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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清晨五点,天色是一种死气沉沉的铅灰。凛冽的寒风如同无数把细小的冰刀,从四面八方无孔不入地刮来,轻易穿透了慕容雪身上那件单薄的旧羊绒大衣,割在皮肤上,带来刺骨的寒意和一阵阵细微的刺痛。

她孤零零地站在欧阳家别墅那两扇巨大的、雕着繁复欧式花纹的黑色铁艺大门外。身后,是那片占地广阔、在稀薄晨光中依旧透出奢华与冰冷气息的建筑群。巨大的罗马柱,精心修剪却毫无生气的昂贵绿植,还有那些紧闭的、如同怪兽眼睛般的落地窗——这里曾是她名义上的“家”,如今却是一座华丽的地狱囚笼。

她身上只背着一个半旧的、洗得有些发白的帆布包。包不大,却塞得鼓鼓囊囊,棱角分明,沉甸甸地坠在她单薄的肩膀上。里面没有一件属于她的珠宝首饰,没有一件昂贵的衣物,甚至没有一件带有欧阳家标记的物品。只有一样东西——一个厚厚的、硬质的文件袋。那里面,装着她孤注一掷的反击,装着她从地狱深渊里爬出来的唯一阶梯,装着欧阳博、司马燕燕乃至整个欧阳家通往末路的……第一张骨牌。

冰冷的空气吸入肺腑,带着一种近乎铁锈的味道,让她混乱的思绪瞬间被冻得清晰无比。她缓缓地、极其缓慢地转过身,最后一次,望向身后那座吞噬了她青春、尊严和所有幻想的巨大牢笼。

目光冰冷,没有丝毫留恋,没有半分温度,如同在审视一具冰冷的、散发着腐朽气息的庞大尸体。那眼神,是淬炼过的寒冰,是磨砺过的刀锋,带着一种即将燎原的、毁灭一切的沉寂火焰。

再见了,欧阳家。

再见了,那场愚蠢的噩梦。

她猛地收回视线,动作干脆利落,没有丝毫拖泥带水。仿佛斩断了最后一根无形的丝线。

清晨的街道空旷寂静,只有寒风卷起几片枯叶在路面上打着旋儿。她裹紧大衣,毫不犹豫地朝着主路的方向,迈开了脚步。每一步都踏在冰冷坚硬的水泥地上,发出清晰而孤寂的回响。帆布包沉甸甸地压着她的肩膀,那里面承载的重量,却让她此刻的步伐异常坚定。

一辆绿色的出租车亮着“空车”的顶灯,从薄雾弥漫的街角缓缓驶来。

慕容雪抬起手。

“吱——” 出租车在她面前稳稳停下,轮胎摩擦地面发出轻微的声响。

她拉开车门,一股混杂着消毒水和陈旧皮革的暖烘烘的气息扑面而来,与外面刺骨的寒冷形成鲜明对比。她弯腰钻了进去,帆布包放在身侧。

“师傅,去君合律师事务所。” 她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一夜未眠的疲惫,但语调却异常平稳清晰,没有丝毫犹豫。

“好嘞,君合!” 司机是个中年男人,爽快地应了一声,麻利地挂挡起步。车子汇入清晨稀疏的车流。

车窗玻璃上凝结着一层薄薄的白雾,模糊了外面飞速倒退的街景。慕容雪微微侧过头,冰冷的车窗映出她此刻模糊的倒影——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眼下带着浓重的青黑,嘴唇因为寒冷和缺水而有些干裂起皮。整个人透着一股劫后余生般的憔悴。

然而,当她的目光落到自己放在帆布包上的手时,车窗倒影里那双原本显得有些空洞疲惫的眼睛,瞬间爆发出一种令人心悸的、冰冷刺骨的寒芒!

她的右手,正死死地、用尽全身力气一般,攥着帆布包的布料!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绷紧、泛白,甚至微微颤抖着!仿佛那不是帆布包,而是某个仇敌的咽喉!

