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进去了。”他笑着说了一句。解开了军装的扣子。鹿笙见状，脸颊“腾”地一下红了，慌忙转过身：“那我……我出去等？”
“不用。”沈砚的声音带着笑意，“你在这儿陪着我。”
鹿笙背对着他，耳朵尖却红得快要滴血。身后传来布料摩擦的窸窣声，她能感觉到沈砚走进了浴缸，然后是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喟。
泉水刚没过腰腹，他就忍不住“嘶”了一声——不是烫，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像无数根细针，轻轻往皮肤里钻，带着点麻痒，又有点清凉，顺着毛孔往骨头缝里渗。
“怎么了？不舒服？”鹿笙立刻凑过来，手都抬起来了，就怕他要出来。
“没事。”沈砚按住她的手，指尖触到她掌心的温度，心里安定了些，“就是有点特别。”
他缓缓坐下，让泉水漫到胸口。那股奇异的感觉更明显了，像是有股力气在往身体里钻，顺着血管游走，所过之处，旧伤的地方竟泛起细微的刺痛，像是被什么东西在轻轻“刮”着。
鹿笙蹲在桶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见他眉头微蹙，赶紧问：“是不是疼了？要不先出来？”
“不用。”沈砚摇摇头，呼吸慢慢沉了下来。他是军人，这点痛算什么？只是这感觉太新奇，像是身体里藏着的那些疲惫和淤堵，正被这泉水一点点往外“揪”。
起初是轻微的刺痛，集中在肩膀和膝盖这些旧伤处。渐渐地，痛意漫开了，变成一种酸胀，像是有人拿着热毛巾在按揉，又像是有无数只小手在往外拔那些深埋的“根”。他能感觉到皮肤下隐隐有东西在动，顺着汗液排出来，落在水里，泛起淡淡的灰黑色。
“沈砚，你流汗了……”鹿笙递过帕子，看见水面上那层薄灰，惊讶地睁圆了眼。
沈砚接过帕子擦了擦额角，刚碰到皮肤就倒吸一口凉气——不是疼，是一种奇异的舒爽。刚才还在发紧的肩膀，忽然松快了不少，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
“有点像……把陈年的泥垢都洗出来了。”他低声说，声音里带着点哑。
可这份感觉没持续多久，变故就又来了。
一股尖锐的刺痛突然从骨头缝里钻出来，像是有无数根细针在同时扎他的经脉，又痒又麻又疼，难受得他瞬间绷紧了脊背。紧接着，四肢百骸都像是被什么东西撕扯着，尤其是常年练拳留下的旧伤处，更是疼得像是要裂开。还有一股更强烈的痛感猛地窜上来，从脊椎根部往头顶冲，像是有根烧红的铁条在里面搅动。他浑身肌肉瞬间绷紧，手死死抓住浴缸沿，指节泛白。
“唔……”沈砚闷哼一声，额角瞬间渗出冷汗。
“沈砚！”鹿笙吓得脸色发白，伸手想去拉他，却被他按住。
“别碰……”沈砚咬着牙，额角的青筋突突直跳，“没事，忍忍就好。”
他知道这不是坏事。那种痛里裹着一种新生的力道，像是堵塞多年的河道被猛地冲开，虽然过程惊心动魄，却带着破而后立的锐劲。他能感觉到丹田处慢慢升起一股温热的气，顺着刚才被“冲开”的路径游走，所过之处，痛感渐渐被暖意取代。
“沈砚？你怎么了？”鹿笙察觉到不对，连忙凑过去，语气里带着担忧。
“怎么会这样？”鹿笙吓坏了，伸手想去碰他，又怕弄疼他，急得眼圈都红了，“是不是很难受？要不我们不泡了？”
“别……别动……”沈砚抓住她的手，他的手心滚烫，带着惊人的温度，“不是……不是那种痛……”
他想说什么，却又被一阵更强烈的感觉攫住。那感觉很奇特，像是有无数根细小的针在同时刺着他的经脉，又像是有一股温暖的气流在强行疏通他堵塞的血管，痛苦中又夹杂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舒畅。
就像积压了多年的污垢被强行剥离，就像生锈的机器被重新上了润滑油。痛得他想嘶吼，却又舒服得让他忍不住想叹息。
这种痛苦与快乐的极致交织，让他几乎分不清自己是在承受折磨，还是在享受馈赠。
鹿笙看着他痛苦的样子，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被他紧紧攥着手，动弹不得。她能清晰地感觉到他身体的颤抖，那是痛苦到极致的反应。可同时，她又看到沈砚的脸色在慢慢变化，原本因痛苦而涨红的脸颊，渐渐透出一种健康的红润，眼神虽然紧闭，却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光彩。
她忽然想起书上说的“洗经伐髓”，难道……这就是洗筋伐髓的过程？
“沈砚，你再忍忍，”她强忍着泪水，声音带着哽咽，却努力让自己听起来平静，“书上说这可能是在排除你体内的杂质，是好事，你再坚持一下……”
沈砚没有回应，只是攥着她的手更紧了。他的意识在痛苦与舒适的浪潮中沉浮，身体里仿佛有一场革命正在进行。那些常年训练留下的暗伤处传来阵阵刺痛，却又在刺痛过后涌起一股暖流，将那深入骨髓的疲惫和伤痛一点点抚平。
