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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茅山观的铜鹤香炉今儿个犯了怪,明明填的是寻常艾草,燃起来却冒出些金红相间的烟,烟在半空凝成朵硕大的桃花,花瓣层层叠叠,竟有数百片之多,每片花瓣上都坐着个米粒大的小人,有的在哭,有的在笑,有的在念书,仔细听,还能听见“之乎者也”的腔调,像极了私塾里的学童。

钟九捏着阴阳镜的铜边,指腹蹭过镜缘新露出的花纹——那花纹昨夜还模糊不清,今晨竟清晰得像刚刻上去的,是幅小小的山神庙图,庙前跪着个穿道袍的人影,看背影,与镜中照见的前世爷爷一般无二。

更奇的是,人影的手里捧着半块玉佩,玉佩的裂痕与他怀中的三角玉佩严丝合缝,像被同把刀劈开的。

“这镜子怕是要说话了。”黄皮子蹲在桌角,爪子扒着个剩了半块的芝麻饼,小眼睛却直勾勾盯着镜面,“昨儿个黑煞余孽被灭时,我瞅见镜面上的三生影晃了晃,像水里的月亮被搅了,过后就多了这花纹。”

话音未落,香炉里的桃花烟突然往下一沉,尽数钻进阴阳镜里。

镜面“嗡”地一声亮起白光,光里浮出些细碎的字,像被风吹散的书页:“嘉靖三十七年,茅山道童钟守一,携半块三角佩,镇地囚裂隙于断魂崖……”

钟九的心猛地一跳。钟守一正是爷爷的名讳!他一直以为爷爷只是个懂些草药的山民,没想到竟是守着地囚裂隙的道童!

白光里的字迹渐渐消散,换成流动的画面:年轻的爷爷穿着洗得发白的道袍,跪在山神庙前,面前摆着块裂开的三角玉佩,另一半玉佩嵌在庙前的石缝里,正冒着黑烟。

庙后的崖壁上有个巨大的裂口,裂口处伸出无数只黑手,抓挠着空气,发出凄厉的哭嚎。

“师父……弟子无能……”年轻的爷爷对着石缝磕头,额头磕出了血,血滴在玉佩上,竟让玉佩发出微弱的金光,“可那地囚狱卒实在凶悍,弟子拼尽道心,也只能将裂隙暂时封住……”

石缝里突然传出个苍老的声音,像两块石头在摩擦:“守一,三角佩本是镇压地囚的钥匙,如今裂成两半,狱门已松,你需寻得另一半,方能补全阵图……切记,补阵非蛮力可为,需以三生善缘为引,缺一不可……”

“三生善缘?”

“前世种因,今生结果,来世圆满……”苍老的声音渐渐消散,“去吧,找个能让你放下道袍的地方,守着,等……”

画面突然晃动起来,像被谁狠狠撞了下。

年轻的爷爷猛地回头,只见裂口处的黑手突然暴涨,抓住了他的道袍,他举起桃木剑就砍,剑刃却被黑手缠住,动弹不得。

混乱中,石缝里的半块玉佩突然飞了出来,撞在他怀里的半块上,两块玉佩同时发光,竟将黑手逼退了寸许。

“等……等个心有莲花的人……”这是苍老声音最后的回响,随后画面便被浓得化不开的黑雾吞没,镜面恢复了平静,只留下淡淡的桃花香。

钟九捏着镜面的手指微微发颤。

爷爷果然与地囚、三角阵图有关!那“心有莲花的人”,难道是指自己?可他连像样的法术都不会,何德何能补全阵图?