在那帆布包内侧一个极其隐蔽的夹层里,静静地躺着一支小巧的金属录音笔。冰冷的金属外壳,此刻似乎正透过厚厚的帆布,源源不断地向她掌心传递着一股灼热的、令人窒息的能量。

那里面,录着昨晚在书房里,欧阳博那如同冰锥般刺穿她心脏的最后一句话:

“签了它,这是你最后的价值。”

最后的价值?十亿债务的替死鬼?

车窗倒影里,慕容雪的唇角,极其缓慢地向上勾起一个冰冷的、没有丝毫笑意的弧度。那弧度充满了刻骨的嘲讽和毁灭的欲望。

欧阳博,很快……你就会知道,我真正的“价值”是什么了!

出租车平稳地行驶着,穿过渐渐苏醒的城市。慕容雪靠在并不算舒适的座椅上,闭上了眼睛。她并没有睡着,只是在脑海里一遍又一遍地梳理着帆布包里那份文件袋中的内容,像将军在决战前最后一次清点自己的武器弹药:

1. 欧阳博给司马燕燕的巨额转账记录复印件:清晰的银行流水,上面刺眼的“孕期补偿”备注,是铁一般的出轨和转移婚内财产的证据。

2. 那份“十亿卖身契”的完整扫描打印件:她签下的名字清晰可见,旁边附着详细的条款分析,由她自己标注出欧阳博意图转嫁风险、坑害合作方的关键点。这是欧阳博卑劣行径的直接证明。

3. 前财务总监尉迟峰提供的关键信息打印稿:关于欧阳博利用空壳公司“星海控股”正在秘密转移的3亿资产流向初步线索。虽然还不够完整,但足以引爆一颗炸弹。

4. 她整理出来的欧阳博资产转移漏洞分析报告:这是她无数个不眠之夜,在储藏室昏暗灯光下,对着枯燥的法律条文和复杂财务报表,一点点抠出来的成果。是她“金手指”的具象化体现。

5. 还有最重要的——那支小小的录音笔:里面不仅录着那句“最后的价值”,还有昨晚在书房里,欧阳博甩出合同、命令她签字时的所有冰冷话语,以及她离开后,隐约传来的、欧阳博打电话给司马燕燕时那宠溺温柔的声音。这是无法抵赖的声音铁证!

每一样,都是淬毒的匕首,瞄准的都是欧阳博最致命的要害!

时间在车轮滚动中流逝。当出租车终于在一栋气势恢宏、通体由深蓝色玻璃幕墙构筑的摩天大楼前停下时,慕容雪猛地睁开了眼睛。

“君合到了,小姐。” 司机提醒道。

“谢谢。” 慕容雪付了钱,拎起那个沉重的帆布包,推开车门。

扑面而来的寒气让她精神一振。她抬起头,望向眼前这座在晨光中熠熠生辉的庞然大物。君合律师事务所——这座城市乃至全国最顶尖的律所之一,象征着法律界绝对的权威和力量。它的玻璃幕墙冰冷、坚硬、反射着天空的铅灰色,如同巨大的盾牌和利剑。

这里,将是她复仇之路的起点!

慕容雪深吸一口气,将所有的疲惫、所有的软弱都压回心底最深处。她挺直了因为寒冷和一夜未眠而有些佝偻的脊背,眼神重新变得锐利而冰冷,如同出鞘的寒刃。她迈开脚步,朝着那扇巨大的、旋转的玻璃门走去。帆布包沉甸甸地挂在她的臂弯,每一步都走得沉稳而有力,高跟鞋敲击在光洁如镜的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清脆而孤绝的回响。

巨大的旋转玻璃门无声地滑开,隔绝了外面凛冽的寒风,一股混合着昂贵香氛、咖啡因和纸张油墨的、属于顶级写字楼的精英气息扑面而来。温度适宜,光线明亮而冷调,光滑得能照出人影的大理石地面延伸向宽敞开阔、挑高惊人的大堂。

