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走到公交站,手机就震了。
掏出来一看,是小李。
“温医生!你是不是在酒店门口啊?”
小李的声音跟炸了毛似的。
背景里还能听见玻璃杯碰撞的脆响。
“沈队刚才回来了!
脸黑得跟锅底似的,抓起桌上的白酒就往嘴里灌,拦都拦不住!
老张想抢酒瓶子,还被他瞪了一眼……”
温然捏着手机,指节攥得发白。
灌吧,喝多了睡一觉,明天起来该查案查案,该加班加班。
谁还记得昨晚有个傻姑娘捧着蛋糕站在门口,说了句”我喜欢你”。
“知道了。”她对着手机说,声音平得像没波澜的水。
“不是,温医生你……”小李还想说什么。
温然直接挂了电话,把手机塞回兜里。
公交站台的长椅是凉的,她坐下时打了个哆嗦。
多傻啊。
为了个男人搞得自己如此狼狈。
公交车晃晃悠悠来了,她抬脚上去,投币时硬币掉在地上,滚到了司机脚边。
司机弯腰帮她捡起来:”姑娘,心事重啊?”
温然扯了扯嘴角,没说话。
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车开起来时,窗外的路灯一盏盏往后退,晃得人眼睛疼。
她盯着窗户外面看,看着看着突然笑了起来。
笑自己蠢,笑自己天真,笑那盒胃药、那碗鸽子汤,还有这摔烂的蛋糕,全成了笑话。
“师傅,麻烦停一下!”她突然站起来,冲司机喊。
司机吓了一跳,踩了脚刹车:
“还没到站呢姑娘!”
“我下错站了。”
温然说着就往车门冲,下车时差点被台阶绊了个趔趄。
夜风比刚才更凉了,吹得她头发乱飘。
她没往家走,反倒拐进了旁边的小巷。
巷口有家24小时便利店,亮着暖黄的灯。
推开门时,风铃”叮铃”响了一声。
收银员是个戴眼镜的小伙子,正低头扒拉手机,抬头看见她红着眼圈,愣了一下:”要点啥?”
“可乐。”
温然指了指冰柜,”冰的。”
拧开瓶盖喝了一大口,冰凉的液体顺着喉咙往下滑,激得她打了个寒颤。
便利店的电视在重播本地新闻,屏幕上闪过沈亦舟的脸。
是白天庆功宴拍的,他站在队伍最前头,手里捧着锦旗。
嘴角带着点浅淡的笑意,比刚才在酒店门口柔和多了。
温然盯着屏幕看,可乐瓶捏得咯吱响。
原来他不是不会笑,只是他的笑从来轮不到她看。
“姑娘,你这丝带挺好看啊。”
收银员收拾货架时路过她身边,瞥了眼她攥在手里的丝带。
温然低头看了看,把丝带往身后藏了藏:”嗯,捡的。”
从便利店出来时,手里多了袋纸巾。
她站在巷口,把脸上的眼泪鼻涕擦干净,又对着便利店的玻璃门理了理头发。
玻璃门反光模糊,只能看见个大概的影子,眼睛还是肿的。
“行了温然,差不多得了。”
她对着影子小声说,”人家都说别浪费时间了,还在这矫情啥。”
回家路上要经过刑警队家属院,温然特意绕了条远路。
她怕看见沈亦舟的车,怕看见队里亮着的灯,怕自己好不容易硬起来的心又软下去。
楼道里的声控灯坏了,她摸黑往上爬,膝盖还在疼,刚才蹲在地上磕的那下,这会儿才后知后觉地发僵。
掏钥匙开门时,手一抖,钥匙串掉在地上,”哗啦”一声,在安静的楼道里格外响。
进了门没开灯,直接瘫在沙发上。
黑暗里,好像还能闻到厨房飘来的巧克力味。
早上烤蛋糕时弄得满屋子都是,当时还觉得甜,现在闻着只剩腻。
她把那条丝带扔进茶几抽屉。
又觉得不放心,扒拉了半天,把它塞到了最底下的旧相册后面。
眼不见为净。
躺到床上时,天快亮了。
窗外的鸟开始叫,叽叽喳喳的,吵得人睡不着。
温然翻来覆去,脑子里全是沈亦舟转身进酒店的背影,决绝得像从未认识过她。
手机在枕头底下震了震。
她摸出来一看,是科室群的消息。
护士长说明天有台大手术,让大家早点到。
她回了个”收到”,退出群聊时,手指不小心划到了和沈亦舟的对话框。
上次聊天还是三天前。
她问他”上周那个嫌疑人出院后恢复得咋样”,他回了句”挺好”。
对话框干干净净的。
像他们之间那层永远捅不破的纸,看着近,其实隔着十万八千里。
她盯着屏幕上他的头像看了会儿。
手指悬在输入框上,删删改改,最后打了句”以后不打扰了”,却怎么都按不下发送键。
算了。
温然把手机扔回枕头底下,拉过被子蒙住头。
反正都已经是”浪费时间”了,再发消息,岂不是更浪费?
只是攥在手心的床单。
被眼泪浸湿了一小块,凉丝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