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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翌日,清晨的阳光并未能驱散永宁侯府内弥漫的诡异氛围。

下人们行事都透着几分小心翼翼,眼神躲闪,窃窃私语声比往日更盛。尽管侯爷严令禁止再谈论昨夜“尸语”之事,更是重罚了那两个守夜婆子以儆效尤,但恐惧的种子一旦种下,便会在暗处疯狂滋生。

“听说了吗?昨晚后厨的李妈起夜,好像也听到哭声了…”

“嘘!别乱说!小心板子!”

“可是…那张奎要真是冤枉的,大小姐岂不是…”

各种猜测和谣言在仆役间悄然流转,人心浮动。

永宁侯沈谦坐在书房内,面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面前的桌案上,放着京兆府送来的关于张奎“自尽”一案的结案陈词,只等他最后用印,便可归档。

然而,他那枚象征侯爵权威的私印,却迟迟未能落下。

陆明渊站在下方,眉头紧锁:“岳父大人,还在犹豫什么?京兆尹那边已经认定是自杀,尸身我们也认了,此事当尽快了结,以免节外生枝。”他心中那股不安感越来越强烈,只想快点结束这一切。

沈谦抬起眼,目光锐利地看向他:“了结?明渊,你当真觉得昨夜之事,只是那两个老货的幻觉?”

陆明渊一噎,说不出话来。他自然不信什么鬼神,但昨晚的骚乱实在太过蹊跷。

“流言愈演愈烈,甚至传到了府外。”沈谦声音低沉,带着压抑的怒火,“今早朝会上,几个平日里与我不对付的官员,看我的眼神都带着探究!这件事,恐怕没那么容易了结!”

他混迹官场多年,嗅觉远比陆明渊敏锐。他感觉仿佛有一张无形的网,正在悄悄收紧,而他却连撒网的人是谁都看不清!

就在这时,管家沈福匆匆忙忙跑进来,脸色发白,气喘吁吁:“侯…侯爷!不好了!”

“慌什么!成何体统!”沈谦正心烦,见状厉声呵斥。

沈福咽了口唾沫,急声道:“门房来报,御史台…御史台的李秉章李御史来了!说…说是有事要询,已到前厅了!”

“什么?!”沈谦猛地站起身,脸色骤变!

御史大夫李秉章!那个油盐不进、软硬不吃、连陛下都敢直谏的老顽固!他怎么会突然上门?!还是在这个当口!

陆明渊也是心头剧震,一股寒意瞬间从脚底窜起。

“他可有说所为何事?”沈谦强作镇定,急忙问道。

“没…没说具体,只说是例行询查,关于近日市井的一些流言…”沈福的声音都在发抖。李御史的名头,足以让任何官员心惊胆战。

沈谦和陆明渊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惊疑和慌乱。

流言!果然是冲着这件事来的!

“快!快请李御史去花厅奉茶!我马上就到!”沈谦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整理了一下衣冠,对陆明渊低声道,“你随我一同去见。记住,沉住气,无论他问什么,都按我们之前商议好的说!绝不能露出任何破绽!”

“小婿明白。”陆明渊手心冒汗,点头应下。

花厅内,茶香袅袅,气氛却凝重得几乎令人窒息。

李秉章身着御史官袍,面容清癯,眼神锐利如鹰,端坐在客位,不怒自威。他并未碰桌上的茶盏,只是静静地看着匆匆赶来的沈谦和陆明渊。

“不知李御史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望海涵。”沈谦挤出笑容,上前拱手寒暄。

“永宁侯不必多礼。”李秉章声音平淡,没有任何情绪起伏,“老夫今日前来,乃是因近日京城流言纷扰,多有涉及贵府,为正视听,特来询查几句,还望侯爷如实相告。”

“这是自然,这是自然。”沈谦连忙道,“李御史有何疑问,但问无妨,沈某必定知无不言。”

陆明渊也躬身行礼,站在沈谦身后,垂眸敛目,努力维持着镇定。

李秉章目光扫过二人,缓缓开口:“听闻贵府嫡长女沈氏未晞,日前急病暴毙,然市井间却有传闻,说其死因并非疾病,而是与人私通,羞愧自尽?不知侯爷对此,作何解释?”

沈谦脸上立刻露出恰到好处的悲痛与愤怒:“李御史明鉴!这纯属无稽之谈!污蔑!小女未晞自幼知书达理,性情温婉,怎会做出那等不堪之事?她确是突发恶疾,药石罔效,才不幸离世…唉,白发人送黑发人,本侯心痛如绞,实在不愿再提此事…”他说着,甚至抬手擦了擦眼角并不存在的泪水。

陆明渊也适时地露出哀戚之色,低头不语。

李秉章面无表情,继续问道:“哦?既是急病,为何丧事如此从简?翌日便匆匆下葬,这似乎不合礼制吧?”