这里的一切都井井有条,高效运转。穿着剪裁精良、一丝不苟的西装套裙或西装的精英男女步履匆匆,低声交谈或对着耳麦快速说着专业术语。前台小姐妆容精致,笑容标准得像用尺子量过,眼神却锐利地扫视着每一个进入的人。

慕容雪身上那件半旧的羊绒大衣,肩上那个洗得发白的帆布包,还有她苍白憔悴、明显睡眠不足的脸色,在这个光鲜亮丽、充斥着金钱与权力味道的环境里,显得格格不入,如同闯入天鹅群的一只灰扑扑的麻雀。

几道或审视、或好奇、或带着不易察觉轻蔑的目光,如同无形的探针,从不同的方向投射过来。前台那位妆容精致的小姐,在看到慕容雪径直走向她时,完美的笑容里也带上了一丝职业化的询问和不易察觉的距离感。

“您好,请问您找哪位?有预约吗?” 前台的声音甜美,公式化。

慕容雪停下脚步,对周围那些目光恍若未觉。她抬起眼,迎向前台小姐的视线。那双眼睛里的疲惫和憔悴瞬间被一种沉静的、冰冷的、如同深潭古水般的坚定所取代,竟让阅人无数的前台心头莫名一凛。

“我找陆珩,陆律师。” 慕容雪的声音不高,有些沙哑,却异常清晰平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分量,“没有预约。告诉他,慕容雪来了。”

“陆律师?” 前台小姐微微一怔,眼底的轻慢瞬间收敛了许多。陆珩是君合的王牌合伙人之一,他的客户非富即贵,预约通常要排很久。眼前这个女人……她快速在脑海里搜索着“慕容雪”这个名字,没有任何印象。但对方直呼陆律师名字的语气,以及那双过于沉静的眼睛,让她不敢怠慢。

“请稍等,我为您联系一下陆律师的助理。” 前台小姐迅速拿起内线电话,低声快速地沟通了几句。她的表情从公式化,到略带惊讶,再到变得无比恭敬谨慎。

挂了电话,前台小姐脸上立刻堆起比刚才真诚热情十倍的笑容,甚至微微躬身:“慕容女士,您好!陆律师正在等您。请跟我来,这边乘专属电梯直达顶层。”

她快步从前台后绕出,亲自引着慕容雪走向大堂侧面一扇不起眼的、需要刷卡才能进入的金属电梯门。刚才那些若有若无的打量目光,瞬间变成了惊讶和好奇的聚焦。

慕容雪面无表情,拎着那个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帆布包,跟在前台身后。专属电梯门无声滑开,里面空间宽敞,铺着厚厚的地毯,四壁是光可鉴人的镜面。

电梯无声而快速地上升,轻微的失重感传来。前台小姐恭敬地站在角落,目不斜视。

慕容雪看着镜面中自己模糊的身影——苍白,憔悴,但眼神深处燃烧着冰冷的火焰。帆布包沉甸甸地坠在臂弯,那是她全部的身家性命,也是她投向欧阳博心脏的第一把投枪。

“叮。”

一声清脆的提示音,电梯门无声滑开。

顶层到了。

映入眼帘的景象与楼下大堂的喧嚣繁忙截然不同。这里异常安静,光线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进来,明亮却不刺眼。深色的实木地板光洁如镜,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雪茄和旧书的味道,厚重而沉稳。走廊两侧是紧闭的深色木门,门上镶嵌着黄铜铭牌,上面刻着名字和头衔,每一个都代表着法律界响当当的人物。

