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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养心殿那扇沉重的殿门在身后合拢,发出的轻微闷响,却如同惊雷炸在谢珩的耳膜深处。

皇帝最后那句话,那个冰冷彻骨、洞悉一切的念头——【让朕看看……你这读心术……到底有多大能耐……】——如同附骨之疽,死死缠绕着他的神魂,带来一种近乎灭顶的惊悸。

他知道!

殷玄一直都知道!知道他可能身怀异术!甚至可能……连系统的存在都有所察觉?!

那之前的一切,御书房的摊牌,太医院的警告,甚至这一百天寿命的“奖励”,是不是都是一场精心设计的测试?一场皇帝冷眼旁观、看他这只笼中困兽如何挣扎的残酷实验?

而自己那点可怜的算计,那拼尽寿元换来的读心术,在对方眼中,恐怕只是一出拙劣滑稽的猴戏!

巨大的恐惧和荒谬感如同冰水混合着火焰,煎熬着他的五脏六腑。他几乎是凭借着残存的本能,僵硬地、深一脚浅一脚地挪出宫门,走向等候的马车。

“大人?”谢福看到他比去时更加惨白、仿佛被抽走了魂灵的脸色,吓得声音都在抖。

谢珩没有回应,甚至没有看他一眼,麻木地钻入车厢。

马车启动,车厢摇晃,窗外流逝的灯火如同鬼魅的眼睛。

他瘫在座位上,闭上眼睛,试图整理那一片混沌破碎、被彻底颠覆的认知,却发现大脑如同被冻结的湖面,无法思考,只剩下皇帝那双深不见底、仿佛能吞噬一切光亮的眼睛。

还有那句……三天。

实实在在的东西。关于靖安侯和齐王。

皇帝在逼他。用最直接、最残酷的方式,逼他动用那“读心术”,或者 whatever 他拥有的诡异能力,去挖掘更深的东西。

可他还有什么?

读心术体验卡已经耗尽。系统商城贵得离谱。寿命看似有一百五十多天,但在皇帝这尊庞然大物面前,这点时间渺小得可怜。那支虚构的“探子”队伍更是天方夜谭。

等等……

虚构的探子?

一个极其微弱、近乎绝望的念头,如同黑暗中挣扎的萤火,突然闪烁了一下。

皇帝知道他有“异常”,但似乎……并不知道这“异常”的具体形式?皇帝以为他靠的是“读心术”之类的异能?所以才会说出“看看你这读心术有多大能耐”的话?

皇帝并不知道系统的存在?并不知道他需要靠举报和消耗寿命来换取情报?

如果……如果他能制造出一种假象,一种他确实拥有一支高效隐秘的“探子”队伍的假象呢?

用现实世界已有的、破碎的信息,用他对历史走向的模糊认知(尽管这个世界似乎与他所知的历史并不完全相同),用他作为穿越者更广阔的视野和联想能力……去编织、去拼凑、去预测!

就像他之前参劾那些官员一样!只是这次,目标更大,风险更高,他需要更加大胆,更加……疯狂!

用虚妄的“探子”,呈报半真半假、甚至大胆预测的情报,来满足皇帝的需求,来为自己争取喘息的空间!

这个念头如同毒草,一旦生出,便疯狂滋长。

是的!必须这样!这是他唯一的生路!

他猛地坐直身体,眼中那死灰般的绝望被一种孤注一掷的疯狂逐渐取代。额角伤口又开始突突作痛,他却感觉不到,所有的精神都集中到了这个危险而大胆的计划上。

靖安侯和齐王……靖安侯和齐王……

他飞速地回忆着所有相关信息。系统之前检索出的碎片:侯夫人与齐王侧妃的密会、齐王幕僚出现在侯府别院附近、侯夫人对付男宠柳湘儿的狠辣手段……

还有……王敬之!王敬之背后也有齐王的影子!皇帝迅速处置王敬之,是不是也是为了切断齐王伸向朝堂的手?

齐王殷玠……先帝的弟弟,皇帝的皇叔,看似闲散,实则野心勃勃?他拉拢靖安侯是为了什么?靖安侯是太后亲侄,皇帝表弟,身份特殊……齐王是想通过控制靖安侯,来影响太后?甚至……在皇室内部制造裂痕?

而靖安侯李茂呢?他知不知道齐王的野心?他是被动利用,还是主动投靠?他那个男宠柳湘儿被侯夫人以“窃密”罪名拿下,这背后有没有齐王的影子?是齐王觉得柳湘儿知道了太多,借侯夫人之手灭口?还是侯夫人发现了丈夫与齐王勾结的端倪,故意斩断这条线?

无数的疑问和推测在脑中疯狂碰撞、组合。

需要一个切入点……一个足够重磅、足够“实在”、又能部分验证的切入点!