沈谦早已准备好说辞,叹气道:“实在是…小女病逝之时,面容有损,状极不雅。加之正值她与明渊新婚之际,冲撞喜庆,恐惹贵人不满,这才不得已从速从简办理。实在是…实在是不得已而为之啊!”他将一切推托到冲撞婚期和面容受损上,听起来合情合理。

“原来如此。”李秉章点了点头,似乎接受了这个解释,但紧接着,他又抛出一个更尖锐的问题,“那府上马夫张奎诱骗嫡女、事后潜逃,继而羞愧自尽一事,又当如何说?侯爷方才还说嫡女是急病而亡,如今又牵扯出马夫诱骗一事,岂非自相矛盾?”

沈谦心中一惊,暗骂这老狐狸抠字眼,连忙道:“李御史误会了!小女确是病故!至于那张奎…乃是此前曾对小女出言不逊,行为不轨,被本侯察觉后责罚,他便怀恨在心!小女病逝后,此人竟在外散布谣言,污蔑小女清誉,实乃恶奴欺主!本侯已报官缉拿,不料他竟畏罪自尽了!此事与小女病逝,绝无干系!”他巧妙地将两件事分开,试图自圆其说。

陆明渊也赶紧补充道:“岳父大人所言句句属实。那恶奴张奎,死有余辜!只可惜未能亲手将其正法,以告慰未晞在天之灵!”

李秉章静静听着,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不置可否。花厅内陷入一种令人窒息的沉默。

沈谦和陆明渊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后背渗出冷汗,不知道这老御史到底信了几分。

良久,李秉章才再次开口,语气依旧平淡:“听闻昨夜,贵府似乎不太平静?有下人声称,见到了已故马夫张奎的尸身…异动?甚至听闻有冤魂哭诉之事?”

这话如同惊雷,猛地炸响在沈谦和陆明渊耳边!

他们最担心的事情,还是被捅到了台面上!而且是从李秉章嘴里问出来!这意味著,事情已经闹到了连御史台都不得不过问的地步!

沈谦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强压着怒火和恐慌,干笑道:“李御史说笑了!哪有什么冤魂异动?不过是两个守夜的老婆子吃了酒,眼花耳聋,产生了幻觉!胡言乱语,扰乱府邸安宁!本侯已重重责罚了她们!绝无此事!”

“是吗?”李秉章深深看了沈谦一眼,那目光仿佛能穿透人心,“但愿如此。侯爷当知,人言可畏,众口铄金。贵府接连发生如此多‘巧合’之事,难免引人疑虑。嫡女暴毙,恶奴‘恰好’自尽,又‘恰好’发生尸身异动的流言…这一桩桩一件件,未免太过…戏剧化了。”

他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袍:“老夫今日叨扰了。望侯爷能妥善处理家事,勿要再惹非议,以免损及侯府清誉,甚至…动摇朝野视听。告辞。”

说完,他不等沈谦回应,便转身大步离去。

沈谦和陆明渊僵在原地,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李秉章最后那几句话,分明是警告!暗示他们的事已经引起了朝堂的注意!

“岳父…”陆明渊声音发干。

“闭嘴!”沈谦猛地一挥袖,脸色铁青,胸膛剧烈起伏,“查!给我狠狠地查!到底是谁!是谁在背后搞鬼!散播流言!还把李秉章这尊瘟神引来了!”

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危机感。事情,已经完全脱离了他们的掌控!

而与此同时,离开永宁侯府的李秉章,坐在回府的马车中,闭目沉思。

他确实收到了一些匿名的“线索”,提示他关注永宁侯府嫡女暴毙和马夫自尽案的蹊跷之处。今日一番询查,永宁侯和那陆明渊虽然对答如流,看似天衣无缝,但眼神闪烁,语气急切,分明是心中有鬼!

尤其是当他提到“尸语”一事时,那二人瞬间的慌乱,绝逃不过他的眼睛。

“世间岂有如此多的巧合…”李秉章缓缓睁开眼,眼中闪过一丝锐芒,“永宁侯府…七王爷…看来,这潭水,比老夫想的还要深。”

他决定,要继续查下去。不仅是为了查明真相,更是为了…或许能借此,敲打一下那位日渐势大的七王爷。

御史疑云,已然升起。

而这一切,自然都落在了远在城南安全屋的沈未晞眼中。

“李御史果然去了。”她听着甲一的回报,唇角微扬,“效果比预想的还好。”

顾昭看着她:“下一步?”

“等。”沈未晞淡淡道,“等李御史继续深入调查,等永宁侯府自乱阵脚,等七王爷…忍不住插手。”

她拿起茶杯,轻轻吹开浮沫。

“水已经搅浑了,鱼,很快就会自己跳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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