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天空呈现出病态的紫红色，血月低垂，仿佛一只充血的眼睛注视着大地。苏雨晴紧了紧背包带，检查手枪里的子弹——只剩六发了，勉强够应付一场小规模冲突。
林小雨站在废弃农场的大门前，金色眼眸在晨光中格外显眼。过去两周，她的身体发生了微妙变化——身高增加了五厘米，面容褪去了些许稚气，说话方式也更加成熟。光裔能量正在加速她的成长，或者说，唤醒她体内沉睡的某种存在。
“准备好了吗？”维迦从屋内走出，手里拿着一个黑色金属箱，表面刻着方舟项目的三角眼标志。昨晚她彻夜未归，黎明时分才带着这个箱子回来，拒绝解释来源。
苏雨晴盯着箱子：”那是什么？”
“保险。”维迦简短回答，转向林小雨，”档案馆有危险，你需要这个。”
她打开箱子，里面是一个银色的臂环，表面刻满细密的符文。林小雨后退一步，本能地抗拒：”不要…它在唱歌…”
维迦挑眉：”你能听到它的声音？”
“像小鸟…但很悲伤。”林小雨捂住耳朵，”它在找什么人…”
维迦的表情罕见地动摇了：”这是光裔遗物，方舟项目在北极冰层下发现的。理论上应该处于休眠状态。”
苏雨晴挡在林小雨面前：”如果它对小雨有影响，我们不会用。”
“没有选择。”维迦强硬地说，”档案馆被影族能量污染，只有光裔护符能保护23号的核心意识。”她看向林小雨，”你想救7号，对吗？”
林小雨咬着嘴唇，最终伸出纤细的手臂。维迦将臂环扣上，符文接触皮肤的瞬间亮起金光，然后迅速暗淡，仿佛融入了林小雨的血肉。
“啊！”林小雨轻呼一声，眼中金光大盛，但很快恢复正常，”不疼了…歌声停了…”
维迦满意地点头：”护符认主了。现在出发，趁血月还未完全转变。”
三人沿着废弃公路向东行进。沿途的变异生物明显增多，但它们似乎对这支小队视而不见，继续向北方集结。最令人不安的是它们的组织性——成群结队的变异狼像军队般整齐前进，偶尔有骑在巨型蜘蛛背上的指挥者发出咔嗒声引导方向。
“它们在听从谁的指挥？”苏雨晴低声问，”陈铭不是已经…”
“不是陈铭。”维迦的眼睛紧盯着远处的变异体大军，”更古老的存在。血月符文已经显现，影族始祖正在苏醒。”
林小雨突然停下脚步：”等等…程墨在说话…”
她的眼睛失去焦点，金色瞳孔扩散到整个眼眶。苏雨晴和维迦立刻警戒四周，但林小雨指向的只是空荡荡的公路。
“他说…档案馆地下三层…有扇蓝色的门…不要相信穿红衣服的人…”林小雨的声音变得不像她自己，带着轻微的回音，”还有…光之泉…找到光之泉…”
维迦猛地抓住林小雨的肩膀：”7号还说了什么？关于光之泉的？”
林小雨眨眨眼，恢复正常：”没了…他消失了…很累的样子…”
维迦的表情变得深不可测：”光之泉是光裔文明的圣地，传说能净化一切影族污染。但它的位置早已失传。”
苏雨晴敏锐地注意到维迦话中的矛盾：”你刚才说’传说’，但听起来你像是亲眼见过。”
维迦没有回答，只是加快脚步：”我们得赶在正午前到达档案馆。血月完全变紫时，所有入口都会封闭。”
中央档案馆坐落在东区边缘，是一座宏伟的玻璃穹顶建筑。奇怪的是，尽管周围地区饱受战火摧残，这座建筑却几乎完好无损，连玻璃都没有破损一块。
“能量屏障。”维迦解释，”方舟项目在这里设置了永久防护。”
林小雨的臂环在接近建筑时开始发光，符文一个接一个亮起。小女孩的表情变得恍惚，脚步却异常坚定，仿佛被某种力量引导着。
正门被厚重的铁链锁住，维迦从金属箱中取出一张黑色卡片，在门禁处刷过。门锁发出咔哒声，缓缓开启。
“你怎么会有门禁卡？”苏雨晴质问。
“我曾在方舟项目工作，记得吗？”维迦推开大门，”只是职位比你想象的高一些。”
