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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冰冷的雨水像无数根细针,扎在燕昭的脸上、身上,冻得她浑身发抖。泥水里的血洞还在渗血,暗金色的龙鳞碎片嵌在肉里,像一根扎进骨髓的毒刺,稍微动一下就疼得她倒抽冷气。

她蜷缩在泥滩上,一只手死死抠着湿滑的泥土,另一只手悄悄摸向胸口——那里的碎片边缘锋利,沾着她的血,稍微碰一下就是钻心的疼。但此刻,她必须确认这东西还在不在,有没有再搞什么幺蛾子。

“姑娘,雨夜寒凉,何故独卧于此?”

一个温和的声音穿透雨幕,像一块温润的玉石撞进耳朵。燕昭浑身一僵,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抬起头!

雨幕中,一个撑着青色油纸伞的身影缓缓走近。伞面被雨水洗得发亮,伞骨是暗银色的,雕着细碎的云纹,一看就不是凡品。伞下站着个身形挺拔的男子,月白色长衫绣着青竹暗纹,腰间挂着串小巧的青铜铃铛。雨丝顺着他发梢滴落,模糊了他的面容,但那双眼睛……却异常清晰。

温润、平和,像深秋的湖水,不起波澜,却能映出人心底最隐秘的东西。

燕昭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她强压下喉咙口的腥甜,扯出一个冰冷的笑:“你是谁?管我做什么?”

男子停在三步外,伞面微微抬起,露出半张脸。他的眉眼很俊朗,鼻梁高挺,嘴唇薄而色淡,像是常年不苟言笑的人。但最让燕昭在意的是他的眼神——没有探究,没有恶意,甚至……没有活人该有的温度。

“在下姓沈,单名一个‘砚’字。”男子声音依旧温和,“路过此地,见姑娘倒在泥泞里,总不好见死不救。”

“救?”燕昭嗤笑一声,声音沙哑得像破了的铜锣,“我燕昭要是能死,早死八百回了。用不着你假好心。”

她一边说,一边暗中积蓄力量。五脏六腑还在疼,胸口更是像被撕裂了一样,但烛龙血脉的韧性还在。她能感觉到,体内那股被谢云琅银狐之火压制的碎片力量,似乎因为这个男人的出现,又开始蠢蠢欲动。

沈砚似乎没听出她话里的刺,目光落在她染血的衣襟上,又扫过她沾着泥污的发髻,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姑娘伤得不轻。这雨夜湿冷,若是不嫌弃,在下这伞……”

“拿开!”燕昭厉声打断他,眼神像淬了毒的刀子,“我燕昭不用人可怜!也没兴趣跟陌生人共伞!”

沈砚的手停在半空,脸上的笑容淡了些,却依旧温和:“姑娘误会了。在下并非有意冒犯。”

他顿了顿,目光再次落在燕昭胸口——那里,暗金色的龙鳞碎片边缘,似乎有微弱的光华在流转,被雨水一冲,更显妖异。

“只是姑娘身上的气息……有些特别。”沈砚的声音放得更轻,像怕惊扰了什么,“方才在远处,便觉一股灼热又暴戾的气息,与这雨夜的阴寒格格不入。走近了……更清晰了些。”

燕昭的心猛地一沉!

他察觉到了?!是因为那块碎片?还是……因为谢云琅留在她体内的银狐之力?

不可能!心契的金线已经断了!她强行斩断了联系,按理说,外界不该再能感知到谢云琅的气息才对!

除非……除非是那块碎片!是玄冥留下的梅花印记被拔除后,碎片本身散发出的气息?!

“特别?”燕昭冷笑,故意挺直了些背脊,掩盖身体的虚弱,“特别就特别,关你屁事!我看你撑着把破伞,在这荒郊野岭晃悠,才是真奇怪!国师塔的狗腿子?还是哪家道观的牛鼻子老道?”

她故意把话说得难听,想试探对方的来路。云渊城里,敢在这种鬼天气、这种地方晃悠的,要么是不要命的亡命徒,要么……就是藏着极深目的的厉害人物。

沈砚听了这话,非但没生气,反而又笑了。这次的笑里,似乎带上了一丝无奈:“姑娘说笑了。国师塔的人,可不会在这种时候,独自跑到这暗河边上吹风淋雨。”

他抬手指了指远处奔流的暗河,又指了指自己腰间的铃铛:“在下沈砚,是个走南闯北的行商。这次来云渊城,是为了寻一味药材。今日路过此地,恰逢暴雨,便想着找个地方避避雨,没想到……会遇到姑娘。”

行商?寻药材?

