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屋如墓，寂无盘坐土炕，掌心那粒灵石碎片微光黯淡，却像一块烧红的炭，灼烫着他的神魂。
奖励？施舍？还是…饵料？
那系统诡异的话语仍在脑海盘旋——“探究此具身体潜藏的秘密”、“开始记录分析”。它将他当成了什么？一个值得观察的奇物？一个需要研究的标本？
而体内那冰冷的饥饿感（“墟…饿…”）更是针扎般刺痛着他的神经，催促着他吞噬掌中这微末灵气。
屈辱与暴怒交织，几乎要冲垮理智。
但他只是闭上眼，深吸一口带着霉味的夜气，再睁开时，眼底已是一片虚无的死寂。仙帝的傲骨被他自己亲手碾碎，混着血咽下。
他需要力量，任何形式的力量。
五指猛地收拢，将那灵石碎片死死攥在掌心！那残缺的吞噬法诀随之疯狂运转，不再是模拟其意，而是真正驱动起那丝新生的、源自昙花木灵的微弱气流，化作一道贪婪的旋涡！
“嗤——”
微不可闻的轻响，掌心灵石碎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龟裂、最终化为一小撮毫无灵性的灰白粉末，从指缝簌簌落下。
一股比昙花木灵更为尖锐、却同样弱小的灵气流涌入体内，瞬间被那旋涡撕扯、炼化，汇入气海。
太少了。
杯水车薪。
反而更加勾起了那深不见底的饥饿感，以及力量微弱增长后带来的、对更多力量的渴望！
【…能量转化率…百分之九十三…异常高效…记录中…】系统冰冷地报出数据。
【…饿…】体内的存在低沉回应。
寂无缓缓摊开手掌，看着那点粉末被窗外漏进的夜风吹散。
不够…远远不够。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窗外沉沉的夜色。投向那个名叫王赖子的、惊惶卑微的…“血食”。
杀意，纯粹而冰冷，再次悄然蔓延。
此獠窥见他的异常，留之必是后患。其二，那冰冷存在指向其为“血食”，或能补充己身。其三，他需要一场杀戮，来祭奠这具重燃的躯壳，来平息那焚心的恨火与屈辱。
理由充分，杀心已定。
他悄无声息地滑下土炕，脚步落地无声。体内那丝气流自行运转，虽微薄，却足以让他控制这具身体发出最轻微的声响。
他如同融入阴影的鬼魅，拉开房门，侧身而出。
夜已深，陋村沉入死寂，唯有几声零星的犬吠遥远传来。月光被薄云遮蔽，四下昏暗。
他记得王赖子逃跑的方向，是村西头。那片区域更为破败，多是荒废的土屋和草棚。
五感在微弱气流的加持下变得敏锐，他捕捉着风中细微的气味、声音。贫瘠、腐烂、还有一种…淡淡的恐惧余味。
他像一头锁定猎物的夜枭，在断壁残垣间无声穿梭。
很快，他在一栋半塌的土墙后，听到了压抑的、粗重的喘息声，还夹杂着絮絮叨叨的低语，充满了惊惶未定。
“…吓死老子了…那眼神…不像二狗…像、像鬼附身…”
“…还有那脸…红的吓人…出那么多汗…肯定有古怪…”
“…得告诉黑疤爷…说不定能换几个铜板…”
寂无悄无声息地探出半张脸。
王赖子蜷缩在一个勉强能避风的角落，身下垫着些干草，正对着面前的空气神经质地比划着，脸上惊惧与贪婪交织。
就是现在。
寂无眼神一厉，体内那丝气流毫无保留地灌注双腿，爆发出远超这具身体平素质的速度与力量，如同一支离弦的箭，直扑王赖子！
风声骤起！
王赖子骇然抬头，只看到一双在黑暗中燃烧着冰冷火焰的眸子急速放大！
他甚至连惊叫都来不及发出，一只冰冷的手已如铁钳般死死扼住了他的喉咙，将他所有的声音与呼吸都掐断在胸腔里！
“呃…嗬…”王赖子眼球暴突，脸上瞬间充血，双手疯狂地抓挠着那只手臂，却如同挠在坚硬的枯木上，徒留下几道白痕。
寂无将他死死按在冰冷的土墙上，身体因这骤然爆发的力量而微微颤抖，经脉传来针刺般的痛楚，但他毫不在意。
他看着王赖子因恐惧和窒息而扭曲的脸，看着那眼中倒映出的、自己冰冷无情的面容。
