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这样。
尽快离开自己,早早去和江皎月提亲,将那祸害带走。
免得连累江家。
江清婉心情不错,途中还记得,要跟江皎月做足表面功夫。
她特意绕到最远的城南,买了江皎月最喜欢吃的酥饼,才慢悠悠的溜达回家,直奔江皎月的院子。
院子周围无人。
想来是仆役都被遣散,里头正讨论着什么要事。
江清婉还没来得及敲门,里头就传来江修的声音。
“趁着月份还小,赶紧将这个孩子给打了!难不成你想大着肚子嫁进薛家!?”
“我不嫁薛泽!”
江皎月在里头哭得声嘶力竭,上气不接下气,像是要晕过去。
姜巧云忙把人扶住,跟着掉眼泪。
“不嫁就不嫁!何必糟践自己,早早揣上这么个野种!”
“你别跟爹对着干,只要你愿意打掉这个孩子,你还是爹娘的掌上明珠,是干干净净的姑娘家。薛家那边,叫你妹妹去嫁就行了!何苦让自己受罪呀!呜呜——”
姜巧云捶胸顿足,只恨不能帮大女儿分担这痛苦。
门外,江清婉的心狠狠抽了一下。
江皎月无谋苟合是受罪。
逼迫她嫁给不喜欢的男人,便不是受罪了吗?
她攥紧了酥饼的带子,指甲刺入掌心,疼得钻心。
江皎月又闹起来。
“我不嫁薛家!也不会打掉这个孩子,若你们非要打死这个孩子,那就连我一起打死吧!”
“好你个孽女!我今日若是把你和肚子里的野种一起打掉了,也还我们江家一个干干净净!巧云,去把家里的戒尺给我拿过来,我今天就打死她!”
江修怒不可遏,把桌子拍得震天响。
“不可以啊老爷!月儿可是我们亲生女儿,她一定是被外面的男人蛊惑了,这才和你作对……月儿!还不给你爹爹道歉,赶紧打了这个孩子……”
“你们打不死我,那我就要护着这孩子一辈子!”
江皎月的声音陡然拔高,哭也不哭了,声嘶力竭里都是怒意,“谁说我肚子里的孩子是野种,待我和薛家断了婚约,孩子的父亲前来,便是荣华富贵……”
“砰——”
“哪门子的荣华富贵!我看你是异想天开,安国侯府已经家大业大,足够你挥霍了,嫁给老实的薛公子,安稳度日难道不好?你非要……非要糟践自己,同男人厮混么!”
江修气得声音都在颤抖。
江皎月轻咬薄唇。
“薛府如何安稳度日?靠他们那破宅院,还是靠他一个小小的六品俸禄?怕是连女儿的药材钱都不够!有何谈安稳度日!”
“若非是薛泽曾祖父求皇帝,薛家连给我们安国侯府提鞋都不配!”
江皎月一声高过一声,怨气一个字比一个字大。
直把江修气得头晕目眩,差点儿站不稳。
姜巧云忙将丈夫扶住,红着眼看江皎月。
“月儿!你怎能如此和你爹爹说话,爹爹也是担心你。”
“若是爹娘真的担心我,就该信我,等我生下这个孩子,等我孩子的父亲前来提亲,一切都可以解决了!至于薛家,我们安国侯府又不只有我一个女儿,为何偏偏要我嫁……”
江皎月又低声哭起来。
姜巧云只好这边安抚江修,那边又去哄着江皎月,屋子里的哭声接连不断。
一门之隔。
江清婉听得心灰意冷。
爹娘终究舍不得教训江皎月。
却舍得让她代嫁。
“罢了!这孽女冥顽不灵,你还哄着她作甚,我们走,关上她几天,便知道轻重了!”
“老爷——”
江修夫妻二人被气得说不出话,准备离开。
江清婉不想被爹娘发现,浑浑噩噩地提着糕点回到了自己的院子。
她想起上一辈子,爹娘也是对江皎月言听计从,只要江皎月一哭二闹三上吊,便顺遂了江皎月的心思。
这一世,江皎月故技重施,爹娘就不再逼她伤她。
难道,自己这一世又要重蹈覆辙,去嫁给薛泽吗?
想入非非间。
为她递上茶盏的静兰,忽的轻笑出声。
“绿竹回来啦!”
“嗯。”
一道略微嘶哑的女声从身后传来。
江清婉回过头,只见绿竹身量小小,手里却抓了个肥溜溜的鸽子。
鸽子扑腾挣扎,绿竹的一双小手却纹丝不动,把鸽子递到她跟前。
一双眼小心地观察江清婉的神色,小心翼翼。
“小姐,奴婢方才从大小姐院子外捉住的,她好像要给外面的人传信。”
绿竹身上混了异族的血,因为面容清丽,皮肤白皙如瓷,小时候被卖到京城里当奴隶。
江清婉小时候看她可怜,央着爹娘买下她。
回到家里,她才注意到绿竹天生力大无穷,只可惜她吃不饱穿不暖,长不高,还因为多次逃窜被牙婆勒住脖子抓回来,伤了喉咙,故而声音嘶哑。
绿竹自小就会察言观色,比单纯的静兰都警惕些。
前世,江清婉以为一家和美,只有绿竹几次提醒她要小心江皎月。
她当时只觉得绿竹多心,更怕绿竹力气大,偷偷对姐姐下手,便慢慢远离了她。
而后嫁人,她只带走了乖巧的静兰。
绿竹在她成婚后,留在安国侯府没几个月,就攒足钱换了卖身契,离京,自此之后没有了下落。
记忆回笼。
江清婉看着满脸小心翼翼的绿竹,心里百感交集。
若是上一辈子,她信了绿竹,多忌惮些江皎月,兴许当年的安国侯府不至于彻底倾覆。
她鼻尖发酸,见绿竹手上有些伤口,伸出手去。
绿竹却吓得一缩手,以为江清婉又要说她擅作主张,罚她打手心,垂着头补充了句。
“奴婢不该擅自行动,但,但奴婢也不想小姐捡别人不要的姻缘……”
解释没说完。
意料之中的小小责罚和训斥都没有。
江清婉温柔地拉住她的手,指腹摩挲过几道浅浅的伤痕,拧着眉头。
“你力气虽大,也没有刀枪不入的皮子,下次捉鸽子记得用兜网。静兰,拿些药膏来。”
绿竹有些诧异地盯着江清婉。
换做以前,小姐要是知道她去蹲着江皎月,一定要责罚的。
怎么今日反而如此关心她?
难不成太阳打西边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