“心有莲花不是指法术。”黄皮子突然开口,爪子往他胸口指了指,“是指这儿。你看你救小石头时,心里想的不是自己;度化老黄仙时,念的不是仇恨;连面对黑煞余孽,都先想着护着百姓——这就是莲花,比任何法术都管用。”

钟九低头摸了摸心口,那里正随着呼吸微微起伏,聚魂珠隔着衣襟传来暖意,像颗跳动的小火苗。

他想起镜中前世爷爷掉进地囚的画面,想起今生自己道心觉醒的瞬间,想起来世废墟里重新亮起的微光——原来三生善缘,从来不是虚无缥缈的说法,是爷爷的守护,是他的坚持,是那些藏在血脉里的不肯放弃。

“可另一半玉佩……”钟九刚开口,窗外突然传来“咚”的一声闷响,像有什么重物砸在了地上。

他走到窗边一看,只见只硕大的乌鸦躺在观前的空地上,翅膀还在微微抽搐,嘴里叼着个小小的布包,布包上绣着个三角图案,与玉佩上的一模一样。

“是刚才那只黑鸟!”黄皮子从他怀里跳出来,跑到乌鸦身边,用爪子扒开布包——里面竟躺着半块玉佩,玉质、裂痕都与钟九怀里的分毫不差,合在一起,正好是块完整的三角佩!

乌鸦突然发出“嘎”的一声,歪了歪头,眼睛里的红光渐渐散去,露出点温顺的神色,然后便没了声息。

黄皮子扒开它的翅膀,只见翅膀下有个细小的伤口,伤口周围泛着黑,像中了毒。

“是被人灭口的。”钟九捡起完整的三角佩,玉佩一到手,就发出温暖的光,与聚魂珠、阴阳镜同时发烫,三物的光芒交织在一起,在地上拼出个完整的三角阵图,阵图的每个角都坐着个小小的人影:前世的爷爷,今生的他,还有个模糊的身影,看不真切,却透着股熟悉的气息。

“这是……”

“三生阵!”黄皮子的声音带着惊喜,“爷爷的笔记里提过,集齐三生信物,就能召唤此阵,阵成之时,可连通三生之力,就算是地囚狱门,也能暂时封住!”

话音刚落,观外突然刮起狂风,风里带着股熟悉的腥气,与黑煞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样,却更浓烈,更霸道,仿佛有什么庞然大物正在靠近。

三角佩的光芒突然变得剧烈,阵图上的模糊身影渐渐清晰——竟是清澜!她手里捧着还魂草,站在阵图的“人”字上,笑得像朵迎着阳光的桃花。

“是她?”钟九愣住了。

“有什么好奇怪的。”黄皮子用爪子拍了拍他的腿,“她用还魂草救过那么多生灵,心里的莲花比谁都茂盛,不是她还能是谁?”

狂风越来越大,观前的空地上突然裂开道缝,缝里冒出缕缕黑烟,黑烟里传来无数嘶吼,像有无数狱卒正在冲撞。

钟九握紧三角佩,聚魂珠悬在头顶,阴阳镜在他掌心发烫——他知道,真正的考验来了,爷爷等的人,或许不只是他,是他,是清澜,是所有心怀善念的生灵,是这跨越三生的守护与传承。

香炉里的桃花烟又开始飘散,这次却不再钻进镜子,而是往观外飘,飘向那道裂缝,像无数只温柔的手,轻轻安抚着里面的躁动。钟九看着阵图上的三个身影,突然笑了。

前世的因,今生来结;今生的缘,来世圆满。三生善缘,从来不是一个人的事。

他举起三角佩,对着裂缝喊道:“爷爷,您看,我们做到了。”

裂缝里的嘶吼突然停了,黑烟渐渐散去,露出片平静的土地,土地上长出棵小小的桃树,桃树下,似乎有个穿道袍的人影在微笑。

阳光透过窗棂照进来,落在钟九的脸上,暖洋洋的。

他知道,这不是结束,是新的开始,地囚的门还在,挑战还在,但只要三生的力量还在,只要心里的莲花还在盛开,就没有跨不过去的坎。

阴阳镜轻轻颤动,镜面里映出片灿烂的桃花,桃花树下,三代人的身影交叠在一起,像首未完的歌,在茅山的风里,轻轻传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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