前台小姐将慕容雪引到走廊尽头一扇双开的、厚重的深色木门前。门上的黄铜铭牌简洁有力:“陆珩 高级合伙人”。

“慕容女士,陆律师在里面等您。” 前台小姐微微躬身,轻轻敲了敲门,然后无声地退下了。

“进。” 一个沉稳的男性声音从门内传来,不高,却带着清晰的穿透力。

慕容雪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翻涌的情绪,伸手推开了厚重的木门。

门内的空间豁然开朗。这是一间极其宽敞、视野绝佳的办公室。一整面墙都是巨大的落地窗,将清晨灰蒙蒙的城市天际线尽收眼底,如同铺开了一幅流动的、带着金属质感的画卷。

办公室的布置简约而充满力量感。巨大的深色实木办公桌线条冷硬,上面除了电脑、一盏设计感极强的台灯和一尊小小的青铜天平雕塑外,几乎空无一物,干净得近乎苛刻。两侧是高耸入顶的书架,密密麻麻地塞满了厚重的法律典籍、精装的经济学著作和文件盒,散发着浓郁的知识和权力的压迫感。

陆珩就坐在那张巨大的办公桌后面。

他没有起身,只是抬起了头。

他穿着剪裁完美的深灰色西装,里面是挺括的白色衬衫,没有打领带,领口随意地解开了一颗纽扣,露出一小截线条清晰的锁骨,冲淡了一丝过于严肃的气息。他的面容英俊,轮廓分明如同雕塑,鼻梁高挺,薄唇紧抿成一条冷硬的直线。最摄人的是那双眼睛——深邃、锐利、如同鹰隼般洞察一切,仿佛能穿透所有伪装,直视人心最深处。此刻,那双眼睛正平静无波地落在慕容雪身上,没有任何多余的寒暄,没有任何客套的询问,只有一种纯粹的、冷静的审视和评估。

他的目光扫过她苍白的脸,疲惫的神情,最后落在那只格格不入的旧帆布包上,微微停顿了一下。眼神里没有同情,没有惊讶,只有一种了然于胸的平静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对“猎物”终于踏入陷阱的满意。

“坐。” 陆珩开口,声音和他的人一样,沉稳,干净,没有任何情绪起伏,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威压。他抬手,指了指办公桌对面那张同样线条冷硬的黑色真皮座椅。

慕容雪没有客套,径直走过去,在陆珩对面坐下。帆布包被她放在脚边,发出沉闷的声响。冰冷的真皮触感透过薄薄的衣物传来,让她挺直了脊背。她抬起头,毫不避讳地迎向陆珩审视的目光。她的眼神里没有了在欧阳家时的隐忍和伪装,只剩下一种孤注一掷的冰冷和坦诚的恨意。

两人之间隔着一张巨大的办公桌,空气仿佛凝固了。没有开场白,没有虚伪的客套。这是猎人与复仇者的会面,目标明确,无需赘言。

慕容雪没有犹豫,直接弯腰,拉开了脚边帆布包的拉链。动作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她将那个鼓鼓囊囊的、棱角分明的厚实文件袋拿了出来。

文件袋是普通的牛皮纸材质,此刻却仿佛重逾千斤。

她没有说话,只是用双手,将这个承载着她所有希望和恨意的文件袋,稳稳地、郑重地推到了那张光洁如镜的巨大办公桌中央。文件袋的边角在桌面摩擦,发出轻微的沙沙声,在这寂静的空间里格外清晰。

陆珩的目光,从慕容雪的脸上移开,落在那份被推到眼前的文件袋上。他的眼神依旧平静无波,只是那平静之下,似乎有极细微的暗流涌动。他没有立刻去碰它,修长的手指在光滑的桌面上轻轻敲击了两下,发出沉闷的“笃笃”声。

“看来,” 他终于再次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回荡在宽敞的办公室里,带着一丝洞悉一切的笃定,“‘请君入瓮’的饵,他吞得很彻底?”

