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二愣子和李大胆喘着粗气赶到时，看到的是林跃进正用松枝掩盖一个雪洞。那洞挖得极深，边缘的雪冻得像铁板，里面隐约能看到削尖的松木——这是他在西伯利亚对付狼群的法子，深坑套索，专抓大型掠食者。
“跃进哥，这是……”李大胆搓着冻僵的手，眼睛瞪得像铜铃。他见过设套子的，没见过这么大阵仗的，光挖坑就费了不少力气。
“逮狼用的。”林跃进头也没抬，手里的藤蔓在雪地里勒出深深的沟痕。这藤蔓是他特意选的老藤，泡过松脂，韧得能吊住三百斤的野猪，“白狼刚才在这儿露过面，肯定还会回来。”
苏媚正在给铁头包扎伤口，熊油混着草药涂在血口上，铁头疼得直哆嗦，却没敢哼一声。她抬头看了眼天色，云层压得很低，像要再下雪：“这都快晌午了，要不先把野猪抬回去，陷阱明天再来设？”
“不行。”林跃进系紧最后一个绳结，拍掉手上的雪，“白狼记仇，今天不设好，明天它就换地盘了。二愣子，你跟我抬前面，大胆，你扶着媚姐，咱把野猪先挪到背风的地方。”
王二愣子力气大，扛起野猪前腿就往林子深处走，积雪没到他膝盖，每一步都“咯吱”作响。李大胆则扶着苏媚，手里还提着那包没吃完的红薯，嘴里不停念叨：“这白狼也太精了，还敢跟跃进哥叫板，怕不是活腻歪了……”
林跃进没接话，他的注意力全在雪地上的痕迹。铁头虽然受伤，嗅觉没受影响，正一瘸一拐地往前蹭，鼻子贴着地面，时不时对着一棵松树低吼——那树下有撮银白的狼毛，沾着点松脂，正是早上那只白狼留下的。
“就在这附近。”林跃进蹲下身，用匕首在雪地上划出个圈，“二愣子，帮我把那几根松木扛过来，要带叉的。”
他要做的是触发式陷阱。将削尖的松木固定在树杈上，用藤蔓连接到隐藏的套索，只要白狼踩中套索，松木就会瞬间弹起，刺穿它的腹部。这法子比单纯的深坑更狠，也更省力气。
苏媚看着他熟练地摆弄藤蔓和木叉，手指冻得发紫却灵活得很，心里那点担忧慢慢变成了佩服。这男人身上总有学不完的本事，那些听起来吓人的狩猎技巧，到他手里就像绣花一样精细。
“绳子得再紧点。”林跃进按住李大胆递过来的藤蔓，“白狼力气大，松了容易挣脱。”他接过藤蔓，用牙齿咬住一端，双手使劲往后拽，臂肌绷得像铁块——左臂的伤显然还在疼，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很快凝成了霜。
“我来吧。”苏媚抢过藤蔓，踮起脚尖往树杈上挂。她个子不算矮，却够得费劲，林跃进伸手托了她一把，掌心触到她腰际的软肉，两人都像被烫了似的缩回手。
李大胆赶紧打圆场：“跃进哥这陷阱，别说白狼，就是黑熊来了也得栽进去。”
陷阱设好时，太阳已经偏西。雪地上看不出任何痕迹，只有几丛看似随意摆放的松枝，下面藏着致命的机关。林跃进往陷阱周围撒了些野猪血——这是最有效的诱饵，能引来方圆三里内的掠食者。
“今晚咱轮班守着。”林跃进把56半靠在树边，弹袋里还剩六发子弹，“白狼夜里活动，最有可能上钩。”
苏媚把带来的棉被铺在雪地上，又点燃一堆篝火：“我守上半夜，你伤还没好，先歇会儿。”
林跃进没拒绝。他靠在树干上，闭着眼睛却没真睡。佣兵的本能让他对黑暗保持绝对警惕，耳朵捕捉着周围的一切动静——雪落的簌簌声，篝火的噼啪声，还有远处偶尔传来的兽吼。
不知过了多久，铁头突然竖起耳朵，对着西北方向低吠。林跃进瞬间睁开眼，苏媚也握紧了柴刀，李大胆更是直接抄起了旁边的斧头。