他练过武，体内有基础的内息，能感觉到那些在经脉里游走的暖流，虽然霸道，却带着一股精纯的能量，正在冲刷着他经脉里那些淤堵的地方。
就像是……在清理河道一样，虽然过程有些痛苦，但清理干净之后，水流会更通畅。
果然，又过了一会儿，当那些暖流冲开他手臂上一条常年淤堵的经脉时，一阵剧痛袭来，紧接着是难以言喻的舒畅感！就像是堵塞了很久的管道突然被打通，一股清凉的气息顺着经脉流遍全身，让他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
痛苦与舒畅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奇异的感觉。沈砚紧咬着牙关，额头上的冷汗越来越多，身上也开始渗出一些黑乎乎、油腻腻的东西，散发着难闻的味道。
这些应该是他体内的杂质。沈砚心里明白了，这灵泉水确实是在帮他“洗经伐髓”！
这个认知让他精神一振，强忍着身体的不适，开始尝试引导体内的内息，配合着那些暖流一起冲刷经脉。他能感觉到，体内的内息在那些暖流的滋养下，正在一点点增长、壮大。原本微弱的气流，现在变得越来越清晰，在他的引导下，顺着经脉缓缓运行，每运行一周，身体的痛苦就减轻一分，舒畅感就增加一分。
这个过程漫长而煎熬。沈砚不知道过了多久，只觉得天旋地转，浑身的骨头都像被拆开重组了一遍。当最后一股暖流冲开他丹田附近的一处淤堵时，他猛地喷出一口浊气，那浊气是黑色的，带着一股腥臭味。
而随着这口浊气喷出，身体里的剧痛瞬间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和舒畅。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浑身充满了力量，经脉通畅，内息充盈，在丹田附近缓缓流转，温暖而平和。
沈砚瘫靠在浴缸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浑身都被汗水和那些黑乎乎的杂质浸透了，狼狈不堪，却感觉从未有过的神清气爽。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皮肤似乎变得更紧致了，原本因为常年练拳而布满的厚茧，也变得柔软了一些，掌心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内息的流动。
看着狼狈不堪的沈砚：“沈砚！是不是很疼？都怪我，我不该让你试的……”
她说着，就想上前帮他擦一擦。
“别动。”沈砚拉住了她的手，他的手还带着水汽，却异常温暖，“我没事，你看。”
他意念一动，体内的内息就顺着手臂流转，指尖甚至能看到一丝微弱的白芒。虽然很淡，但确实存在！这在以前，是只有苦练多年的老武者才能做到的！
鹿笙愣住了，看着他指尖的白芒，又看了看他虽然疲惫却神采奕奕的眼睛，一时间忘了哭。
“这……这是……”
“这灵泉水是好东西，”沈砚笑了笑，声音还有些沙哑，却带着难以掩饰的喜悦，“它帮我洗经伐髓，疏通了经脉，我的内息也增长了不少。”
他看着鹿笙，眼里满是感激和温柔：“谢谢你，笙笙。”
鹿笙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刚才的痛苦是值得的！她破涕为笑，擦了擦眼泪：“太好了！我就知道灵泉水是好东西！那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很好，前所未有的好。”沈砚活动了一下手脚，骨节发出轻微的“咔哒”声，却没有丝毫不适，反而充满了力量，“就是有点累，还有点……臭。”
他自己都闻到了身上的味道，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鹿笙也闻到了，脸颊微红：“那我再给你打些清水，你再冲一冲吧。”
“好。”
鹿笙连忙出去打水，等等哈，马上加热。很快就提了好几桶干净的热水进来。沈砚用清水把身上的污渍冲洗干净，换上干净的衣服，走出屋时，整个人都像是变了个样子。
脸色虽然还有些苍白，但眼神明亮，精神矍铄，身上那股常年累月积累下来的疲惫感一扫而空，连带着气质都变得更加沉稳内敛了。
“感觉怎么样？”鹿笙凑过去，仰着头看他，眼里满是好奇。
沈砚低头看着她，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手感软乎乎的，：“感觉能打十个以前的我。”
鹿笙被他逗得笑了起来，眼睛弯成了月牙：“那太好了！以后就不怕坏人了！”
沈砚看着她明媚的笑容，心里一片柔软。他伸手将她揽进怀里，紧紧地抱着：“谢谢你，笙笙。”
谢谢你把这么珍贵的东西分享给我，谢谢你给了我这么多的惊喜和温暖。
鹿笙靠在他怀里，听着他有力的心跳，感受着他怀抱的温暖，心里甜滋滋的。她抬手抱住他的腰，小声说：“我们是一家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