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烤摊的铁皮棚在夜风中吱呀作响，最后一串烤腰子的油星溅在炭网上，爆出噼啪的轻响。
范俊豪拍着圆滚滚的肚皮打了个饱嗝，孜然味混着啤酒气从牙缝里冒出来：”痛快！十串腰子下肚，感觉能扛着你跑三公里。”
他晃了晃空酒瓶，玻璃碴在路灯下闪着幽蓝的光。
叶修用竹签拨弄着盘里剩下的烤面筋，油亮的酱汁在白炽灯下凝成琥珀色。
街边的梧桐树影被拉得老长，扫过空荡荡的马路。
平时喧嚣的后街此刻只剩他们这桌客人，摊主正蹲在角落收拾炭盆，火星子溅在水泥地上，像熄灭的星辰。
“十二点多了。” 叶修看了眼范俊豪手机屏幕，锁屏是某个网红女主播的比心照，”你那宝马 X6 停哪了？”
“就停巷口呢，” 范俊豪打了个哈欠，肥厚的眼皮直打架，”等会儿先送你回宿舍，我去 ‘ 夜色 ‘ 酒吧续个摊，听说今晚上有钢管舞表演。”
他晃悠悠站起来，皮带扣上的 LV 标志在灯光下晃得人眼晕。
两人沿着后街往巷口走，鞋底碾过碎石子的声音格外清晰。
路灯像疲惫的眼睛，在老旧的居民楼墙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拐过第三个路口时，叶修忽然顿住脚步 —— 空气里飘来一股熟悉的腥气，像是铁锈混着腐烂的水草，和白天在老城区闻到的一模一样。
“怎么了？” 范俊豪撞在他背上，不满地嘟囔，”走啊，想什么呢？”
叶修没吭声，侧耳细听。
除了远处偶尔驶过的汽车引擎声，还有一种极其微弱的 “哐当” 声，像是金属链条摩擦地面，又带着某种规律的节奏，和那天他听到的车轮声如出一辙。
“你听见没？” 叶修压低声音，视线扫过街边堆着的垃圾桶，”好像有什么动静。”
范俊豪眯起眼睛往暗处瞧，巷子里只有几盏坏掉的路灯在忽明忽暗，路边放着几个翻盖式垃圾桶，盖子被风吹着有轻微晃动。
“哪有什么动静，你是不是烧烤吃多了幻听？” 他踢了踢路边的易拉罐，金属碰撞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叶修没接话，目光落在前方岔路口的阴影里。
那片黑暗似乎比别处更浓稠，隐约能看到某种轮廓在蠕动，伴随着低沉的 “咔咔” 声，像是齿轮错位的响动。
他下意识地拽住范俊豪的胳膊，指尖触到对方卫衣下结实的肥肉：”别出声，跟我来。”
“搞什么鬼？” 范俊豪被拽得一个趔趄，却也察觉到不对劲。
平时大大咧咧的胖子此刻也收了嬉皮笑脸，跟着叶修猫腰躲到墙根下的配电箱后面。
夜风卷起地上的落叶，打在铁皮箱上发出哗啦声响。
“哐当” 声越来越近，还夹杂着一种类似巨兽喘息的低沉轰鸣。
叶修从配电箱缝隙望出去，瞳孔猛地收缩 ——
只见一辆墨绿色的 “怪物” 正从岔路口缓缓驶来。
它的车身比那天在老城区看到的更庞大，数十个钢铁车轮碾过水泥地，留下深褐色的痕迹，像是某种粘稠的液体。
车身表面覆盖着菱形的金属鳞片，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湿冷的幽光，每片鳞片都在轻微起伏，仿佛这东西是活物。
最骇人的是车头那只 “独眼”，此刻正发出微弱的红光，像一只警惕的兽眼扫视着空无一人的街道。
“我操……” 范俊豪捂住嘴，肥胖的身体抖得像筛糠，”这…… 这什么玩意儿？变形金刚拍外景呢？”
叶修没说话，心脏在胸腔里狂跳。
他清楚地看到车头进气格栅上凝结的暗红色斑痕，和那天看到的一模一样。
更诡异的是，车身侧面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蠕动，仔细看去，竟是无数根金属触须正从鳞片缝隙里探出来，像昆虫的腿一样在地面上敲打，发出规律的 “哐当” 声。
“快走！” 叶修拽起范俊豪，两人猫着腰往后退。
范俊豪皮鞋不小心踢到了墙角的啤酒瓶，玻璃碎裂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炸开。
那辆墨绿色 “怪物” 猛地顿住，车头的 “独眼” 红光骤然增强，像被惊动的猛兽。
金属触须停止了敲打，齐刷刷地转向他们藏身的方向。
“跑！” 叶修低吼一声，拽着吓傻的范俊豪拔腿就跑。
两人跌跌撞撞地冲出巷子，身后传来沉重的车轮滚动声，以及金属摩擦地面的刺耳噪音，像指甲刮过玻璃。
范俊豪边跑边哭嚎：”我的宝马！我的 X6 还在巷口啊！”
“命重要还是车重要？！” 叶修拽着他拐进另一条窄巷，心脏几乎要跳出嗓子眼。
身后的动静越来越近，甚至能感觉到地面在微微震动，像是有庞然大物在追赶。
窄巷尽头是堵高墙，墙上爬满了带刺的铁丝网。
叶修急得四处张望，忽然瞥见墙根下有个半人高的排水口，洞口堆着腐烂的树叶。
“钻进去！” 他推了范俊豪一把。
“我这么胖怎么钻？！” 范俊豪哭丧着脸，肥肉卡在洞口动弹不得。
叶修急中生智，捡起旁边的木棍撬开洞口的铁栅栏，又使劲踹了范俊豪屁股一脚：”吸气！”
范俊豪疼得嗷嗷叫，总算连滚带爬地钻进了排水口。
叶修紧随其后，刚爬进去就听见 “哐当” 一声巨响，像是金属巨物撞在了墙上。
排水渠里恶臭熏天，污水没过脚踝。
两人趴在污泥里不敢动弹，只听见头顶传来沉重的车轮碾过地面的声音，以及金属触须敲打墙壁的 “嗒嗒” 声。
那红光透过排水口的缝隙照进来，在污水面上投下晃动的光影，像一只眼睛在窥视。
不知过了多久，头顶的动静渐渐远去，那规律的 “哐当” 声也消失在夜色中。
叶修屏住呼吸等了半晌，才敢慢慢探出头。
巷口空无一人，只有范俊豪的宝马 X6 孤零零地停在路灯下，车身布满了深褐色的粘稠液体，像是被什么东西舔过。
范俊豪从排水渠里爬出来，浑身污泥，名贵的潮牌卫衣沾满了臭水，他看着自己的车，欲哭无泪：”我的车…… 刚买三天啊……”
叶修没理会他的哀嚎，走到墙边，指尖蹭了蹭刚才被 “怪物” 撞过的地方 ——
墙面上留着一道深可见骨的划痕，边缘凝结着暗红色的粘稠液体，散发着铁锈和腐叶的腥气。
他抬头望向深邃的夜空，城市的光污染让星星黯淡无光。
但他知道，有什么东西已经从阴影里爬了出来，而他和这个叫范俊豪的胖子，已经被卷入了这场未知的漩涡。
远处再次传来若有似无的 “哐当” 声，这一次，像是某种召唤，在寂静的午夜街头久久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