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干嘛?”满眼戒备。
“下雨,帮你撑下伞啊。”苏从仰头看着雨伞,刚好能遮住他们俩人,“你去学校外面吃饭,还是回家?”
周字锡继续往前走,闷声道:“校门口。”
“那就一起呗,张愿跟她初中同桌有约了。”
苏从跟着他的步伐,举在中间的手与他隔了一拳的距离。
其实挺尴尬的,一路上周字锡都不说话,她也不知道问什么,于是盈满水光的眼睛总是乱瞄,一会儿看看他的头顶,一会儿看看旁边淋湿的大树。
秋风瑟瑟,无声细雨和落叶一起飘零,脚下的每一步,都踩着难以言说的复杂情绪。
最近,又降温了。
“你吃什么?”走到校门口时,苏从开口。
周字锡抬手指着对街一家面馆。
苏从顺势看过去,“吃面啊,可以,那我也吃面。”
一中历史悠久,位置坐落在老城区的中心地带,道路窄小,房屋错落,蜿蜒的尽头才能看见新区的繁华。
本就拥挤的道路,由于雨势变大的缘故,更是乱成一锅粥。
车喇叭按个轰鸣不止,雨刷器一遍一遍擦过玻璃,即使交警站在雨中指挥通行,校门口堵住的车辆依旧停滞不前。
很多学生撑着伞从停下的车辆缝隙间侧身挤过,苏从跟在人群后面,时刻盯着身边的周字锡,生怕一转眼,人就跑开了。
眼下实在不方便,周字锡站在她的后边,苏从举着伞往后倾斜,还得注意前方狭窄泥泞的小路,总是一步一个回头,如果是张愿,她直接就去圈住人胳膊往前拽了,但周字锡不一样,她得区别对待。
于是跃跃欲试的手悬在他肩膀上,苏从在考虑,应该揪着他肩角的校服面料,还是揪着他手臂的校服面料。
犹豫时,周字锡及时发挥个子小的优势,从一辆黑色轿车车头和一个陌生人影之间的缝隙穿了出去,衣袂翻涌,他飞快地跑到了面馆门口。
苏从看得目瞪口呆。
面馆由一对中年夫妻经营,据说已有十多年的历史,即使店内装修风格十分朴素,但因为味道成为老客户的非常之多。
今日下雨,面馆的人比往日多了两倍,两个连通的房间里,外间已是人挤人。
苏从收了雨伞,向老板要了一碗牛肉面,视线在周围扫了一圈,没有发现周字锡,这才往里间走。
角落里,周字锡的对面坐了一个男人,右脚搭在膝盖上,身体保持固定频率抖动着。
苏从探头探脑地过去,惊奇地发现双肩宽敞的男人竟是大块头。
“大块头!”苏从提着音量喊,把伞靠在桌沿,一屁股坐在周字锡旁边,“你是怎么精准找到我前桌的?”
大块头面无表情地看向苏从,“他是你前桌?”
“对啊。”苏从笑着点头,转而又劝他:“你别再来骚扰我前桌了,你打劫在前,他报警有什么错,就算扯平了呗,冤冤相报何时了啊。”
没有门的通道进来两个男生,手里拿着雨伞,水滴顺着伞尖蜿蜒而下,重重砸落在水泥地面上,见里面没有位置,又转身离去。
恰时老板端来一碗馄饨,小心放到大块头面前。
“谢谢老板。”大块头颔首。
老板和蔼笑着,“不客气。”
还挺有礼貌的。
复杂的眼神又在大块头身上流转,苏从抽了张纸巾擦桌子,边擦边搭话:“大块头,开学的时候你为什么要打劫啊?”
大块头吸溜了一口汤汁,“想打就打了呗,哪来那么多理由。”
苏从抬着手指思索片刻后,恍然大悟:“哦,我知道了,猎奇,之前没做过,所以想试试,对不对?”
一种探究人类心理的兴奋感,苏从双眼瞪圆,等着大块头说话。
大块头忙着吃馄饨,没空开口,只是点点头。
苏从立即打了个响指,得意看向旁边呆若木鸡的周字锡,言语间满是自豪,“我就说吧。”
“你说什么了。”周字锡淡淡开口。
苏从哑然,将纸丢入垃圾桶后,又抽了张,将周字锡面前的那块地方也擦了一遍。
“我就说,他不是真坏。”苏从虚掩着嘴,靠近了些,小声跟他嘀咕。
周字锡却蹙了眉,被雨水打湿的头发在空中轻颤,湿漉的肩头也微不可察地抖动着。
苏从和周字锡的面五六分钟后才送来,大块头已经解决掉那碗馄饨,准备起身走人。
苏从喊住他,再次请求:“大块头,你别再来找我前桌了。”
大块头从墙边捞起黑色雨伞,有些不耐烦地掀起眼皮,强调:“今天是他自己撞上来的,我什么都没做,还有,我们就算扯平了,我没有那多闲工夫功夫找你算账,老子就算不学习,也很忙的。”
苏从松了口气,嘿嘿朝他笑,又挥了挥手目送他离开面馆。
“都忘记问他名字了。”
吃面时,苏从随口嘀咕了句。
周字锡忍无可忍,气呼呼地握紧筷子悬在碗上,咬牙道:“你要是想跟他做朋友,就别来烦我。”
生硬的语气,让苏从心头一惊。
联想到下午周字锡莫名其妙的反应,满腔疑惑中忽然冒出一丝苗头。周字锡不会是吃醋了吧,据说,友情之间也是有占有欲的。
苏从歪着脑袋,眼里水光微动,眉间温柔如月。
“不,我想和你做朋友。”
周字锡愣了两秒,头垂得更低了些,一言不发地将筷子伸进碗里。因为搅动而升腾的热气,散在鼻间,漫在眼前,是淡淡的葱味和浓郁的骨香。
见他羞赧,苏从故意逗他,“所以,我们现在算是朋友了吧,如果是的话,你就点点头。”
周字锡叛逆,他偏不点头,紧着喉咙‘嗯’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