黑暗里，有什么东西踩碎了冰晶，声音很轻，却瞒不过力犬的耳朵。
“来了。”林跃进压低声音，慢慢端起56半。准星对准陷阱左侧的雪坡，那里的阴影似乎比别处更浓。
片刻后，一个白色的影子窜了出来。不是一只，是三只。
领头的正是早上那只白狼，体型最大，银白的皮毛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它身后跟着两只稍小的白狼，动作更敏捷，显然是它的同伴。
“好家伙，还带了帮手！”李大胆的声音有点发颤，握紧斧头的手冒出冷汗。
林跃进没动，手指扣在扳机上，却没立刻开火。三只白狼呈品字形散开，领头的那只停在离陷阱十米远的地方，鼻子不停地嗅着，显然察觉到了不对劲。
“它在试探。”林跃进的声音像冻住的冰，“别出声。”
领头的白狼突然往前窜了两步，又猛地停下，动作快得像道闪电。它身后的两只白狼则往左右散开，试图绕到他们身后——这战术太像训练有素的猎犬了，苏媚看得心里发毛。
就在这时，左侧的白狼踩中了伪装的套索。
“咔哒”一声轻响，隐藏的藤蔓瞬间绷紧，削尖的松木带着风声弹起，精准地刺穿了白狼的腹部。那白狼发出一声凄厉的哀嚎，在雪地里挣扎着，鲜血很快染红了一片白雪。
另外两只白狼被惊动，领头的那只猛地扑向陷阱，却在最后一刻停住脚步，冰绿色的眼睛死死盯着林跃进，像是在权衡利弊。
“开枪啊跃进哥！”李大胆急得大喊。
林跃进没开枪。他在等。
果然，领头的白狼犹豫了几秒，突然转身咬住受伤同伴的脖子，狠狠一撕——那是在给同伴“解脱”，也是在消除累赘。做完这一切，它带着剩下的白狼，头也不回地窜进了密林。
“咋不打？”王二愣子急得直跺脚，“就这么让它们跑了？”
“追不上了。”林跃进放下枪，枪管上凝着一层白霜，“雪太深，硬追会中埋伏。”他走到陷阱边，看着那只已经断气的白狼，体型足有四十五公斤，皮毛完整得没有一点损伤，“这只够了。”
苏媚蹲下身检查狼尸，手指触到狼皮的瞬间，忍不住惊叹：“这毛也太顺了，比供销社卖的羊皮强十倍。”
“鞣制好了做防寒服。”林跃进抽出匕首，开始剥皮。他的动作比处理野猪时更小心，刀刃贴着狼皮游走，几乎没带起一点肉渣——白狼皮太珍贵，一点损伤都可能让价值大打折扣。
铁头一瘸一拐地凑过来，对着狼尸嗅了嗅，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呜咽，像是在宣泄刚才的委屈。林跃进摸了摸它的脑袋，把一块最好的狼心扔给它：“赏你的。”
李大胆已经生起了更大的篝火，火焰噼啪作响，映得每个人脸上都红彤彤的。王二愣子则在旁边挖雪洞，打算把狼尸藏在里面，明天再来抬——这么好的皮毛，夜里放在外面不安全。
“今晚得在这儿守着。”林跃进剥完最后一块皮，将雪白的狼皮摊在雪地上，用松枝压住防止被风吹走，“那只领头的白狼，肯定还会回来报复。”
苏媚把烤热的红薯递给他：“我跟你守。”她的眼神很亮，没有丝毫畏惧，“你教我认陷阱，万一夜里有动静，我也能搭把手。”
林跃进看着她冻得通红的鼻尖，突然想起穿越那天，她举着擀面杖逼婚的样子。没想到，这个泼辣的东北女人，已经成了他在这异界最踏实的依靠。
他没说话，只是往她手里塞了块更热的红薯。篝火的光芒在两人之间跳动，远处的大白山沉默如巨兽，而陷阱里的血腥味，正随着夜风，飘向更深的黑暗。
枪声或许暂时沉寂，但狩猎，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