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拂过街头,带起一丝淡淡的药香。
叶轻语慢慢走向店门
药铺内灯光柔和,空气中混杂着陈年木药柜散出的旧木香味与草药独有的辛气,一脚踏入仿佛便从喧嚣的都市隔开了一层,回到一种缓慢而沉稳的节奏中。
叶轻语站在门口,脚步微顿了几秒,仿佛犹豫了一下,还是推门走了进去。
柜台后,一位头发花白、穿着整洁中山装的老人正坐在靠墙的高椅上,手中翻着一卷泛黄的药典,金丝边老花镜挂在鼻梁上,神情沉静,周身自带一股令人安心的气韵。
她认得这位老中医。
“小叶姑娘?”老人抬起头,微微一愣,随即笑容和蔼,“哎呀,这么多年没见了,你都长这么大了。”
“张爷爷。”叶轻语轻声唤了一句,语气中带着几分孩童般的恭敬与怀念,“您……还在这坐堂啊?”
“哪儿也去不了。”张老中医笑着摇头,将药典合上,“我不坐在这儿,你爷爷要是地下有知,非怪我不守规矩。”
叶轻语轻轻笑了,视线扫过那些排列整齐的药柜、熟悉的药罐,时间仿佛被抽离,她仿佛又变成了那个跟着爷爷来这里打转、趴在药台边看张爷爷称药的小女孩。
“还记得你小时候在这里乱翻,我让你嗅一嗅何首乌,你皱着鼻子说‘臭死了’,结果你爷爷罚你在这站了一下午。”张老笑着回忆,眼角的细纹堆出温暖的褶子。
“我哪知道它长那么丑。”叶轻语忍不住笑,语气比平日轻快了不少,仿佛沉浸在那段无忧无虑的童年中,“后来我爷爷说,越是苦的药,越是救命的。”
“是啊。”张老轻叹一口气,目光温和地看着她,“你爷爷是个好大夫,可惜总憋在那个院子里不出来走动走动。”
“他要是出来,肯定也会喜欢你这种安静的药铺。”她语气中掠过一丝失落。
张老摆了摆手:“你这丫头嘴还是这么甜……说起来,刚才那小伙子,你认识?”
叶轻语一怔,反应了半秒才意识到他说的是林默,点了点头:“嗯……算是吧,朋友。”
张老略带意味地“哦”了一声:“刚才那小伙子来拿的药还挺特别的,红花、独活、狗脊、黄芪、伸筋草、当归……这配方啊,都是些锻炼体魄的药。”
一旁站着的伙计是个年轻人,正捣鼓着一个药包,听到这话好奇地插了句:“张爷,您不是说他看着年轻,是不是来‘滋补’的?我还寻思着他是不是熬夜太多……”
“你懂什么。”张老横了他一眼,“你看人看表面,人家拿的那几味药,合起来是行气活血、祛风除湿、强筋壮骨的药方——多半是配合外练或者调理经络的。”
“外练?”叶轻语眼神动了一下,脱口问。
“练武、锻炼、功夫一类的。”张老笑道,“看他眼神,脚步轻稳有力,拿药的时候思路清晰,应该不是乱抓的。要么是懂,要么就是背后有明白人指导。”
伙计一边捆药包一边咕哝:“我还以为他来抓什么‘龙马精神’的药,没想到是练拳的。”
叶轻语轻轻勾了勾唇角,没有接话。
她低头盯着药台边缘的雕花木纹,脑中刚才那些荒唐的臆测渐渐散去——不是补肾,不是亏空,甚至不是生病,而是……调养身体,或者锻炼体魄。
林默在干什么?为什么突然变得这么“正经”了?
她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觉,只是那一瞬间,像心头的某个小疙瘩被解开了,一股隐约的宽慰从心底悄悄漫了上来——连她自己都没察觉。
“这年头愿意主动调理身体的年轻人不多了。”张老缓缓站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叹道,“不过话说回来,他那样的……我还真是头一次看到开着跑车来抓药的。”
伙计在一旁跟着起哄:“是啊,我还以为他走错门了,进来问‘有没有红花’的时候我差点笑出声。”
张老嗔他一眼:“别没大没小。”
叶轻语轻轻摇头,眼里浮起一丝复杂的情绪:“他……就是这样,总是让人猜不透。”
张老笑着摸了摸下巴:“猜不透就对了,年轻人嘛,有些事,慢慢看着就好。”
她没有再说话,只是轻轻点头。
魔都入夜,车流未歇,霓虹如织。
墨蓝色玛莎拉蒂,林默坐在驾驶座上,开着车往回赶。
他神情淡漠,眼神如水,右手轻搭方向盘,动作娴熟而无声。
没有多余动作,也没有心理波动。
这辆车的性能,在他手里像顺从的野兽,每一个弯道、每一次变线,他都像提前预测过一般,平滑、利落、无懈可击。
突然,在他身后,一辆骚气十足的法拉利从辅路呼啸而出,红色的车身在夜色中像喷火的野兽,刷地一下追了上来。
车窗拉下,露出一张年轻桀骜的脸。
徐子健。
徐子豪的亲弟弟,年纪轻轻飙车玩车出名,一直仗着家里人脉横着走。
今晚他本就是在外兜风散心,结果一眼看到林默的车,他当场来了精神。
“呵,还真是他。”
徐子健眼中闪过一丝讥讽。
他认得林默,这两天圈子里满是关于这个人的消息。什么“陈然亲自宴请”“苏茜送表”,就差没把这外地土包子捧上天了。
但在徐子健眼里,这家伙一看就是装出来的。
他更不信自己哥会真看得上这种人。
“行啊,那我今天就看看你到底有什么能耐。”
他咧嘴一笑,脚下猛踩油门,红色法拉利如离弦之箭一般窜了上来,与林默并驾齐驱。
副驾驶上坐着一位粉紫长发的非主流小妹,一身机车装,满脸兴奋。
“哇哦——子健你这是要超他?你车技吊打他这种死气沉沉的外地人吧!”
