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星跟在谢闻璟身后，两人一前一后走在空旷的走廊里。
她看着他宽阔的肩膀，窄瘦的腰线，被西装裤包裹着的长腿，脑子里不受控制地闪过昨晚在黑暗中触摸到的滚烫肌理。
办公室在走廊尽头。
谢闻璟推开门，侧身让她进去。
这是一个完全符合他个人风格的空间。极简的黑白灰色调，一尘不染。巨大的落地窗外是校园里繁茂的香樟树，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在深色的实木办公桌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桌上除了一台笔记本电脑和几摞码放整齐的文件，只有一盆白色的蝴蝶兰，开得清冷又孤傲。
空气里弥漫着和他身上一样的木质香，混合着淡淡的墨水和纸张的味道。
这味道将她包裹，让她有一种被侵入领地的错觉。
谢闻璟走到办公桌后坐下，示意简星在对面的椅子上坐。
“你找我有什么事？”
简星懒洋洋地往椅子里一靠，双腿交叠，完全不把自己当外人。
谢闻璟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打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份保存完好的设计初稿，推到她面前。
简星的呼吸停顿了。
那是她大一的入学作品。
是她通宵了三个晚上，画出来的梦想中的“空中花园”。那个时候，她还是简家的小公主，设计里充满了不计成本的浪漫和天真。
“这是你当年的入学作品，我从档案室调出来的。它拿了当年学院新人奖的金奖。”
“大二的‘光之巢’，被《时代建筑》杂志专栏评价为‘十年一遇的灵气’。大四，你主导的小组设计‘城市肌理’，获得了全国大学生设计竞赛的银奖。”
他竟然还留着这个。
他凭什么还留着？
谢闻璟的指尖在图纸上点了点，“现在看来，想法不错，但处处都是想当然。过于……任性。”
任性。
那句话精准地刺进了简星最柔软的地方。
她当年所有的“任性”，都是被他纵容出来的。她想要天上的星星，他都会想办法为她摘下来。他说她的设计里有别人没有的灵气，让她永远不要被条条框框束缚。
现在，他却用这个词来评价她。
简星忽然笑了。
她的指尖划过那些熟悉的线条，凑到他的耳边，小声道：
“没办法，谁让教我的第一个老师，就只会教我‘任性’呢？”
她说完，直起身子转身就走，留下一串高跟鞋清脆而挑衅的声响。
手腕却被一只温热的大手扣住。
谢闻璟不知何时已经站直了身体，他没有太用力，却足以让她无法挣脱。
“任性是需要资本的。”低沉的嗓音在她身后响起，“简同学，你现在还有吗？”
简星的身体僵住了。
“作业，三天后交。如果交不上来，”他松开手，声音恢复了教授的清冷，“你知道后果。”
简星看着他重新恢复的冷漠面孔，心中怒火中烧。
“公报私仇啊，谢教授？”
她挑眉，语气里满是嘲讽。
“你可以这么理解。”他面无表情地回应，然后下了逐客令，“门在那边。”
这是下了逐客令。
简星转身就走。
走到门口，她停下脚步，回头冲他笑了一下：“谢教授，后会有期。”
谢闻璟坐在椅子里，看着桌上空荡荡的地方，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
他的目光落在墙上那幅设计图上——那是他获得普利兹克奖的作品，一座名为“归途”的建筑。
那座建筑的设计灵感，来自于六年前一个阳光灿烂的午后，一个女孩趴在他怀里，用指头在他胸口画着她梦想中的房子。
接下来的三天，简星几乎是住在了图书馆。
她不是为了那份可有可无的奖学金，也不是真的怕他挂科。她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她要用一份完美的设计稿，狠狠砸在他的脸上。
告诉他，谢闻璟，没有你，我简星照样能活得很好。甚至更好。
柳暖给她送来夜宵，看到她这副拼命三郎的样子，担心得不行。
“星星，你这是在干什么？不就是一份作业吗，至于这样拼命？”
“你不懂。”简星头也不抬，继续在图纸上画线，“这不是作业，这是战争。”
“和谁的战争？”
“和过去的战争。”
第三天夜里，简星终于完成了她的设计稿。
她看着眼前这份作品，眼中闪过一丝满意。
这是一座关于记忆的建筑，每一个空间都诉说着一个故事，每一条线都承载着一段过往。
她给这个设计取了个名字——《余烬》。
第四天早上，简星带着黑眼圈，和一份让她自己都满意的设计稿，敲开了谢闻璟的办公室门。
进去前，她特意从包里拿出了一瓶香水，是昨晚在酒吧里用的那款，带着侵略性的玫瑰和酒香。
她将香水喷在手腕和耳后。
谢闻璟正在看文件，闻到熟悉的香味，抬起了头。
简星将设计稿放在他桌上，然后俯下身，假装去指图纸上的细节。
“这是主体建筑的立面图。”
她的手腕”不经意”地从他鼻尖前晃过。
“我用了玻璃和混凝土的结合，象征记忆的透明与厚重。”
那股熟悉的香味混合着她身上的体香，让谢闻璟的呼吸微微一滞。
哼哼，谢闻璟，臣服吧！我已不是五年前的清纯可爱小姑娘了！
让你招惹我。
简星继续解释着她的设计理念，身体前倾得更厉害，白皙的锁骨在宽松的领口下若隐若现。
“这个螺旋楼梯代表时间的流逝，”她的手指在图纸上滑动，”而这些错落的空间，则是记忆的碎片。”
谢闻璟的目光从图纸上移开，落在她专注的侧脸上。
阳光从窗外洒进来，在她脸上投下柔和的光影。她的睫毛很长，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
他忽然想起七年前，她也是这样趴在他的桌子上，一笔一划地画着她的梦想。
“谢教授？”简星发现他走神了，直起身看着他，”我的设计怎么样？”
谢闻璟回过神，重新看向图纸。
他不得不承认，这份设计稿的水准远超他的预期。
线条流畅，构思巧妙，每一个细节都经过精心考虑。更重要的是，这份设计稿里有灵魂，有情感，有故事。
这就是简星的天赋，即使经历了这么多年的蹉跎，她骨子里的那份才华依然在闪闪发光。
“及格。”他淡淡地说道，将图纸推回给她。
简星挑眉：”就这样？”
“你想要什么？”
“一个道歉。”她直视着他的眼睛，”为你说我任性道歉。”
谢闻璟沉默了几秒，然后缓缓开口：”对不起。”
简星愣了一下，她没想到他真的会道歉。
但紧接着，她就听到他继续说道：”对不起，我收回刚才的话。你不是任性，你是……幼稚。”
简星的脸瞬间黑了。
她一把抓起图纸，转身就要走。
“等等。”谢闻璟叫住了她。
简星停下脚步，没有回头。
“下周有一个建筑设计项目，我推荐你参加。”
“不参加。”
简星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奖金五十万。”
简星的脚步顿住了。
她缓缓转过身，眼中闪烁着金钱的光芒。
“什么项目？”
“晚上七点，来我工作室，我亲自指导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