慕容雪放在膝盖上的手微微蜷缩了一下。陆珩果然知道!他甚至精准地预判了欧阳博会抛出那份“卖身契”!这份洞察力让她心头微凛,但更多的是一种找到强大同盟的、冰冷的踏实感。

“不止吞了饵,” 慕容雪的声音沙哑而冰冷,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冰窖里捞出来的,“他还嫌不够,亲自递了刀。” 她顿了顿,补充道,“十亿的刀。”

“十亿?” 陆珩的眉梢极其细微地向上挑了一下,这个数字显然也超出了他的预估。但他眼底没有惊讶,只有一种冰冷的嘲讽和……更深的兴味。他不再等待,伸出手,动作沉稳而精准,打开了那个牛皮纸文件袋。

厚厚的一叠文件被他抽了出来,整齐地铺陈在光洁的桌面上。

陆珩的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迅速地在文件上移动。他的阅读速度极快,翻页的动作流畅而稳定,带着一种职业性的冷静和高效。

他先扫过那份刺眼的转账记录,“孕期补偿”四个字让他眼神微冷。

接着是那份慕容雪签下的“十亿卖身契”合同扫描件,他的目光在签名处和关键责任条款上停留了几秒,嘴角勾起一丝极淡的、冰冷的弧度。

然后是尉迟峰提供的资产转移线索,他看得格外仔细,修长的手指在几个关键的公司名和数字上轻轻划过。

最后是慕容雪自己整理的分析报告,条理清晰,逻辑严谨,直指要害。陆珩翻看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眼神里第一次流露出毫不掩饰的欣赏,如同匠人发现了未经雕琢的璞玉。

整个过程中,办公室内只剩下纸张翻动的“沙沙”声,以及窗外城市遥远而模糊的背景噪音。空气凝重得如同实质。

慕容雪屏住呼吸,静静地看着陆珩。她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撞击着肋骨,几乎要破膛而出。这是她全部的身家性命!是她唯一的希望!成败在此一举!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仿佛过去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终于,陆珩翻完了最后一张纸。

他缓缓地靠回宽大的高背椅中,双手十指交叉,随意地搁在身前。他的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但那双深邃锐利的眼睛,却如同被点燃的寒星,爆发出一种慑人的光芒!那光芒里,充满了猎人锁定猎物咽喉时的冰冷兴奋,以及棋手看到绝杀布局时的绝对自信!

“很好。” 他开口,依旧是那两个字。但这一次,这两个字仿佛带着千钧之力,重重地砸在慕容雪紧绷的心弦上!如同最权威的判决书!

他不再看桌上的文件,目光重新聚焦在慕容雪苍白的脸上,锐利得仿佛要穿透她的灵魂。

“比预想的更精彩,也更……致命。” 他的语气带着一丝冰冷的赞叹,随即话锋一转,直指核心,“证据链基本完整,核心要件无懈可击。欧阳博的‘欺诈’、‘恶意转移财产’、‘意图使他人承担非法债务’,这些足以构成申请‘婚前协议无效’的核心要素。”

他语速平稳,条理清晰,每一个法律术语都如同精准的手术刀,解剖着欧阳博的罪行:

“婚内财产分割50%——这是他必须付出的代价。”

“精神损害赔偿——为你这些年遭受的羞辱和践踏。”

“家务劳动补偿——抹掉他把你当免费保姆的卑劣。”

陆珩一边说着,一边拉开了办公桌右手边的一个抽屉。他的动作不疾不徐,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从容。

抽屉里没有杂物,只静静地躺着一个薄薄的、用深蓝色硬质卡纸做封面的文件夹。那蓝色深邃而冰冷,如同寒夜的海水。

他将这个文件夹拿了出来,动作沉稳地放在了刚才慕容雪推过来的那堆散乱文件之上。深蓝色文件夹如同一块磐石,瞬间压住了所有纷乱的纸张,也压住了慕容雪翻腾的心绪。

“啪。”

陆珩修长有力的手指,随意地、却又带着一种宣告般的力道,轻轻按在了那份深蓝色文件夹的封面上。

他抬起眼,目光如同实质般落在慕容雪脸上,唇角勾起一个极淡的、却充满了绝对掌控力的弧度。

“诉状,写好了。” 他的声音不高,却如同惊雷般在慕容雪耳边炸响!

“索赔金额——” 他微微一顿,清晰地吐出那个足以让任何人心脏骤停的数字:

“五亿。”

轰——!