徐子健舔了舔嘴唇,一脸自信:“当然,他那种只会装逼的,哥一个尾扫就能教做人。”
“来,宝贝,给哥打拍子。”
“左!右!滴滴——开冲啦——!”
他猛地一踩油门,红色法拉利引擎怒吼,强行贴上林默的车身,想逼对方让道。
但林默——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车身轻轻一晃,右打方向盘,直接滑入隔壁车道,以极其小的间距从两车中间切过。
紧接着,一个急弯过来,林默未踩刹车,反而提速,一个漂亮的外切弧线就像写在战术白板上那样精准利落,连后车都看傻了。
徐子健脸上的轻蔑瞬间僵住。
“卧槽?”
非主流小妹瞪大眼睛:“他是怎么做到不减速还不飘出去的?他这是——他不是菜鸡吗?”
“装的,”徐子健咬牙,“肯定是运气好,刚才是捡了条命。”
说完他立刻打方向,想追上林默的车。
可他越是着急,就越感觉对方车身像飘在空气里一样轻盈无声,那种精准的路线判断和车身控制,简直不像是普通人能练出来的……
更不像是他印象中“靠关系上位”的那种外地富二代能拥有的能力。
他猛打方向,继续踩油门。
“我就不信了,他还能玩得过我?!”
眼见林默的车身再次精准穿梭进前方两辆并排大货车之间,仅留半个拳头的间隙却没有丝毫擦碰,整个操作犹如刀锋劈水,一气呵成。
而他本人依旧面无表情,甚至懒得看后视镜。
玛莎拉蒂车内,音乐未响,没有任何杂音,只有引擎的低鸣在夜色中沉稳如钟。
他甚至连眼神都没起波澜,只像是路过一段略显拥挤的路段。
而后方的徐子健,死死咬牙。
“不就从两辆大货车之间钻过去嘛,有什么难的!”
他说着就踩死油门,企图复制林默的操作——
下一秒,他的法拉利在即将切入那条缝隙时猛打方向,但判断晚了半拍,后轮直接擦到右侧货车车尾。
砰!!
火星四溅,车身侧翻,带着一连串刺耳的刮擦声,在高架上原地打转!整个高架瞬间交通停滞。
一众后方的车辆赶紧急刹,一时间鸣笛声此起彼伏。
“我靠!前面那个疯子是飙车飙疯了吧?!这都敢钻?!”
“早说这年头富二代不长脑子,今天就碰见一个活的。”
“你说他这要是再快个一秒,直接飞出去了吧?”
“法拉利刮成这样,修车费够他疼的。”
“哎哟,这么晚了还整这些,命不要啦?!”
“我孩子都睡车后座呢,被你吓哭了你赔得起吗?!”
“赶紧叫交警!别在这挡路装杯了!”
周围的司机纷纷下车围观,不少人干脆掏出手机拍视频,记录着路灯下的车祸现场。
“呦,这不富二代翻车现场,真·翻车。”
“再来一组特写,这边妹子脸都白了。”
“法拉利哥你再摆个pose,让我拍个封面图?”
有年轻人幸灾乐祸地起哄,一边拍还一边喊:“兄弟你真行,教科书级的炫技失败,我给你打满分不怕你骄傲。”
而车内,徐子健的非主流女伴已经气得快炸毛了:
“我刚才都说减速你还不听!你真以为你是专业车手啊?!”
“老娘头发都烫了俩小时,你这一撞,全炸回去了你赔啊?”
“行了别他了你倒是追上他啊?不是说你车技全区前三?现在呢?他人都快没影了你翻个寂寞!”
“你不就是看他长得帅、开车稳,现在被比下去了恼羞成怒?”
“你说什么?!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扔路边上?”
“你敢?!!”
“你信不信我现在直播曝光你酒驾飙车翻车?看你还怎么出来混?”
