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夜全身肌肉绷得死紧，目光如同实质的探针，刺向通道豁口外那片浓得化不开的黑暗。
那点冰冷滑腻的能量波动如同毒蛇的吐信，一闪而逝，却在他感知中烙下清晰的印记——纯粹的窥探与评估，带着猎食者般的耐心。
不是追踪者那种不加掩饰的杀意，更像是在观察实验对象的反应。
“有人在外面。”
林夜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血腥味的空气似乎都凝固了。
苏婉猛地从地上撑起身子，脸上残余的恐惧瞬间被更深的惊惶取代。
她顺着林夜的视线望去，只看到一片吞噬光线的虚无。
“教团……不止派了他一个？”她的声音抖得厉害。
“不清楚。”林夜强迫自己收回目光，肋部的剧痛和脑海深处撕裂般的疲惫感汹涌袭来，几乎让他站立不稳。
他靠着冰冷的金属箱壁滑坐下去，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伤处，冷汗混着血水浸透了衣服。刚才那短暂的、主宰一切的血能领域爆发，带来的反噬远超想象。
他低头看着自己微微颤抖的手，那感觉既令人迷醉，又蕴含着毁灭一切的恐怖深渊。
“血能领域……”林夜重复着苏婉刚才吐出的词，每一个音节都沉甸甸的，“只有教团的‘种子’才能触摸到的门槛？”
苏婉蜷缩着，抱紧自己的膝盖，指甲深深掐进手臂的皮肤里，留下白印。
她用力点头，声音带着绝望的哽咽：
“是。那是他们计划的核心，是最终阶段的力量。教团一直在秘密筛选和培养拥有特殊血契潜质的人，称之为‘种子’。他们投入无数资源，用最残酷的方式刺激‘种子’成长，目标就是让‘种子’最终觉醒血能领域，成为他们统治末世的终极兵器。”
她抬起布满泪痕的脸，看向林夜的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恐惧、不解，甚至有一丝荒谬，“可是……你没有被植入过‘标记’，你甚至不在他们的实验名单上……你怎么可能……”
“失败品。”林夜打断她，声音异常平静，却像淬了冰，“追踪者这么叫我。实验室的视频日志里，那个研究员也提到过‘样本适应性极差’、‘融合失败’后残留的‘种子特性’。”他抬起手，看着皮肤下隐隐流转的、尚未完全平息的猩红光芒，“所以，我大概只是个意外诞生的、他们计划外的残次品？一个不该拥有‘种子’力量却偏偏有了的‘失败品’？”
苏婉倒抽一口冷气，身体剧烈地抖了一下，仿佛被这个推论击中了。
“残次品……力量失控的残次品……”她喃喃自语，眼神变得空洞，“教团不会允许计划外的变量存在。追踪者要‘净化’我，更不会放过你！你展现出了领域的力量，哪怕只是雏形……这对他们来说，是最大的威胁，也是最诱人的……‘素材’。”
“素材？”林夜的眼神瞬间锐利如刀。
“对。”苏婉的恐惧似乎被一种更深的悲哀取代，“失控的力量需要被‘回收’，被研究，被重新纳入他们的掌控。或者……”她顿了顿，声音低了下去，“被彻底‘净化’，抹除一切痕迹。
林夜，我们……我们都会成为他们首要的清除目标。
只要我们还活着，只要你还拥有这力量，教团就不会停止追杀！他们的目标是统治整个末世，让所有堡垒、所有幸存者都臣服在血契的力量之下！任何阻碍，都会被碾碎！”
通道内死寂一片，只有两人粗重压抑的呼吸声。
冰冷的金属墙壁反射着应急灯惨白的光，映照着两张同样苍白绝望的脸。统治末世！碾碎阻碍！
这几个字像重锤，狠狠砸在林夜心头。
他之前只当教团是个疯狂的研究组织，觊觎血契力量。
现在才看清，这背后竟是一个庞大到令人窒息的、意图奴役整个世界的恐怖阴谋！
而他，一个挣扎求生的普通人，竟因为一次意外觉醒，成了这个阴谋漩涡的中心，一个必须被清除或控制的“失败品”。
肋部的伤口火辣辣地痛，但更痛的是心底涌起的愤怒和不甘。
他想起堡垒里那些在丧尸威胁下艰难求生的面孔，想起苏婉被救下时眼中的脆弱，想起追踪者那高高在上、视人命如草芥的冷酷。
守护？他之前只想着守护自己和身边的人。但现在，这教团的野心，将所有人，所有幸存者基地，都拖入了毁灭的边缘！
“不能让他们得逞。”林夜的声音不高，却斩钉截铁，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他撑着墙壁，忍着剧痛，一点点站了起来。
身体虽然虚弱，眼神却亮得惊人，那股在生死边缘磨砺出的坚韧，此刻燃烧成了对抗黑暗的火焰。
“苏婉，你说得对。只要我还拥有这力量，只要他们还活着，追杀就不会停止。躲，是躲不掉的。”
他看向通道深处，那里是基地核心区的方向。
“追踪者受了伤，暂时退走。但教团的爪子不会只有他一只。下一次来的，可能是更可怕的东西。我们不能再被动挨打。”
他转向苏婉，眼神坚定，“我们需要力量，需要盟友。堡垒里的幸存者，基地首领……他们或许对血契有警惕，甚至排斥。但教团的威胁，是悬在所有人头顶的刀。他们必须知道真相，必须明白，这不是我林夜一个人的麻烦，是整个堡垒，是所有想活下去的人共同的敌人！”
苏婉怔怔地看着他，看着他染血的侧脸和眼中那不容置疑的决心。
那不再是之前那个只想弄明白自身能力、在末世挣扎求存的青年，而是一个看清了更大威胁、并决意扛起反抗旗帜的战士。
她眼中的恐惧和绝望，被一种微弱却逐渐亮起的光取代。
她用力点头，声音依旧发颤，却多了一丝力量：“好！我……我知道教团在附近几个堡垒的一些渗透据点……虽然可能已经转移了，但总有些线索……”
就在这时，通道另一端传来急促杂乱的脚步声和紧张的呼喊：“林夜？苏婉！是你们吗？刚才那动静怎么回事？警报响了！”
几束强光手电的光柱刺破通道的昏暗，几个基地守卫神色紧张地冲了过来，手中的武器对准了这边。当他们看到林夜浑身浴血、苏婉惊魂未定的样子，以及通道内一片狼藉、金属熔穿、满地碎片的景象时，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我的老天……这里发生了什么？”为首的守卫队长脸色凝重，目光扫过林夜肋部还在渗血的伤口，又落在他脸上，“林夜，基地首领要立刻见你！刚才……刚才监控室捕捉到这里有极其异常的能量爆发！强度……前所未见！”
守卫们警惕地围拢过来，武器虽然没有直接指向林夜，但那戒备的姿态和眼神里的惊疑，清晰无比。林夜看着他们，又看了一眼身后那片被熔穿的巨大豁口，以及豁口外深不见底的黑暗。
他能感觉到，黑暗中那冰冷滑腻的窥探并未真正远离，它像幽灵一样潜伏着，等待着下一次机会。
堡垒内部的疑虑和分歧，教团在暗处的窥伺与威胁，如同两座沉重的大山，压在了他刚刚立下的决心之上。
联合幸存者？守护末世？这条路，从第一步开始，就布满了荆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