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小聚春梅喝了不少酒，却一点事也没有。看得出来，她有点酒量。
酒量这东西，基本上是天生的，所谓后来练出来的，上限都不会太高。
春梅应该就是天生有量。大家要散场了，出得小店，她脸色只是微红，粉若桃花，说话、走路，全没有一点异样。
她刻意往我身边站了站，我便知道，她是想让我送她回家，让齐科长护送老王。
这个时候我既不能拒绝，也不能接受。我不吭声，听领导安排，如果老王让齐科长送他回家，那说不得，硬着头皮也要和春梅周旋一番。
好在齐科长发话，“笑尘，你要保证王局长的安全，确保顺利到家！”
王局长，这马屁拍的，屁响震天。
我隐约看见，春梅幽怨地瞪了老齐一眼，又不甘心地瞅了瞅我。
我能怎样，我只能开心地离她而去。喝了酒的女人要远离，不能给她任何机会。
她不是一般人。
能选到我们这个科，说明她有两把刷子，至少脑子不笨。事实上这几周来的表现，已经证明了这一点。
各种业务一点就透，写个小文章来从不跑题，嘴能说，会办事，肚里有真货，硕士文凭绝非浪得虚名。
不仅如此，她还很谦虚，不懂就问，问齐科长，问王科长，问我。
而且她还是女干部。
很早就有能走捷径的进步“四大快”之说，即所谓的“无知少女”：无党派人士，知识分子，少数民族，女干部。
春梅占了两条。
还有一条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先天优势，她有个好妈妈，她妈有个好弟弟。市委常委、市委政法委书记，在淮西可以呼风唤雨。
假以时日，她的前途不可估量。
但是，她似乎不想要这个“时日”，不满足于按部就班地熬资历。
几天之后，她在QQ上发出邀请，要和我共进晚餐，感谢我关键时候提醒她关闭某宝网页。
我说，“自家兄妹，都是应该做的，要感谢也是感谢党，心领了心领了，有机会我请你。”
她一再坚持，唇来舌往了好几屏。后来发了一个含泪欲滴可怜兮兮的表情，说我要不去，她就撞死在一块豆腐上。
我差点说，“冻豆腐吗？”
想了想不能再跟她调笑，就发了个无奈接受的萌图。
QQ改变了人们的沟通方式，也改变了很多人的生活，甚至改变了很多人的命运。
它于悄无声息中沟通了事务，不动声色地联络了感情，不知不觉间成就了好事。
但我知道，春梅的邀约不那么简单。
说是鸿门宴有点过了，但也不太会是歌舞升平吧。
她一定会有所图，不会是心血来潮感谢我什么。
更不是为了跟我搞对象。两人接触时间还短，共事的机会仍少，按经验来说，似乎还差那么一点点火候。
果然，她是来请我帮忙的，或者是跟我讨价还价的，再或者是跟我谈判的，再再或者，其实是告知我她的决定的。
除此之外，其实那顿饭吃得很愉快。
她带了两瓶清酒，说是她妗子以前从东瀛带回来的，据说是那里最好的清酒。
她妗子，不就是政法委书记他老婆嘛。
既然如此，自然恭敬不如从命，盘它。
两杯酒下肚，她的话匣子打开，从古到今，由中及外，天上地下，三教九流，滔滔不绝。
我也不含糊，每个梗我都能应得上。“说秃对瞎”那种吧，你每句话我都不让你掉地下。
一瓶喝完，转入正题，她讲，“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来淮西，为什么要来政府办？就是为了图个速度，快。”
我问，“为啥不去组织部？”
“太显眼了。市委办也不能去，也显眼。政府办刚刚好。”
我说，“我明白，这叫定制。”
她说要敬个酒，然后喝了三小杯，要给我敬三大杯。
我问为什么，她说要拜托我一件事。我说，先说事，酒另说。
她不管不顾拉着我的手，非要我喝那三大杯。
已经开始上手了啊。
她的手很柔软，跟蔡小丽的手一样软，但比蔡小丽的手白了很多。
真白。
我对如此白皙的女人没有一点抵抗力。
我一半是211，另一半是个混子，但我竟然第一次见985的硕士这么豪放。
我喝了，然后问，“什么事，说吧。”
她说她比我大三个月，快二十七岁了，计划是两年后提科长，再两年提副处，要赶在三十岁左右完成，才能赶上下一步的节奏。
所以第一步，这次必须解决副科长的职务。
这话都能说，真是不把我当外人了。按她说的情况，可能，应该，是瞄着团市委书记去的。三十二三，刚刚好。
我笑嘻嘻地盯着她，不拒绝，不答应，就听她说。
让喝就喝，让吃就吃，主打一个不吭声。
她说，“哥，你开个价。”我说，“你大我仨月，你是我姐。”
“你开个价吧，亲哥，啥要求我都答应。”说罢脸色有些红了。
好奇怪，喝酒不脸红，说话脸却红了。
我这才发现，小包间里暖气很足，她的大衣进屋就已经脱了。
只穿一件白色毛衣，傲人上围一览无余。
我说，“你舅舅……”
沉吟半晌，不往下说。
“我舅舅怎么了？
“我舅舅也是个人，他又不吃人。
“反正我也没男朋友。”
“我是说，有你舅舅在那位置上站着，你还用跟我商量？你只管提你的副科长就是。”
“那不行，我们是同事，又一个屋，你得自愿同意。”
说罢又拉住了我的手，“不能让你憋屈。”
我说，“咱们吃好了，也喝好了，该回家了。”
春梅不让我回家，非拉着我去唱歌。
她的嗓音跟她的相貌差不多，也是中等。我的嗓音更差，有时就不在调上。
看我唱歌不在行，一曲四步舞响起，她又又又拉起我的手，揽上了她的腰。软，真软。
跟着舞曲晃来晃去，突然我就看到了我自己。
“待会儿去哪个酒店呢？
“这小家伙看着真诱人。糟糕，没带那个……
“嘿嘿，他有了反应，已经被我魅惑了呀。”
坦白说，我不是因为春梅把我当自己人，才同意放弃提副科长这次机会的。
一开始心里其实有些不平，凭什么，打不过开始硬抢了是吧。
但是……人家都说到那个份上了，手都拉上了，腰也揽上了，我还能怎样！
只能陪着笑脸呗。
我说，“春妹子，”她一愣，“春妹子？”
“春姐姐，就凭你今晚这么抬举我，你让我干啥都行。
“副科长我不当了，你先来。
“你就说吧，我怎么配合你。”
春梅很感动，双臂攀上了我的脖子，说，“今晚你啥也不用配合，让我来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