“你疯了?你敢?!”
俩人就地开吵,场面时间混乱不堪,惹得路边车辆纷纷避让,怕是下一秒这俩人能在车里掐架成直播素材。
与此同时,林默的玛莎拉蒂早已驶入前方出口,稳稳穿过一排绿灯,融入夜色街区。
他都没发现这对奇葩,估计就算发现了也不会表现出半点兴趣,毕竟现在赶紧回家泡上药材才是当下重中之重。
玛莎拉蒂平稳地驶入林宅地下车库,轮胎在光滑地面上轻轻滚动。
他松开方向盘,熄火下车,车门轻合,动作利落无声。
刚踏入电梯,别墅主楼一层的大门已悄然开启,管家吴叔站在门口等候,身着剪裁合体的深灰色西服,胸前口袋里依旧别着那方精致的白帕,现在已近午夜,神情依然保持一丝不苟。
“少爷。”吴叔微微弯腰,声音温和而恭敬。
林默点了点头,只说了一句:“今夜没什么事情不要来打扰我,有事明早再说。”
吴叔顿了顿,似有所觉,但终究只是应了声“是”,躬身退下。
林默径直穿过玄关,步伐不急不缓,像是早已规划好一切。进入厨房旁的偏厅,他拉开一扇暗藏的推门,里面是一间私密的制药室,地板是古朴的石板铺设,四面墙壁,光泽幽暗。
他没有丝毫犹豫,动作干净利落地从将红花、当归、黄芪、伸筋草、独活、狗脊….等药材,一边称量比例,一边在脑海中迅速回忆老兵口中反复强调的细节:分量略重三钱则燥,略轻三分则弱。要想用这一古方激活肌体潜力,必须平衡阴阳、顺应经络。
指间翻飞,细致如机器。
他将药材投入老式砂锅中,再添入净水,用专门定制的低温煎药炉慢火熬制,一丝不苟。整个过程中,他几乎未发一言,连呼吸都刻意平稳,神情专注到极致。
空气中渐渐升腾起苦涩中带着一丝奇异清香的药气。
屋顶排气系统自动运转,将气味导入过滤系统,不留一丝于宅内。
一刻钟后,药液浓缩完毕,他取出备用的玉瓷汤壶,小心将药液倾入预先准备好的恒温浴池。
整间浴室的灯光被调至最低,仅有池边几盏琉璃灯投出柔和微光。
热气氤氲升起,药汁倒入水中,瞬间化开,如墨点入清泉,荡出一圈圈诡异的波纹,整池水变成了深褐带着暗红的浑浊颜色,宛如血脉流转般黯动,透出一股原始野性的味道。
林默站在池边,解开衬衫的扣子,一件件衣物从他身上剥离下来,堆在旁边的木质衣架上。
他低头看了自己一眼。
镜中那具身躯,瘦削到几乎看不出什么肌肉,肤色苍白近乎透明,仿佛常年未曾接触阳光。锁骨、肩胛、肋骨清晰可见,皮肤薄得像一层蜡纸,紧贴骨架,有种病态的羸弱感。
“先开始吧。”他在心中轻声叹道,随后毫不犹豫地踏入药浴。
热水淹没脚踝、小腿、大腿、腰腹,最终抵达锁骨。
林默闭上眼睛,身体完全浸入其中,只露出鼻息微微呼出的部分。
他开始进行特殊的呼吸节奏调整,那是他从老兵那里学来的一套极限耐痛呼吸法:先缓三息,后紧两口,再沉八脉——将体内气血引动于周身神经末梢,逼迫身体迅速进入“应激激活状态”,
瘦弱的身体略微不适应,开始剧烈抽搐。
他全身皮肤在热水刺激与药力渗透下逐渐泛红,像是要从内里烧出火焰般微微发光。
而此时——
浴盆内那原本浑浊的暗红药水,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由深变浅。
像是被某种力量缓缓抽离,浓度一点点稀释,颜色从墨红变为褐红,再到浅黄、淡灰,最终保持着微淡的灰色。
在他的四肢周围,水面轻轻鼓动,仿佛他的皮肤下正在吞吐某种精华,连热气都卷成了涡旋状,蜿蜒升腾。
他仍旧闭目不语,双拳在水下缓缓握紧,呼吸细若游丝,却极有节奏。
半个小时后,浴室中水汽蒸腾。
“哗啦——”
随着水声微响,林默从药浴中缓缓站起。
温热的水珠顺着他苍白的皮肤滑落,浑身泛起淡淡红意,如同血脉被重新唤醒,皮肤也比之前更为白皙了几分,不再是死寂冰冷的病态冷白,而是透出一丝活力的淡红暖色——那是气血初通的征兆。
他低头打量了一眼自己的身体。
虽然比刚才看上去略显饱满了些,但仍谈不上健康,更遑论强悍。
“唉……目前也只能做到这些了。”
林默摇了摇头,语气淡漠,却无半分沮丧。
这不过是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