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道然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了，提着打包好的鱼翅就开着车往学校赶。
车速被他飙到了一百二，中间还险些闯了一次红灯。
坐在后座的潘吾义不满的咕哝。
“什么事儿啊大中午的还不让人吃饭了？”
赵道然没有像往常那样答话，此时他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非常不好的预感。
没时间放下潘吾义，赵道然直接驱车来到食堂。
一下车，他就提着两袋子打包好的鱼翅往里冲。
希望这两袋鱼翅能让校长的怒火稍微平息一些。
潘吾义不满的跟在赵道然身后。
进入食堂，赵道然有些发愣。
整个食堂好像被静止了一样，不像往常那样喧嚣，不像往常那样到处有人走动。
而是充满了一种压抑至极的安静，所有人都被定格住了，一动不动。
赵道然目光看去，大家都围坐在一个角落周围，校长也站在那里。
只不过校长好像不像平时那般颐指气使，而是像一个犯了罪的罪犯一样立在那里。
赵道然知道自己要赶紧小跑着过去，可是这样的氛围让他迈不开脚步，两腿像是灌了铅般沉重。
他提着鱼翅走到校长等人面前，想开口说些什么，却被现场压抑的氛围堵住了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那些给孩子送饭的家长此时看向他的目光中都充满了莫名的敌意。
局长瞥了这个满脸讪笑的班主任一眼，给杨昭碗里夹了一块糖醋排骨，把那碗紫菜蛋花汤端到自己面前。
汤已经凉了，里面的蛋花和紫菜很稀，能照见人脸。
他喝了一口，这稀的不能再稀的蛋花汤就像一根鱼刺一样，卡在了局长的喉咙里，怎么咽都咽不下去。
赵道然想打破这种令人窒息的气氛，把打包好的鱼翅打开，端到局长面前。
“局长，您吃这个，刚打包的，还是的热。”
静止的打包盒中卧着几束晶莹的鱼翅，半透明的翅针根根分明。
局长看到摆在自己面前的鱼翅，突然笑了。
局长的笑声很轻，却像刀子一样扎进校长耳朵。
校长此时恨不得杀了赵道然这个蠢货。
赵道然还不明所以，只听到周围响起此起彼伏的抽气声。
“今天算是开了眼了，真是开了眼了啊！”
“这样的还能当老师？”
局长咽下那口突然感觉发苦的紫菜蛋花汤，猛的一把将面前的鱼翅掀翻在地。
赵道然懵了，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了。
校长冲过来一把揪住赵道然衣领，两眼死死的盯着他。
“赵道然！”
“我问你，杨昭烈士遗孤的专项抚恤金，国家对英雄子女的教育补助，贫困生补贴，这些东西有没有落实？！”
赵道然被校长喷了一脸口水，目光偏移，这才看到杨昭竟然也在这里。
这个他最不重视的没有任何人撑腰的孤儿，此时竟然和局长相对而坐。
赵道然此时也明白了什么，他面色瞬间惨白如纸，说话语无伦次。
“不是……不是的……都是误会……这些补助金都是有的……”
“就是……落实程序上……流程比较复杂……需要签字盖章的东西多……”
“班里还有很多其他有困难的学生……情况很复杂……需要统筹……我正在研究……”
局长听不下去，冷着脸直接打断。
“够了！”
他转头看向杨昭，语气中充满了愧疚。
“小兄弟，这些补助，他跟你说过没有？”
杨昭不说话，摇了摇头。
“小兄弟，你高三，这三年，这些钱你收到过一笔没有？”
杨昭看了赵道然一眼，从他的眼中看到了哀求。
“没有，一笔都没见过。”
一股压抑至极的氛围弥漫开来，好像无形的枷锁，牢牢的套在了赵道然脖子上。
赵道然悬着的心终于死了，他双腿一软，差点就跪倒在地。
一旁的家长早就忍不住，直接破口大骂。
“人家孩子多可怜，你简直就是畜生！”
“烈士遗孤钱拿去买鱼翅讨好领导，真不是人！”
“人面兽心，狼心狗肺！”
“那么好一个孩子，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专找苦命人！”
一时间，家长们纷纷痛骂起来，有人边骂边往赵道然身上扔剩饭剩菜。
赵道然就像一个游街的死囚一样，脸上挂着菜叶，各种味道的菜汤顺着领口往下淌，洁白的衬衫上满是污渍。
有人觉得不解气，就要直接冲上来，场面濒临失控。
工作人员连忙拦住了他们。
局长满脸沉重的站起身，面对义愤填膺的人群，深深鞠了一躬。
“对不起！大家！我作为教育局局长，难逃其咎，我在这里给大家道歉！”
“后续我们会通报纪检部门和公安部门对他进行专项立案审查！”
“至于这个班主任是否涉及其他违法犯罪，我相信最后一定会给大家一定公道，到时候该怎么判就怎么判！”
“但是大家现在不要激动，还是请尊重程序正义！”
赵道然，校长听到后面如土灰，浑身瑟瑟发抖。
事情一旦捅到纪检和公安那里，那就脱离了教育系统的掌控范畴，事情就大了。
到时候不要说赵道然要锒铛入狱，他这个校长，还是校长吗？
不，可能他还会跟这个蠢货当室友。
局长稳控住局面，从怀里掏出一沓纸钞来。
“孩子，对不住你。”
他直接就要把钱塞到杨昭手里。
杨昭却死死攥着拳头，说什么也不要。
局长心里有愧，不把钱给杨昭于心不安。
两人推搡间，局长不小心撸起了杨昭的衣袖。
杨昭手腕上的淤青暴露在众人眼前。
场面顿时安静的一根针掉在地上都听得见。
杨昭也没想到会这样，默默的拉上衣袖挡住淤青。
局长用颤抖的手把杨昭拉到自己身前，脱去了他的外套。
杨昭里面只穿着一件背心，昨天被殴打的伤痕大部分暴露出来。
轰！
像一颗原子弹一样，瞬间，原本被控制住的局面又炸了！
“你们学校真他娘的不是人，敢打英烈遗孤！”
“我去你们妈的，一群畜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