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车在医院家属楼楼下急刹时,梧桐叶正被秋风卷得满地打滚。林夕推开车门的手顿了顿——楼门口停着辆盖着白布的推车,几个穿白大褂的医护人员正低声交谈,眉宇间带着惋惜。
“张护士长……”林夕的声音发紧,手里攥着笔记本录几乎被捏烂。她们赶了三个小时的路,就是来做一次详细的笔录,想邀请她参加庭审的时候做证人,还是来晚了。
周印大步走到家属楼门卫室,亮了亮证件:“请问是张桂兰护士长出意外了吗?我们是她的远房亲戚。”
门卫大爷叹了口气,往三楼指了指:“三楼西户。可惜了,昨天后半夜突发心脏病,等儿子发现时已经没气了。老太太前阵子还说要去乡下看看老姐妹,怎么说走就走了……”
“心脏病?”林夕追问,“她之前有这病史吗?”
“没听说啊。”大爷挠挠头,“就是记性不好,总念叨些陈年旧事。“”
“没气了”三个字像针,刺得林夕心口一缩。她和周印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凝重——哪有这么巧的事,这么重要的关键人一夜人没了。
两人快步上三楼,张桂兰家的门虚掩着,里面传来低低的哭声。林夕站在门口,目光扫过客厅——墙上挂着张泛黄的工作照,年轻的张桂兰穿着护士服,胸前别着“乡镇卫生院”的徽章;茶几上放着半杯没喝完的茶水,杯壁上的指纹杂乱,不像一个独居老人该有的痕迹。
“你们是……”一个中年男人走出来,眼泡红肿,是张桂兰的儿子。
“我们是法学院的学生,想向张护士长了解点十八年前的事。”林夕拿出证件,语气尽量温和,“听说她昨晚走得突然?”
男人叹了口气:“是啊,凌晨三点多我起来喝水,看见妈趴在桌上,……”。
“问她话也不应,送到医院已经没气了,医生说是急性心梗。”
“她最近有没有见过陌生人?”周印突然开口,目光落在茶几的水杯上,“或者有没有人跟她打听过去的事?”
男人愣了一下:“陌生人……哦对,昨天下午有个穿黑西装的男人来过,说是医院档案室的,想找我妈核实点旧档案。我妈跟他聊了几句,后来就有点心神不宁……
“穿黑西装的男人?”林夕追问,“是不是三十多岁,左手无名指戴戒指,说话带点明城口音?”
男人摇头:“不是,四十多,外地口音。临走时还给我妈留了盒进口巧克力,说谢谢配合。我妈有糖尿病,从来不碰甜食,那盒糖现在还在桌上呢。”
周印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他走到桌边拿起巧克力盒,盒子是打开的,里面不小一块。他戴上手套捏起一块,放在鼻尖闻了闻,巧克力没事。
张桂兰儿子眼圈通红:“我妈早两天还说……上几天来的那个姑娘?”
“我是林夕,就是你妈说的上几天来过的那个姑娘。”她的声音发紧,“能让我看看现场吗?”
“当然可以”老人儿子赶紧带林夕他们进卧室。
卧室里还保持着原样。老式的木头床头柜上,放着个搪瓷杯,杯底残留着点浑浊的水。警察正在提取杯壁的指纹,一个年轻警员低声说:“杯口有微量安眠药成分,但剂量不足以致命,奇怪的是……”
“奇怪的是和老人长期服用的心脏药相冲,会诱发急性心梗。”林夕接话,指尖几乎要触到杯沿,又猛地收回。她懂药理,严可的记忆里处理过类似的医疗纠纷——这种“意外”,比直接投毒更隐蔽,更像自然死亡。
张桂兰的儿子突然想起什么,从抽屉里翻出个监控U盘:“这是我给妈装的监控,昨晚好像拍到点东西……”
视频画面模糊,凌晨一点,一个穿黑衣戴帽的男人撬开窗户,动作轻得像猫。他走到床头柜前,往搪瓷杯里倒了点透明液体,停留不到两分钟就消失在夜色里。看不清脸,但那身形,有点像周明轩身边那个总戴着黑手套的保镖。
“我妈有起夜喝水的习惯……”男人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她肯定是喝了那杯水……”
林夕的后背窜起一阵寒意。是职业杀手,用最隐蔽的方式,制造了一场“心脏病突发”的假象。
“对不起。”她突然蹲下身,捂住脸。上次从张家离开时,就应该想到“把老人接走更安全”,可她觉得证据不足,怕打草惊蛇,总想着“再等等”。就是这该死的犹豫,让坏人钻了空子。
她以为对方最多是威胁、是销毁证据,没想到会直接杀人灭口。为了掩盖十八年前的秘密,他们竟然能对一个花烛残年的老人下此毒手。
“不是你的错。”周印扶住她的肩膀,声音沉得像压了块石头,“是你太善良了,低估了他们的狠。”他看向那个搪瓷杯,“安眠药和心脏药相冲,需要精准计算剂量,不是临时起意,是早有预谋。他们肯定是下午谈话中,盯上张护士长了,晚上偷摸下手。”
林夕抬起头,眼里的红血丝像蛛网:“张护士长知道当年的事,是当年的事害了她”
林夕的后背窜起一阵寒意。是周明轩。他不仅查到了张桂兰,还提前下了手,用这种看似“意外”的方式,掐断了她们最重要的人证链,林夕指尖掐得掌心生疼。
林夕推开车门的手在抖。三天前离开养老院时,张桂兰把那个牛皮纸档案袋塞给她,枯瘦的手指攥着她的手腕,反复说“丫头,这些够了,别再来了,危险”。当时她只当是老人的糊涂话,档案袋里的东西——泛黄的接生记录本、已经足够证明偷换婴儿的事实了。她以为安全了,却没料到……
“监控呢?”她的声音发哑,喉咙像被砂纸磨过。
周印递给她一个手机,屏幕上是模糊的夜视画面。
“”保留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