档案馆内部出奇地整洁，仿佛时间在这里静止。高大的书架排列成迷宫，上面摆满了古籍和现代档案。但最引人注目的是中央大厅的地板——一个巨大的双螺旋图案，由某种发光材料镶嵌而成。
林小雨不由自主地走向图案中心，臂环的光芒与地板交相辉映。当她站到特定位置时，地板突然下沉，露出一个向下的螺旋楼梯。
“欢迎回家，23号。”维迦轻声说。
苏雨晴警惕地按住手枪：”什么意思？”
维迦没有回答，率先走下楼梯。林小雨紧随其后，仿佛梦游般。苏雨晴无奈，只能跟上。
楼梯似乎没有尽头，不断向下延伸。墙壁上的荧光灯随着他们的经过自动亮起，照亮了刻满符文的墙壁。苏雨晴注意到那些符文与林小雨臂环上的如出一辙。
“这是光裔文字。”维迦头也不回地说，”记录着他们文明的兴衰。23号能读懂，如果她愿意回忆的话。”
林小雨的手指轻轻抚过墙壁，所触之处符文依次亮起金光：”这里…很熟悉…”
终于，楼梯终止于一扇蓝色金属门前，与程墨描述的一模一样。门前站着两个穿红色制服的守卫，但他们一动不动，像是雕像。
“净化者？”苏雨晴立刻举枪。
“只是躯壳。”维迦走上前，轻触其中一个守卫的额头。那身体瞬间化为尘埃，”陈铭派来监视的傀儡。真正的意识已经撤离。”
蓝色门上有七个凹槽，排列成特定图案。维迦转向林小雨：”需要你的血。”
苏雨晴刚要反对，林小雨已经咬破手指，将血滴在凹槽中。血液顺着纹路流淌，形成一幅微型地图。门发出沉重的轰鸣，缓缓开启。
里面的景象让苏雨晴倒吸一口冷气——一个圆形大厅，中央悬浮着三个透明培养舱。左右两个舱内是干瘪的类人形残骸，而中间舱内漂浮着一个金发小女孩的躯体，面容与林小雨一模一样。
“这是…我？”林小雨的声音颤抖。
“不，是你的前身。”维迦走向控制台，”光裔最后的纯血后裔。方舟项目在北冰洋下发现了她，提取基因创造了23号。”
苏雨晴的大脑飞速运转：”所以小雨的能力不是军方设计的，而是来自这个…光裔女孩？”
维迦点头：”陈铭以为23号是他创造的武器，实际上他只是唤醒了沉睡的血脉。”她调出全息投影，显示出一系列实验记录，”光裔与影族是宇宙的阴阳两极，相生相克。血月是两界壁垒最薄弱的时刻。”
林小雨走向中央培养舱，小手贴在玻璃上。舱内的躯体突然睁开眼睛，与她四目相对。一道金光连接两者，整个房间开始震动。
“共鸣现象！”维迦快速操作控制台，”23号正在接收原始记忆！”
苏雨晴想拉开林小雨，但被无形的力场弹开。她眼睁睁看着小女孩悬浮到空中，金发无风自动，口中念诵着古老的语言。培养舱内的躯体同步动作，仿佛镜中倒影。
“小雨！回来！”苏雨晴大喊。
林小雨猛地坠落，被苏雨晴接住。培养舱内的躯体则重新闭眼，恢复静止。
“我看到了…”林小雨喘息着，”光之泉…在黑色城市的中心…但它被污染了…”
维迦的表情变得异常严肃：”不可能。影族王座怎么会建立在光之泉上？”
“因为那是最后的战场。”林小雨的声音又变得不像自己，”光裔牺牲圣地封印了影族通道，代价是整个文明的消亡。”
苏雨晴感到一阵眩晕。这一切太过超现实——远古文明、维度战争、林小雨的神秘身世…但她没有时间消化，因为维迦已经走向大厅另一侧的门。
“时间不多了。血月即将完全变紫，我们必须启动共鸣装置。”
苏雨晴抱起虚弱的林小雨跟上：”什么装置？”
“能让7号短暂回归现实的桥梁。”维迦推开侧门，露出里面的圆形房间。中央是一个类似王座的装置，周围环绕着七根柱子，”光裔与影族的混合科技。方舟项目的真正核心。”
房间里的空气粘稠得几乎能摸到，充满了某种古老的能量。林小雨的臂环完全亮起，像是回到了家一般欢欣。
维迦引导林小雨坐上王座：”集中精神，想象7号的样子。臂环会放大你的信号，在维度间建立通道。”