燕昭眯起了眼。这借口听起来合情合理,但他的眼神,他的气度,还有那串青铜铃铛……总让她觉得哪里不对劲。

更重要的是——他为什么偏偏要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

“药材?”燕昭重复了一遍,语气里满是怀疑,“这鬼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能有什么好药材?”

“天地万物,皆可为药。”沈砚淡淡道,“比如这暗河水,性寒,能解许多热毒;比如这岸边的湿泥,掺上些草药,能敷治外伤;再比如……”他的目光再次若有若无地扫过燕昭的胸口,“某些蕴藏着奇异力量的碎片,若是能妥善采集,或许……也能入药。”

燕昭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果然知道!他知道她身上有碎片!

一股寒意从脚底瞬间窜到头顶!这个男人,绝对不像他说的那么简单!他接近她,绝非偶然!

“你到底想干什么?!”燕昭厉声喝问,声音因为激动而更加沙哑。她下意识地摸向腰间——那里空空如也,连一把能防身的匕首都没有!五脏六腑还在疼,胸口更是随时可能崩裂,她现在……几乎没有半点反抗的能力!

沈砚看着她戒备的样子,似乎并不意外。他轻轻叹了口气,收起了伞,任由冰冷的雨水打湿他的月白长衫。

“姑娘不必紧张。”他摊开手,示意自己没有武器,“在下对姑娘没有恶意。只是……见姑娘身上的碎片,与在下正在寻找的一样东西,颇有几分相似。”

“一样东西?”燕昭的心跳得更快了,“什么东西?”

沈砚的目光变得深邃起来,像是要透过她的皮肉,看到她灵魂深处:“一块青铜碎片。上面……刻着与姑娘身上这块,极为相似的龙纹。”

龙纹?!

燕昭瞳孔再次收缩!她胸口这块碎片的边缘,确实有一些模糊的、类似龙鳞的纹路!但……这怎么可能?!炼妖鼎的核心碎片,怎么会有和她身上这块相似的?!

难道……炼妖鼎不止一块核心碎片?!或者说……她身上的这块,根本就不是什么核心碎片?!

“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燕昭强作镇定,厉声反驳,“我身上这块,是从炼妖鼎里挖出来的!是核心!是镇压妖魂的宝贝!你少在这里妖言惑众!”

沈砚笑了笑,笑容里带着一丝了然:“炼妖鼎……原来姑娘知道它的名字。也对,能从那样凶险的地方活着出来,又身负如此奇特的力量,想必与炼妖鼎脱不了干系。”

他向前走了半步,雨水顺着他的发梢滴落,在他脚边溅起细小的水花。他的眼神依旧温和,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仿佛能看穿燕昭所有的伪装。

“姑娘不必紧张。”他再次开口,声音放得更轻,“在下寻找那块碎片,并非为了与姑娘争夺。相反……在下或许能帮姑娘。”

“帮我?”燕昭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你一个来寻药的行商,凭什么帮我?”

“凭这个。”沈砚抬手,摘下了腰间的那串青铜铃铛。

铃铛只有拇指大小,通体青灰色,上面刻着细密的纹路,看起来平平无奇。但就在他摘下铃铛的瞬间,燕昭突然感觉到,体内那股被谢云琅银狐之火压制的碎片力量,猛地躁动起来!仿佛遇到了什么极其厌恶、极其恐惧的东西!

“这是……”燕昭惊疑不定地看着那串铃铛。

“驱邪铃。”沈砚将铃铛轻轻摇晃了一下,发出几声清脆的“叮铃”声。声音不大,却仿佛带着某种奇异的力量,让周围的雨丝都微微扭曲了一下。“此物是我家传之物,对蕴藏邪祟之力的物品,颇为敏感。”

他的目光再次落在燕昭胸口的碎片上,眼神复杂:“姑娘身上的这块碎片,蕴含的力量……很奇特。既有烛龙的霸道,又有炼妖鼎的镇压之意,但……似乎还被某种更古老、更阴邪的力量侵蚀过。”

“你到底想说什么?!”燕昭的声音因为激动而颤抖。她感觉自己像是被一条毒蛇盯上了,浑身不舒服。

沈砚沉默了片刻,似乎在组织语言。雨幕中,他的身影显得有些模糊,声音也带着一丝缥缈:“姑娘可知,那炼妖鼎……究竟是何人所铸?”

燕昭一愣。这个问题,她从未想过。她只知道炼妖鼎是国师塔的至宝,是用来镇压妖邪的。至于是谁铸的……似乎没人知道。

“不知。”她如实回答。

“是上古时期的……一位……龙神。”沈砚缓缓道,“传说,这位龙神为了镇压一股来自九幽的邪祟,以自身精血和逆鳞,铸就了此鼎。鼎成之日,邪祟被封,龙神却也因此陷入沉睡,只留下这鼎,守护人间。”

龙神?逆鳞?!