就是这种感觉。掌控生死，剥夺生命。这才是他绝无应有的姿态！而非在那村姑、屠夫、妇人面前隐忍屈辱！
“你看错了。”寂无的声音低沉沙哑，如同地狱刮来的阴风，“也活够了。”
王赖子疯狂摇头，泪水鼻涕横流，眼里只剩下最原始的乞求。
但寂无的心，比万载玄冰更硬。
他五指猛然发力！
“咔嚓！”
一声清脆的、令人牙酸的骨裂声在死寂的夜里格外刺耳。
王赖子的挣扎瞬间停止，暴突的眼球失去所有神采，脑袋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歪向一边，身体软软地瘫滑下去。
死了。
如此轻易。
寂无松开手，看着那具尚有余温的尸体滑落在地，发出沉闷的声响。
没有预想中的快意，只有一种冰冷的空虚，以及…体内那冰冷存在传来的、更加清晰的躁动。
【…血食…】那低语带着催促。
【检测到宿主自主杀戮行为…分析动机：灭口？能量补充？性格数据更新：杀伐果断。记录。能量汲取模式观察启动…】系统冷静地记录着。
寂无蹲下身，手按在王赖子尚且温热的胸口。
那残缺的吞噬法诀再次运转，这一次，目标不再是草木灵气，而是…刚刚消散的生命精气与残魂！
一股阴冷、驳杂、充满恐惧怨念的能量顺着手臂涌入！与灵气截然不同，暴戾、污秽，却带着一种最本源的生机！
“哼！”寂无闷哼一声，脸色瞬间变得苍白，身体剧烈颤抖起来！
这能量远比他想象的要狂暴！疯狂冲击着他的经脉，甚至试图污染他那丝刚刚炼化的纯净气流！剧烈的痛苦远超汲取木灵之时！
【警告！能量污染度过高！宿主当前状态无法完全净化！建议立刻停止！】系统发出尖锐警报。
【…吞…】体内的存在却传来一丝愉悦的波动，贪婪地吸收着那些被炼化掉的杂质后的核心精华。
寂无咬紧牙关，嘴角溢出一丝黑血。他疯狂运转法诀，以无上意志强行驾驭这股污秽力量，将其撕碎、提纯、碾灭其中残存的怨念！
过程凶险万分，如同在走钢丝！
足足一刻钟，他才猛地松开手，踉跄后退，扶住断墙才勉强站稳，大口喘息，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味。
地上，王赖子的尸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仿佛失去了所有水分精华，变得如同枯柴，面目模糊。
而寂无体内，那丝气流壮大了不少，颜色却隐隐透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暗红，运转间带上了些许阴冷煞气。伤势似乎又好了一分，但神魂却感到一种粘稠的疲惫。
【能量汲取完成。污染度百分之十七，沉淀于经脉。效率…惊人。风险…极高。】系统总结，语气竟带上一丝凝重。
【…味…】体内的帝语似乎满意了些，重归沉寂。
寂无擦去嘴角的血迹，眼神幽暗。
吞噬生灵，竟有如此隐患与代价。但…力量增长也是实实在在的。
他看了一眼那具干尸，不再停留，转身迅速没入夜色，如同从未出现过。
回到破屋，关上房门。
他再次盘膝，竭力驱散经脉中那丝阴冷煞气，却收效甚微。
突然——
【滋…根据宿主今夜行为模式及能量需求…生成新任务：‘狩猎’。】
【任务目标：三日内，独自击杀村外黑风岗鬣狗一头，汲取其气血精华。】
【奖励：《敛息术》入门篇、淬体丹（劣）x1。】
【失败惩罚：经脉滞涩加剧。】
系统的声音冰冷无情，不再是怂恿谈情说爱，而是直接发布了杀戮指令。
寂无猛地抬头，眼中寒光爆射。
这系统…在根据他的行为，调整任务？引导他走向更黑暗、更血腥的道路？
它到底想干什么？
而那狩猎的目标…黑风岗鬣狗…那似乎是连村里老猎户都不愿轻易招惹的凶兽。
窗外，远远传来一声凄厉的狼嚎，划破死寂的夜。
风更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