苏雨晴拦住她：”等等！这安全吗？”
“当然不安全。”维迦直言不讳，”但这是唯一能让7号回归的方法。血月完全变紫后，通道将永久关闭。”
林小雨已经坐上王座，闭上眼睛。臂环的金光顺着她的手臂蔓延，覆盖全身。柱子上的符文依次亮起，房间中央的空气开始扭曲。
“程墨…”林小雨轻声呼唤，”找到我们…”
扭曲处逐渐形成一个模糊的人形轮廓。轮廓越来越清晰，最终显现出程墨的样子——比记忆中瘦削许多，黑纹几乎褪尽，脸色苍白如纸。
“小雨…苏雨晴…”他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听我说…门要开了…更大的门…始祖要回归…”
苏雨晴冲向那个虚影，但手直接穿了过去：”程墨！你怎么回来？”
“光之泉…”程墨的影像开始闪烁，”净化黑纹…平衡力量…”他突然看向维迦，”不要相信守门人…他们的计划是…”
话未说完，影像突然扭曲。维迦迅速调整控制台，但一道红光从天花板射下，打断了仪式。
“警告：外部入侵。净化协议启动。”
维迦咒骂一声：”净化者找到了这里！”
地面剧烈震动，远处传来爆炸声。程墨的影像在消失前最后说道：”找到光之泉…黑色城市的中心…林小雨是钥匙…”
影像消散，林小雨瘫在王座上，精疲力竭。苏雨晴抱起她，发现小女孩的体温高得吓人。
“你早就知道这一切。”苏雨晴质问维迦，”程墨说的’守门人’是什么？”
维迦的表情变得冰冷：”没时间解释了。净化者带着分解炮，能摧毁整个设施。”她指向房间另一侧的紧急通道，”带23号走。我会拖延他们。”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维迦的眼睛突然完全变黑，皮肤浮现出古老的黑纹：”因为我就是守门人，苏雨晴。影族中反对入侵的一派。我的任务是确保23号完成她的使命——成为新世界的平衡点。”
她不等回应，一把将两人推向通道：”走！去北面的古老森林。那里有通往黑色城市的入口。找到光之泉，净化7号的黑纹！”
苏雨晴还想说什么，但一声巨响震动了整个建筑。她咬牙抱起林小雨，冲向通道。身后，维迦的身体开始变形，化为某种古老而强大的形态，迎向入侵的敌人。
通道门关闭前，苏雨晴最后看了一眼——维迦站在七根发光的柱子中间，黑发飘扬，眼中闪烁着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星光。她的声音回荡在苏雨晴脑海中：
“记住，当血月完全变紫时，站在光与影的交界处。只有那里，才能打开通往黑色城市的门。”
通道门关闭，将苏雨晴和林小雨封入黑暗。怀中的小女孩微微动弹，虚弱地说：”苏姐姐…程墨给了我一个东西…”
她摊开手掌，里面是一颗微小的金色晶体，散发着柔和的光芒。
“他说…这是光之泉的碎片…会指引我们…”
苏雨晴借着微光找到通道出口，推开沉重的金属门。外面是档案馆的后巷，远处天空已经完全变成了暗紫色，血月表面的符文清晰可见，如同某种古老的封印正在瓦解。
更可怕的是，整座城市的变异生物都在向北方移动，像一支庞大的军队正在集结。而在它们前进的方向，地平线上隐约可见一座黑色城市的虚影，悬浮在半空中。
“我们得赶快。”苏雨晴抱紧林小雨，”在你完全觉醒前找到光之泉。”
林小雨的金色眼睛注视着远方的虚影：”但它已经变了…黑色城市…那里有什么东西醒了…”
她手中的金色晶体突然亮起，指向北方森林的方向。与此同时，血月的光芒骤然增强，暗紫色中渗出一丝不祥的金红。
最后的倒计时，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