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好像突然被冻住了。
温然站在原地，心脏“咚咚”地撞着胸腔。
她看着沈亦舟。
眼睛一眨不眨，生怕错过他脸上任何一点表情。
沈亦舟没说话。
他就那么站着。
但温然能感觉到，他在看她，眼神很深，冻得人心里发寒。
时间一秒一秒地过。
温然的手也酸了，怀里的蛋糕盒好像越来越沉。
她开始胡思乱想。
他是不是没听清？要不要再大声说一遍？
他是不是在想怎么拒绝才不会太伤人？
还是……他其实也有一点点动心，只是在犹豫？
旁边的队员们早就识趣地走远了。
远远地站着，假装在看风景，却时不时偷偷往这边瞟。
晚风卷着桂花的甜香吹过来，甜得发腻，闻着却让人鼻子发酸。
温然甚至在心里打好了草稿。
如果他说“抱歉”，她就笑一笑说“没事，就是想让你知道”；
如果他说“我们不合适”，她就点点头说“我明白，不打扰你了”。
她甚至想好了转身离开时要怎么走才不会显得太狼狈。
就在她的腿快要站不住的时候，沈亦舟终于动了。
他先是轻轻吸了口气。
喉结滚动了一下，然后抬起眼，目光直直地落在温然脸上。
“温医生，”
他开口了，声音比平时更低沉。
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平静。
“我的工作朝不保夕，今天不知道明天在哪，给不了你想要的安稳。”
温然的手指猛地收紧。
蛋糕盒的硬纸板边缘硌进手心，疼得她哆嗦了一下。
“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
他又补充了一句，语气平平淡淡的。
像在说“今天天气不好”，没有一丝波澜。
没有委婉的铺垫。
没有客套的安抚。
就这么直接地，把她所有的勇气和期待，都砸得粉碎。
温然张了张嘴，想说话，喉咙却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发不出一点声音。
她看着沈亦舟，突然觉得有点陌生。
这还是那个会在急诊室提醒她“别碰碎渣”的人吗？还是那个会把她给的胃药藏在警服内兜的人吗？
好像是，又好像不是。
他脸上的那点酒后的微红早就退下去了，冷硬的线条重新爬回来。
比平时更冷，更硬。
那些所谓的“进展”，大概只是她一厢情愿的错觉。
沈亦舟说完，就没再看她，也没接她手里的蛋糕，转身就往停车场走。
他的动作很干脆，没有一丝拖泥带水。
黑色的身影很快就融进了阴影里。
他没回头。
一步都没有。
温然还站在原地，怀里抱着那个渐渐失去温度的蛋糕盒。
盒子上的向日葵丝带被风吹得乱晃，像个笑话。
她能感觉到远处队员们投来的目光，有同情，有尴尬，还有点不知所措。
她想笑一笑，告诉大家“没事，真的没事”，可嘴角怎么都扯不起来，眼眶却先热了。
她赶紧低下头，用蛋糕盒挡住脸，假装整理丝带。
风一吹，眼泪还是没忍住，吧嗒一声掉在盒子上，很快晕开一小片深色的印子。
真没出息。
她在心里骂自己，多大点事啊，至于吗？
可心里那股涩意，像泡了黄连的水，一点点漫上来，从喉咙一直苦到心口。
她想起第一次在急诊室见他，他攥住她手腕时的力度；
想起他给小李包扎伤口时，笨拙却仔细的动作；
想起他回复的那些简短的消息，“嗯”“好”“知道了”；
想起他把胃药藏在口袋里，嘴硬说自己买的；
想起他接过咖啡时，指尖碰到杯壁那一瞬间的微颤……
原来都是假的。
或者说，那些不过是他作为一个“好人”的基本礼貌。
是她自己脑补了太多戏，错把礼貌当成了特别。
温然站了很久，久到腿都失去了知觉。
久到酒店里的灯一盏盏灭了，久到远处的队员们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走光了。
怀里的蛋糕奶油全都化了。
她慢慢蹲下身，把脸埋在膝盖里。
她好像终于明白了。
沈亦舟他是块捂不热的石头，从里到外都是冷的，不管她往上面浇多少热水，投多少阳光，都无济于事。
那些她以为的“裂缝”，不过是石头上本来就有的纹路，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
温然抱着那个蛋糕盒，慢慢站起身，一步一步往公交站走。
高跟鞋踩在地上，发出孤单的“嗒嗒”声，在空荡的夜里格外清晰。
她没有回头。
只是心里那点刚刚冒头就被掐灭的火苗，还留着点烧过的灰烬，风一吹，就呛得人眼睛发酸。
原来啊，有些人，有些事，从一开始就注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