燕昭的心脏狂跳起来!她胸口这块碎片……是暗金色的,带着龙鳞的纹路!难道……这块碎片,竟是那位龙神的……逆鳞?!

“那……那与我何干?!”她强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厉声问道。

“有关。”沈砚的目光变得异常认真,“那股被龙神封印在鼎中的邪祟,并未真正消散。它只是被镇压着,一直在等待机会,想要脱困。而炼妖鼎的核心碎片,便是封印的关键。”

他顿了顿,看着燕昭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姑娘身上的这块碎片,蕴含着龙神的气息,或许……是稳定封印的关键。但同时,它也被那邪祟的力量侵蚀过。若是不尽快处理,恐怕……会反噬姑娘自身。”

反噬?!

燕昭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她想起自己强行吞噬玄冥印记时的痛苦,想起碎片力量失控时的疯狂!难道……她之前遭遇的一切,都是因为这块碎片被邪祟侵蚀了?!

“那……那你说,该怎么办?!”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此刻的她,就像一只受伤的野兽,虽然凶狠,但面对未知的危险,也会感到恐惧。

沈砚看着她,眼神复杂:“在下寻遍天下,才打听到此鼎的秘密。本想找到所有核心碎片,彻底加固封印。却没想到,会在此地遇到姑娘。”

他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小的、用油布包裹的瓷瓶,递给燕昭:“这是一些‘清心散’,是家师配制的,能暂时压制住碎片中邪祟的气息,缓解姑娘的痛苦。至于如何彻底解决……”

他看了一眼燕昭胸口那块依旧嵌在血肉中的碎片,叹了口气:“恐怕,还需要找到其他的碎片,集齐龙神逆鳞,才能彻底净化这块碎片的邪祟,也才能……真正发挥出它的力量。”

清心散?集齐逆鳞?

燕昭接过瓷瓶,入手微凉。她打开瓶塞,一股清凉的药香飘了出来,闻起来似乎……真的能缓解她体内的灼痛。

但她没有立刻喝下。她看着沈砚,眼神锐利如刀:“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你有什么目的?”

沈砚迎着她的目光,笑了笑,笑容里带着一丝释然:“在下寻药,本就是为了压制体内的寒毒。而清心散的配方,恰好能解我之毒。姑娘若是不嫌弃,便用这药。至于寻找其他碎片……”

他指了指暗河下游的方向:“据我所知,云渊城西,有一座废弃的古观,名为‘镇龙观’。传说,那里……或许有线索。”

镇龙观?!

燕昭心中一动。这个名字,她似乎在哪里听过……对了!是谢云琅!谢云琅之前跟她提过,说国师塔的秘密,可能藏在城西的镇龙观!

难道……这个沈砚,和谢云琅之间……有什么联系?!

“你认识谢云琅?!”燕昭厉声问道。

沈砚摇了摇头:“不曾见过。只是……在下在寻药的过程中,也听到过一些关于国师塔的传闻。镇龙观,便是传闻中,与炼妖鼎关系最为密切的地方之一。”

他再次看了看燕昭的脸色,语气变得凝重:“姑娘,你的伤势很重,必须尽快处理。这清心散只能暂时缓解,若想彻底痊愈,恐怕……还需要找到其他的碎片,借助龙神逆鳞的力量。”

说完,他深深地看了燕昭一眼,转身撑开伞,缓缓走进了雨幕之中。他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黑暗里,仿佛从未出现过。

只留下燕昭一个人,坐在冰冷的泥滩上,手里攥着那个小小的瓷瓶,身边是呼啸的风雨。

她低头看着手中的瓷瓶,又看了看自己胸口那块依旧疼痛的碎片。

沈砚的话……是真是假?

镇龙观……真的有线索吗?

谢云琅……他现在怎么样了?!

无数的疑问和不确定,在她脑海中盘旋。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这个叫沈砚的男人,绝非善类!他接近她,一定有更深的目的!

可恶!她现在……连追上去问个清楚的能力都没有!

燕昭咬紧牙关,强忍着身体的剧痛,将瓷瓶紧紧攥在手心。

不管沈砚说的是真是假,不管镇龙观有没有线索……她都不能坐以待毙!

她必须尽快恢复力量!必须找到谢云琅!必须……弄清楚这一切的真相!

雨还在下,风还在刮。但燕昭的眼神,却渐渐变得坚定起来。

她燕昭,从来都不是任人宰割的羔羊!就算是龙潭虎穴,她也要闯一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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