慕容雪的脑子像是被这轻飘飘的两个字狠狠砸中!瞬间一片空白!五亿!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当这个天文数字被陆珩如此平静、如此笃定地说出来时,那种巨大的冲击力依然让她感到一阵眩晕!血液似乎全部冲上了头顶,又在下一秒退得干干净净!

她放在膝盖上的手猛地攥紧,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带来尖锐的痛感,才勉强维持住表面的镇定。

陆珩将慕容雪瞬间的失神和强压的激动尽收眼底,眼神没有丝毫波动。他仿佛只是陈述了一个既定事实。他收回按在文件夹上的手,用指尖随意地翻开深蓝色的封面,露出里面打印整齐、散发着油墨清香的诉状正文。

他的指尖,带着一种指点江山般的从容,精准地点在诉状正文的几个关键位置上,声音平稳地解释着,如同最冷静的法官在宣读判决:

“这里,申请法院裁定那份‘婚前协议’因欺诈和显失公平而整体无效。这是根基,根基倒了,他后面的所有算计都是空中楼阁。”

“这里,主张分割你们婚姻存续期间欧阳博名下所有资产净值的一半。包括但不限于欧阳集团股份、房产、证券、现金存款以及他那些见不得光的离岸账户——这些,尉迟峰给的线索和你的分析报告,提供了很好的追踪方向。” 他的指尖划过一串复杂的法律条文引用。

“这里,基于他长期的精神虐待、公开侮辱、婚内出轨并育有非婚生子女等恶劣行径,要求高额精神损害赔偿。司马燕燕的转账记录、孕检报告、直播挑衅都是佐证。”

“这里,” 陆珩的指尖最后落在一个相对不那么显眼,却意义深远的条款上,“主张对你多年承担全部家务劳动、无偿为欧阳家族及集团提供劳务进行经济补偿。金额参照家政服务行业最高标准,并结合欧阳家生活水平综合计算。这是对他将你视为‘签了协议的保姆’最有力的回击。”

他的解释简洁、清晰、直击要害,每一个条款都像一把精准的手术刀,切割着欧阳博庞大的财富帝国,也切割着他施加在慕容雪身上的所有枷锁。

慕容雪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目光随着陆珩的指尖,在那份决定她命运和欧阳博结局的诉状上快速移动。冰冷的理智重新占据了上风。当她的目光扫过诉状最后那几页,关于“预估可执行财产清单及现金流分析”的部分时,她的视线猛地定格在最后一行加粗的数字上。

那是一个同样令人咋舌,却比“五亿”这个总目标更具体、更触手可及的数字:

“预计可立即执行现金资产:¥280,000,000.00”

2.8亿!

慕容雪的目光死死地钉在那个数字上。2.8亿的……现金!不是虚无缥缈的股份估值,不是难以变现的固定资产,而是实打实的、能立刻砸死人的巨额现金!

这个数字,像一道强烈的闪电,瞬间劈开了她心中被仇恨和绝望笼罩的阴霾!让她第一次如此清晰地看到,复仇不仅仅是让对方痛苦,更是实实在在地、巨量地夺回本应属于自己的一切!欧阳博这些年从婚姻中、从她身上榨取的每一分价值,都将被连本带利地讨还!

她缓缓地抬起头,目光从那份诉状上移开,再次迎向陆珩深邃锐利的眼睛。

陆珩一直在观察她的反应。看到她盯着那2.8亿现金的数字,他英挺的眉梢再次极其细微地向上挑了一下,带着一丝玩味和审视。他身体微微前倾,手肘撑在桌面上,十指交叉,构成一个极具压迫感的姿态。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

“怎么?” 他顿了顿,目光锐利如刀,“嫌少?”

这两个字,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瞬间打破了慕容雪眼中那短暂的、因巨大数字冲击而产生的波动。

嫌少?

