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飞机上，我抱着弟弟的骨灰盒和父亲被破坏的画。
邻座的男人刚坐下，惊讶的叫道，“这是林先生的画，怎么破坏成这样？”
见我抬头，他愣了一下。
“抱歉，打扰了。”他目光盯着我手里的画碎片，语气里带着不易察觉的急切，“这碎片……是林鹤生先生的《春雨归人》？”
我捏紧碎片，点头：“是我父亲的画，只剩这些了。”
“您是林先生的女儿？”男人瞬间坐直，伸手递来名片，“我叫萧炎，仰慕先生很久。这次来国内，就是为了拍《春雨归人》，没想到飞机延误，还是错过了拍卖会。”
他说起父亲时，声音放得很轻：“当年先生被人诬陷抄袭江南系列，其实是同行伪造了草稿。先生性子倔，不肯低头辩解，没多久就抑郁成疾。直到五年前，有老藏家拿出先生早年的写生本，才洗清冤屈。可那场风波里，先生的画毁了大半。”
“我在国外开了家林鹤生纪念馆，”萧炎说“一直在全世界找先生的画，也想让更多人知道，先生的画不是抄袭，是真真正正的心血。”
我鼻子一酸，抬手想擦眼角，不小心蹭到碎发，随手把头发拨到耳后。就是这个动作，萧炎突然僵住了。
他手里的画册“啪”地掉在腿上，目光死死锁在我的脸上，喉结滚了滚，声音发颤：“你……你的眉眼，怎么这么像我养母？”
没等我反应，他慌忙从背包里翻出个旧皮夹，指尖抖得几乎捏不住，从夹层里抽出张泛黄的照片。
照片上的女子扎着辫子，眼角弯起的弧度、嘴角的梨涡，竟和我有七分像，连鬓边那缕总不服帖的碎发，都和我的一模一样。
“这是我养母年轻时的照片，”萧炎把照片递过来，语气里满是难以置信，“二十多年前，她和养父在苏州山塘街丢了个一岁大的女儿。
那天他们带孩子去看画展，人多挤散了，再找就没了踪影。
这些年，养母逢人就拿这张照片问，总说我女儿眼角有颗小痣，笑起来像月牙。”
我下意识摸了摸眼角的泪痣，心脏突然漏跳一拍。
妈妈生前确实提过，我五岁前在苏州住，可关于一岁的记忆，只剩个磨得发亮的小银锁，上面刻着模糊的“晚”字。我摇了摇头，声音有些发紧：“我叫林晚，是林鹤生的女儿，从没听说过走丢的事。”
萧炎的眼神暗了暗，把照片小心塞回皮夹，语气里带着遗憾：“是我唐突了，或许只是巧合。江南女子眉眼相似的多。”
飞机开始降落，萧炎帮我拎起行李箱，目光落在我怀里的骨灰盒上，语气柔和了些：“林小姐，纪念馆里还留着先生当年教我画画的那支笔，您要是愿意，随时可以来看看。说不定……能找到些先生当年的旧物，让您想起小时候画画的事。”
我抱着骨灰盒，弟弟好像在耳边说“姐，这是缘分呢”。
是啊，在我失去所有亲人、对未来迷茫的时候，遇到父亲的学生，听到有人记得父亲的画，或许不是巧合。
车子往临时住处开的时候，萧炎给我发了纪念馆的地址。
我看着手机屏幕，又摸了摸手里的画碎片，突然觉得，父亲的画没有真的消失——它在纪念馆的墙上，在萧炎的画册里，也在我没放弃的、想重新拿起画笔的念头里。
小时候，我也是认真和父亲学习过画画的，但是后来林家落魄，迫于生计改做设计工作，嫁进叶家后连设计的工作也放下了。
如今离开了糟糕的婚姻，还有一个亿在手，是不是能重新开始画画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