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结点的空地上,所有学员被教官粗暴地分成若干小组。
周宴丞、陈凛、祁阳、苏惑四人被刻意打散,分到了不同的组里,并从地图上截然不同的方位,被依次赶下车,投入了茫茫山林。
周宴丞所在的小组刚进入林地边缘,他就脱离了队伍。
“喂!周宴丞!规则要求小组行动!”同组有人对他喊道。
周宴丞脚步没停,甚至连头都没回,身影一晃,便悄无声息地消失在浓密的灌木丛后,只留下几句压抑的抱怨和面面相觑的队友。
他从来都是独行的狼,可没有和废物同行的习惯。
密林深处,光线变得晦暗。
周宴丞的行动没有丝毫犹豫,他像一道灰色的影子,精准地沿着自己选定的方向快速移动,很快便将所有小组的痕迹远远甩在身后。
没过多久,他听到了细微的水流声。
拨开一道藤蔓,一条清澈但不算宽阔的溪流出现在眼前。
他没有立刻俯身取水,而是蹲在下风口,仔细观察溪流两岸的泥土。
看到一些动物足迹和啃食痕迹后,周宴丞站起身,沿着溪流向上游跋涉了将近一公里。
直到找到一处水流湍急、两岸岩石较多、周围植被没有明显被动物频繁踩踏痕迹的地段,他才单膝跪下来。
他先掬起一捧水闻了闻,又仔细观察了一会儿,确认没有异常漂浮物和异味,这才拿出军用水壶,灌满清澈的溪水,然后从生存包的小袋里捏出一片净水药片,丢了进去,拧紧壶盖,轻轻摇晃了几下。
做完这一切,他靠着一块巨石坐下,从包里拿出压缩饼干和能量棒。
他掰下极小的一块饼干,混合着能量棒慢慢咀嚼,喝了一小口水。
因为需要在这里生存三天的时间且没有任何供给,所以他严格地控制着每一次入口的量。
补充完能量,他继续上路。
走了大约半个多小时,在一处相对平坦的背风坡,他的目光被几块石头吸引。
那几块石头摆放的位置有些刻意,像是随意堆叠,但下方的泥土却有明显的、不自然的压实感,仿佛下面埋过东西,又被匆匆处理过。
周宴丞嘴角勾起一丝嘲讽的弧度。这种拙劣的陷阱,骗骗菜鸟还行。
他甚至懒得掏出地图做标记,直接绕开了这片区域。
接下来的路,他更加注意消除自己的痕迹。
有的时候踩入冰凉的溪水走上一段,时而跃上裸露的岩石,专挑苔藓厚实或者草丛茂密的地方下脚。
时间越拉越长,黄昏时分,林间的光线迅速变得昏暗模糊。
周宴丞正沿着一条野兽踩出的小径快速移动,突然听见前方不远处传来清晰的树枝断裂声和交谈声。
他的身体反应快过思考,瞬间就地向侧后方一滚,悄无声息地隐入一丛极其茂密的刺藤灌木中,整个人紧紧趴伏在冰冷潮湿的泥土和落叶上。
一支四人巡逻队从他藏身之处不到六米远的地方走了过去。他甚至能清晰地听到他们的对话。
“……妈的,这鬼地方蚊子真多……”
“少废话,仔细点搜,听说这届有几个硬茬子……”
“快点走完这趟回去交差,饿死了……”
脚步声和谈话声逐渐远去,最终完全消失在密林深处。
周宴丞没有立刻动弹。
他又在原地潜伏了二十多分钟,直到确认周围再也没有任何异响,他才站起身,肌肉也因为长时间的僵硬而微微发酸。
他警惕地环视四周,再次确认安全,然后才继续向着既定的方向无声潜行。
天色彻底黑透,林子里变得伸手不见五指,只有偶尔从枝叶缝隙漏下的一点惨淡星光。
周宴丞找到了一处巨大的岩石裂缝,入口狭窄,内部勉强能容纳一人蜷缩。
他仔细检查了里面没有蛇虫鼠蚁,然后用周围的枯叶和苔藓小心地遮掩了入口,从外面看,这里就像一片普通的植被覆盖的石堆。
他没有生火,火光和烟雾在夜里无疑是自寻死路的信号。
他只是拿出薄薄的保温毯裹在身上,抱着膝盖,靠着冰冷的岩石坐了下来。
他没有真正入睡,而是进行了数次短促的、高度警觉的浅睡眠。
外面任何一声不和谐的、异常的鸟鸣或兽吼,都会让他瞬间睁开眼睛,直到确认那只是自然的动静,才再次缓缓闭上眼。
第二天天蒙蒙亮,周宴丞早就已经醒过来攀上一棵巨大的杉树,一夜的浅眠足以让他恢复精力,此刻他正利用望远镜观察远处山谷。
周宴丞的视线定格在一缕极其细微的、笔直上升的灰白色烟雾上。
它不同于雾气的弥漫散乱,更像是人为生火产生的炊烟。
他立刻掏出地图和铅笔,凭借地形参照,精确地标注出了那个模拟营地的方位和直线距离。
就在他标注完坐标收起望远镜从树上下来的时候,一只蚱蜢突然从他的面前蹦了过去。
周宴丞动作顿了一下,眼前莫名闪过兰清月捧着草蚱蜢时那双亮晶晶的眼睛。
他皱了皱眉,似乎对自己在这种时候分心感到不悦,迅速将杂念摒除,恢复了冷峻的神情。
中午时分,他需要穿过一片开阔的、布满碎石的滑坡地带。
这里几乎没有遮蔽,是最危险的路段之一。
就在他快速通过一半时,远处隐约传来了几声狗吠。
周宴丞没有慌乱奔跑暴露目标,而是立刻向下滑入一条干涸的河床,逆流向上移动了数百米,才爬上对岸,彻底切断可能的追踪线索。
就在他准备离开河床区域再次进入林地时,耳朵又敏锐地捕捉到侧前方不远处传来细微的水声和一声低低的哼唧。
他立刻隐到一棵树后,小心探视。
只见一个穿着“敌军”制服的高年级学员,正背对着他,毫无防备地对着草丛小解,步枪随意地靠在旁边的树上。
周宴丞脚下没有发出一点声音,疾速接近。
在对方拉好拉链转身的瞬间,他已经从侧后方贴了上去,左手捂住其口鼻,右手握着的训练匕首精准地抵在了对方的颈动脉上。
“你死了。”他压低声音,在那学员耳边冷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