慕容雪的唇角,在陆珩话音落下的瞬间,极其缓慢地向上勾起。那弧度越来越大,最终形成一个冰冷刺骨、充满了极致嘲讽和贪婪掠夺欲望的笑容!如同在冰原上骤然绽放的、淬毒的曼陀罗!

她的目光不再停留在那2.8亿上,而是穿透了眼前的诉状,穿透了君合冰冷的玻璃幕墙,仿佛看到了欧阳博那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财富帝国,看到了他引以为傲的一切在她面前崩塌毁灭的景象!

她的声音很轻,沙哑依旧,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平静和笃定,清晰地回荡在寂静的顶级办公室里:

“不。”

她微微歪了歪头,眼神如同锁定猎物的毒蛇,冰冷而贪婪。

“是欧阳博的棺材本……”

她的声音微微拖长,带着一种残忍的、即将收割的愉悦感,一字一顿地吐出最后的结论:

“……不够厚。”

不够厚!

这三个字,像三把烧红的匕首,狠狠扎进空气中!宣告着慕容雪的野心,绝不仅仅是眼前这2.8亿现金,甚至不仅仅是诉状上的五亿索赔!她要的,是彻底掏空欧阳博,是让他一无所有,是让他为自己所做的一切付出无法承受的、毁灭性的代价!

陆珩看着慕容雪脸上那淬毒般的笑容,听着她平静话语下蕴含的滔天恨意和掠夺意志。他那双深邃如寒潭的眼底,终于掠过一丝清晰的、毫不掩饰的激赏!如同棋逢对手,如同猛兽嗅到了同类的血腥!

他放在桌面上的手指,轻轻敲击了一下那份深蓝色的诉状封面。然后,他拿起桌上那支通体漆黑、设计冷峻的钢笔,拔开笔帽,露出银亮的笔尖。

“名字。” 他言简意赅,目光落在诉状最后,原告签名栏那个空白的位置上。声音沉稳,带着一种开启最终审判的仪式感。

慕容雪没有任何犹豫。她伸出手,从陆珩手中接过了那支沉甸甸的钢笔。冰冷的金属触感让她指尖微微一颤,随即被她更用力地握紧。

她微微倾身,目光落在“原告”签名处那个刺眼的空白上。她的腰背挺得笔直,如同即将出征的将军在签署决战令。

然后,她落笔了。

“慕——容——雪”

三个字,不再是昨晚在欧阳博书房里签字时的僵硬、沉重和绝望。这一次,她的笔迹流畅、有力、带着一种一往无前的锐利锋芒!每一个笔画都如同出鞘的利剑,带着斩断过去、破开未来的决绝气势!力透纸背!

最后一个“雪”字的最后一捺,被她重重地、带着千钧之力拉出,在洁白的纸张上划出一道凌厉的轨迹,如同战斗的号角被奋力吹响!

签完了。

慕容雪缓缓直起身,将钢笔轻轻放回陆珩面前的桌面上。金属笔身与光滑的桌面接触,发出轻微的“嗒”的一声。

陆珩拿起那份签好名的诉状,目光扫过那个锋芒毕露的签名,眼底的激赏之色更浓。他拿起桌角一个同样设计冷硬的黑色印章盒,取出一枚小小的、刻着繁复徽记的个人私章。

“嗒。”

鲜红的印泥稳稳地盖在了“代理律师:陆珩”的位置旁边。

鲜红的小印,如同烙下的火漆,正式封印了这场针对欧阳博的灭顶之战!

“副本留下。” 陆珩将签好名盖好章的诉状原件收起,动作利落,“立案程序,今天启动。”

他抬眼,看向慕容雪,那双锐利的眼睛里,第一次带上了一丝属于同盟者的、冰冷的、却异常可靠的笃定:

“慕容小姐,你的战争……”

“……开始了。”

慕容雪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脚下如同蝼蚁般渺小的城市。灰蒙蒙的天光映在她毫无表情的脸上,只有那双眼睛,倒映着窗外铅灰色的云层深处,正隐隐汇聚翻涌的、预示着风暴将至的雷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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