撞上一块凸起的青石,火星四溅。

这是他卡在“流泉”式第三个转折处的第五十次。

内力在经脉里冲撞,像是被巨石堵住的溪流,每一次强行运转都带着针扎般的疼。他喘着粗气,抬手抹了把额角的汗,汗水落在睫毛上,瞬间冻成了细霜。自开始学“流泉”式已过半月,“破冰”式早已熟练,可这“流泉”的转折却像道无形的墙,任他如何发力,都无法顺畅衔接。

“到底哪里不对……”他喃喃自语,挥剑再次尝试。剑招起势时还算流畅,内力顺着手臂注入剑身,宛如暖泉流水般蜿蜒,可到了该转弯的地方,手腕总会下意识地绷紧,内力瞬间滞涩,剑刃便失了灵动,变得僵硬如铁。

这半个月来,他几乎把所有时间都耗在这一式上。白日里南宫春水会指点一二,说他“转势时内力太急,像要拧断水流的顽石”,可道理懂,做起来却难。此刻夜深人静,他索性避开谷中平坦处,跑到后山的乱石堆旁练习——这里的地形崎岖,正合“流泉”遇阻则绕的要义,他想逼着自己找到那份“顺势”的感觉。

又一次转折失误,剑刃险些劈中自己的左肩。上官峰猛地收势,锈剑插在雪地里,剑柄微微颤动。他看着自己的手腕,虎口处的旧伤因反复发力又裂开了,血珠渗过布条,在雪地上滴出小小的红点,很快被新雪覆盖。

急躁像藤蔓般缠上心头。他想起南宫春水说的“剑意”,想起洛水讲的“水无常形”,可这些道理在卡顿的剑招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前世在职场遇到难题时,他总能靠加班和死磕解决,可武功一道,显然不是蛮力能攻克的。

“急什么?”

清冽的声音突然从身后响起,像冰棱坠落在空谷,惊得上官峰浑身一僵。他猛地回头,见南宫春水披着素色棉袍站在月光下,棉袍的衣角沾着雪粒,不知已站了多久。

“师父。”上官峰连忙躬身行礼,脸颊发烫——他竟没察觉到师父的气息,这在警惕性极高的北境生存里,几乎是致命的疏忽。

南宫春水没理会他的行礼,目光落在雪地上凌乱的剑痕上,那些痕迹在转折处都带着生硬的顿挫,像被冻住的水流。“练了半个月,就只练出些横冲直撞的蛮力?”他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错辨的锐利,“我教你的是‘流泉’,不是‘劈柴’。”

上官峰低头:“弟子愚钝,总在转势处卡顿。”

“卡顿?”南宫春水缓步走近,突然抬脚,重重踹在他后背——这一脚力道极沉,上官峰猝不及防,踉跄着扑出去好几步,险些撞在乱石上。他捂着后背回头,眼里带着错愕,却见南宫春水指着暖泉的方向,声音冷了几分:“你自己去看!雪化时的水流遇到石头,是硬撞上去,还是绕过去?”

上官峰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月光下,暖泉边缘的融雪正顺着地势蜿蜒,遇到凸起的石块时,便自然地分流,绕石而过,再在前方汇集成新的水流,从无半分滞涩。

“水流……会绕开。”他低声道。

“那你的剑为什么不会?”南宫春水反问,枯枝般的手指点向他的胸口,“因为你心里装着‘要转’的念头,像在给自己设限。流泉的转,不是刻意为之,是顺势而为。你记的是招式的形,却忘了剑意的魂。”

他拾起地上的锈剑,手腕轻抖,剑身在月光下划出一道圆润的弧线,正是“流泉”式的转折处。上官峰清晰地看到,师父转势时,内力并非往前冲,而是借着前一式的惯性微微回收,像水流撞石前的短暂蓄力,再借着这股回势自然旋绕——那姿态,与暖泉绕石的流水一模一样。

“回去想。”南宫春水将剑扔还给他,转身便走,棉袍的影子在雪地上被月光拉得很长,“想不明白,就别练了。”

上官峰握着剑站在原地,后背的钝痛和师父的话在脑海里反复冲撞。他望着南宫春水远去的背影,突然想起洛水白天送来的热汤——那时他正练得烦躁,洛水笑着说:“先生年轻时练剑也卡过瓶颈,他说困住人的从不是招式,是不肯停下来等一等的心。”

等一等?