柳湘儿!那个被侯夫人抓走的男宠!

他是关键人物!他知道靖安侯的阴私,甚至可能无意中知晓一些侯爷与齐王的往来!侯夫人急着弄死他,齐王可能也想他死!但皇帝呢?皇帝想不想他活?想不想从他嘴里挖出东西?

如果……如果这个时候,柳湘儿“意外”地没死,甚至“意外”地落入了其他人手中呢?

一个大胆到近乎荒唐的计划雏形,在谢珩脑中逐渐成型。

他需要一场“意外”。一场发生在靖安侯府内部、或者刑部大牢的“意外”。让柳湘儿这个关键人证,“恰好”被皇帝的人救走,或者被第三方势力劫走!

而他的“探子”,将“提前”预判到这场“意外”,并将此作为重磅情报呈报上去!

这样,既显示了他“探子”的神通广大,又投合了皇帝可能想保住人证的心思!甚至可能借此挑起齐王和靖安侯夫人之间的猜忌和内斗!

赌!必须赌!

赌皇帝也想保柳湘儿!赌齐王和侯夫人会灭口!赌这场“意外”会发生!

他立刻对车外吩咐:“不回府!去……去西城榆林巷口!”他需要再去一次柳湘儿被带走的现场附近,观察一下地形,完善这个疯狂的计划细节。

马车转向。

然而,就在马车即将驶入榆林巷所在的街区时,却被迫减缓了速度。

前方的街道似乎被堵住了,隐约传来喧哗声、哭喊声和兵甲碰撞声!

谢珩心中一凛,一种不祥的预感陡然升起。他撩开车帘一角望去——

只见火光闪烁!一队队五城兵马司的兵士和衙役举着火把,将榆林巷口附近围得水泄不通!百姓被驱赶阻拦,低声议论着,脸上带着惊惧和好奇。

发生什么事了?

难道……侯夫人这么快就灭口了?!就在这大街上?!

“停车!”谢珩低声命令,马车在人群外围停下。他戴上风帽,遮住半张脸,悄无声息地溜下马车,混入人群,慢慢向前挤去。

越靠近,空气中的血腥味就越发浓郁。

他听到周围百姓压低的、惊恐的议论声:

“哎哟喂……真是造孽啊……听说是个挺俊俏的小公子……”

“可不是吗……怎么就遇上拍花子的了……这京城治安……”

“什么拍花子的!没看见那么多官爷吗?我看那马车华贵得很,不像寻常人家……”

“听说……是从那边巷子里冲出来的……车夫都死了……那小公子也没气儿了……”

“啧啧……怕是惹了什么不该惹的人哦……”

拍花子?马车?死了?

谢珩的心脏猛地一沉!他拼命挤到前面,透过人群缝隙看去——

只见街心停着一辆倾覆的、颇为华丽的青篷马车!拉车的马匹倒毙在地,身上插着几支羽箭!车夫趴在车辕上,背后一片血肉模糊!

而马车旁的地面上,盖着一块粗糙的白布,白布下隐约露出一个人形轮廓,旁边一滩暗红色的血迹早已凝固。

周围兵士正在驱散人群,封锁现场,几名作作模样的人正在查验尸体。

就在这时,一阵风吹过,掀起了白布的一角——

露出了一张惨白如纸、却依旧能看出眉目极其清秀柔媚的年轻男子的脸!

虽然只是一闪而过,但谢珩绝对不会认错!

是柳湘儿!

他死了!真的死了!就在这离榆林巷别院不远的大街上!死于一场所谓的“拍花子”引发的“意外”?!

谢珩浑身冰冷,如坠冰窟。

他的计划……他刚刚构思的、依托于柳湘儿这个活口的计划……还没开始,就彻底破产了!

齐王?还是侯夫人?下手竟然如此之快!如此狠辣!如此肆无忌惮!

就在他心神震荡,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打得措手不及之时——

他的衣袖,被人极其轻微地扯动了一下。

谢珩猛地一惊,霍然转头!

身边不知何时站了一个穿着粗布衣裳、低着头、看不清面容的小乞丐,手里拿着一个破碗。

那小乞丐飞快地往他手里塞了一个小小的、硬硬的、仿佛被火燎过一角的木牌,然后如同泥鳅般,瞬间钻入人群,消失得无影无踪!

一切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

谢珩甚至没来得及反应,手心就已经多了一个冰冷粗糙的物件。

他下意识地低头看去。

那是一个只有半个巴掌大小的黑色木牌,边缘有些焦黑,仿佛是从火场中抢出来的。木牌正面,用一种极其古怪的、非篆非隶的字体,阴刻着一个字——

“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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