他低头看了看锈剑,突然生出几分倦意。转身往木屋走时,路过望雪亭,见石桌上放着半坛未喝完的“醉春风”,是南宫春水常喝的那种。他犹豫了一下,拿起酒坛,对着瓶口猛灌了一大口。

辛辣的酒液灼烧着喉咙,却奇异地压下了心头的急躁。他坐在亭中石凳上,望着暖泉的流水,任由酒意慢慢漫上来。前世看《少年歌行》时,他总觉得“水无常形”是句故作高深的话,此刻才隐约明白,所谓“无常形”,不是没有形状,而是不拘泥于形状。

就像这北境的水,冬天成冰,春天成流,遇寒则凝,遇暖则融,从不会因为要成为“冰”或“流”而勉强自己。

剑,不也该如此吗?

他想起南宫春水转势时的回收之力,想起水流绕石时的自然分流,突然抬手,对着空气虚划剑招。这一次,他没有刻意想着“要转”,而是让内力顺着前一式的余势自然流淌,到了该转的地方,手腕不绷反松,任由剑刃借着惯性旋绕——内力竟顺畅地跟着转弯,没有半分滞涩!

“原来如此……”上官峰猛地睁眼,酒意瞬间醒了大半。他抓起锈剑,冲到雪地里,再次演练“流泉”式。

起势,蜿蜒,遇阻,回收,旋绕——内力如流水般在经脉里穿梭,转势时没有丝毫卡顿,剑刃在月光下划出连贯的弧线,宛如真正的泉水在山谷间流转,遇石则绕,遇洼则聚,看似柔弱,却藏着连绵不绝的韧性。

“呼……”一套剑招练完,他长长舒了口气,丹田的内力虽然消耗大半,却运转得前所未有的流畅。雪地上的剑痕不再有生硬的顿挫,而是如银蛇游走,连贯如活。

脑海里突然响起系统提示:【领悟“柔”之剑意(基础),奖励:内力流转效率提升15%,“流泉”式熟练度+30%。】

暖流瞬间涌遍全身,之前经脉的滞涩感彻底消散,手腕的旧伤也传来阵阵清凉,像是洛水药膏的作用。他低头看着锈剑,剑身上映着自己的影子,眼神里的急躁已被清明取代。

这时,木屋的方向传来轻微的响动,他回头望去,见洛水正站在门口,手里端着一个食盒,见他看来,便笑着挥了挥手,转身回了屋。想来,是师父让师娘来看他是否还在执拗。

他提着剑往回走,月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雪地上的脚印虽深,却再无之前的慌乱。路过望雪亭时,他将那半坛“醉春风”放回原位,轻轻拂去石桌上的雪——或许,师父早已知道,解开瓶颈的不是蛮力,是那一瞬间的“顿悟”。

次日清晨,南宫春水检查他的剑招时,上官峰将“流泉”式演练得行云流水,转势处的弧度圆润自然,剑刃带起的气流甚至能卷起暖泉的水汽,在空中凝成短暂的水幕。

南宫春水捻着胡须,看着水幕中消散的剑影,嘴角终于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总算没笨死。”

上官峰躬身行礼,没有辩解。他知道,这只是开始,“柔”之剑意的门扉才刚刚推开,往后的路,还需一步步踏实去走。暖泉的流水在晨光里泛起涟漪,他望着那流动的姿态,突然明白,所谓“逍遥”,或许不是随心所欲,而是如这流水般,在顺势中保持本心,在蜿蜒中坚守韧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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